“怎么?恨不得现下就施展你的异能,把我榨得干干净净吗?你已经有这样的本事了吗?”花余红毫不挣脱,由著他握,半点防备也不懂得做。
交缠的两人好快已变得湿润,即便无“飞霞楼”的独门媚香助阵,相贴的裸裎躯体早似有若无地泌出淫香。
他身已非己身,混乱中听她低哑呢喃——
“你真把我毁了,我至少快活过……玉澄佛,你不把我榨干,那我只好先下手为强,把你先榨干啦……”
她爱说浑话,嘻嘻低笑。
当她扶住他发烫的胯下徐徐坐落,男与女的喘息声交夹陡起,他头晕眩不止,天地以一种想像不到的方式极端回旋。
前一刻,他脑子里想些什么都已不重要,连何时放开她手脉、改而握住女子蛮腰,也全然记不得了。
他该感到羞惭。
他坠进魔道,然,这一次不是成为众魔口中珍鳝,而是幻化成魔。
又或者啊,他体内本就藏著魔,只是自个儿如今才知……
*
这“飞霞楼”与“浪萍水榭”各有各的风情,能在楼中住下,还连住十余日,在美人窝里当根废柴,有“专属”的美姑娘随时伺候,这等奇遇要是说出去教人听闻,不知要羡煞多少狂蜂浪蝶。
但,如今在温柔乡里“作客”的男子玉澄佛,偏偏心境不同。
他要愿意,这十余日或许会是他此生当中最不能忘怀的美妙体验,只要心态一改,稍稍放下矜持,也不必太在意尊严的问题,他会过得相当愉悦,只是……可惜了。依他吃软不吃硬的死脾性,要他甘心俯首比登天还难,每每心中有什么柔软东西要冒出头,便硬是教他压抑下来,不允那些厘不清的感觉持续坐大。
清晨时分,凭栏而立,整座“飞霞楼”笼在欲散不散的薄雾中,风是湿润的,不晓得是否他多心,隐约嗅到了早春气味,教他忍不住多作好几个深呼息。
身上多处的外伤大部分已结痂愈合,只除大腿外侧被咬掉一小块的血窟窿,新肉尚未长全,但在那姑娘连日细心照料下,伤口已消肿,若不去牵动大腿肌筋,已甚少感到疼痛。
每日她为他换药,低垂娥眉,脸容幽静,一双小手忙碌而伶俐,他总要忆起第一次与她邂逅,在那湖心画舫中,她服侍他穿衣、穿鞋时的模样。
……我姓花,花开花谢花余红,你唤我余红吧!
举袖,轻按左胸,仿彿这么做可以制止那些拚命要钻出来的、极度顽强却也相当耐人寻味的韧丝。
……正因对象是你,我也就不觉委屈。
斯文略带病气的五官陡凛,他合睫,丹田之气冲出,右臂肌理微突,在他闷哼一声的同时,一团幽火从他右掌窜燃开来,由白至青,再由青转红。
微微抿唇,他将发火的右掌移至大腿外侧那处伤口,幽火随即侵入衣料。
热而不烫的感觉持续著,他能感受到愈合时,肌肉拉扯和迅速生长时所兴起的搔痒和刺麻,才眨眼间的功夫,那伤已然消失,无须亲眼目睹,玉澄佛心中再确定不过。
“很好,看来阁下不仅眼力早复原,连传说中的异能也已恢复……”
那人话音未竟,玉澄佛已车转回身。
薄雾中,那件墨色披风似有生命,随风凛掠、鼓扬。披风的主人生得异常高大,瞧得出有几分胡族血统,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跃上“飞霞楼”,一膝高、一膝低地蹲踞在边角的栏杆上,尽管生得一双尺寸异于常人的大足,他姿态却闲适轻松,稳稳盘踞。
玉澄佛双眉略沈,目中精光锐现。
见那异能蓦地大增,两团幽火尽起,胡汉咧嘴一笑,炯目与玉澄佛相对。
“别火。‘佛公子’在‘苏北十三路’的老巢穴一战惊天,我没病没痛,不希罕所谓的‘青春恒驻、永世不老’,阁下可以把火收起,我不想落得跟当日那些家伙一般下场。”
“未请教?”玉澄佛略颔首,戒备之心稍退,双袖一翻,将幽火暂收。
胡汉子道:“名字就用不著提了,不足挂齿。我来只为一事,想与‘佛公子’作个交易。”
玉澄佛眉间淡蹙了蹙,不明究理,静待对方下文。
胡汉子笑笑又道:“你在花家小妹身上种毒,我护你回江南玉家,如何?”
玉澄佛一怔,尚不及启唇,对方忽地抛来一物,他下意识扬袖兜住,是一只黑墨墨的小瓶。
“这是用‘紫相思树’所开的花作为引子,又合上几种极难入手的材料所提炼出的——”
“‘紫相思花’是迷情的圣品。”玉澄佛忽道,五指紧握小瓶。
胡汉子挑挑粗眉,干脆跃下栏杆,双臂盘胸立在他面前。“你竟晓得?”
俊颊似有若无地飞掠红痕,玉澄佛淡淡道:“我到过‘浪萍水榭’……余红姑娘的四小婢曾对我提过。”
胡汉子紫唇略抿,沉静片刻,点了点头。“是。那地方确实植了不少‘紫相思’……”似有如无的,他粗犷面庞也红痕飞掠了。
突然之间,一股诡谲的紧窒堵在胸间,玉澄佛顿觉抑郁,满嘴不是滋味。
“阁下也曾拜访过‘浪萍水榭’?”嗓音沙哑得教他心头一凛。
胡汉子低笑。“那些‘紫相思’是我所种。你说我到过没有?”
漂亮的长眼湛动,玉澄佛一时间无语,定定注视对方。
……你该不是吃醋了,以为我真喜爱上人家吗?
我没吃醋。
唉……我倒希望你吃呢。
不!他没吃!他没有!
“你说什么?没吃什么?”胡漠子疑惑地挑眉。
玉澄佛猛地回过神,意会到自己的低喃,俊脸陡赧,内心一阵苦笑。
深吸口气,他吃力地咽下喉中无形块垒,沉静反问:“阁下欲对余红姑娘下手,是因为与她曾有过节?”
没想到胡汉子嘴巴咧得更开,笑得未免教人费疑猜,忽而,他嘴角拉平、虎目烁辉,恨恨道:“非也。与我结下梁子的只有一个——‘飞霞楼’楼主花夺美!”
*
又过十日。
“飞霞楼”里气氛有些紧绷。
紧绷的原因在于“飞霞楼”楼主花夺美和小妹花余红连日来的争吵。前者主张将“拘禁”在楼中多日的“佛公子”送还江南玉家,说道他情况已有起色,体内凌乱饱涨之气已散去大半,倘若他真有异能,而异能也已渐渐回复,想必余下的内外伤也用不著花家人多操心。
在花夺美眼里,“佛公子”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受委屈的自是她那个动了情的笨小妹,然而那男人不懂得感激,只会摆张死人脸,常是三拳打不出个闷屁,仿彿一干人玷污了他多圣洁的身躯和人格,瞧得她一肚子火。男人一入床帷是什么德行,她花夺美见过的还算少吗?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娘我就不信,他在‘飞霞楼’这段时候,没尝过快活似神仙的滋味!”
“大姊……我耳力好得很,用不著吼啊。”花余红午后经过楼主香闺,直接便教姊姊的一只黑纱袖挡将下来,拖进香闺里又一阵叨念,无非是要她快刀斩乱麻,尽早处理“佛公子”这颗烫手山芋。
花夺美一手支腰,一指已戳向妹子的额际,声量依旧。“我恼啦,不吼受不住!你啊你,要什么男人没有?随手一招,春江里任逍遥,你要是把那个姓‘佛’的看作入幕之宾,吃干抹净了事,一脚踢开换下一个,我还给你鼓掌叫好,可你偏偏就这么不省心,著了魔似的非他不可,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姊,他其实姓‘玉’,不姓‘佛’。”花余红无辜地眨眨眼。
“你你你……我都快被你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你还来忤逆我!”花夺美受不住打击般,倒退两、三步,一屁股跌坐在胖胖的坐团上。
花余红起身为姊姊倒了杯茶,挨近,边拍抚著花夺美高低起伏的胸口,边吐气如兰地低声道:“大姊,别恼啊!咱们花家的女儿其实都一样的,我就喜爱他一个,瞧对眼,入了心,欲放不能放,欲忘不能忘……大姊应该最能体会,看来看去,游戏人间,结果还是只爱那么一个,不是吗?”
“你、你、你……”花夺美呼息一窒,俏脸陡赭,也不知是被气红脸儿,抑或为了其他?
花余红微微笑,把茶杯放进姊姊手中。
连作好几个呼息吐纳,把茶饮尽后,花夺美才将心绪稳定下来,丝毫不提方才之事,直接转了另一个话题。
“江南玉家重金悬赏,说道谁要能有‘佛公子’的确切下落,便得赏金一千两,能寻到他之人,再加五千两黄金。把他窝藏在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大姊不是怕麻烦,我只担心你。”
“大姊……”花余红心口泛热,笑意深浓了些。“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没事的。”
“你深陷当中,姊姊我是旁观者清。”花夺美轻哼了声,为自己再斟杯茶饮尽,已恢复她那玩世不恭的神气。“那个无情无义、道貌岸然的家伙,你待他好,他弃之如敝屣,干脆趁现下养肥了、养壮了,咱们一刀宰了他,吸他血、啃他肉,让咱们‘飞霞楼’众姊妹也来长生不老、无病无痛。”
“大姊!”花余红笑嚷,丽眸瞪得圆亮。“你明知道那个江湖传言是假的,他才不是什么神佛加持、早非凡身呢!就是……就是天生有点异能而已啊!”
“真是假的吗?我瞧你近来变得越来越美,肌肤吹弹可破,都把我和十二金钗们硬生生比下去啦!看来传言还是有几分真,夺了‘佛公子’童子身,即便不能青春恒驻、永世不老,那也滋润得很。”
……滋润得很?!
花余红瞪著姊姊,本想忍笑,无奈双颊已然红透,无数旖旎的画面纷纷跃上脑海,更加不能忍俊。
被滋润到了吗?
她笑音如铃,佯装要捶打大姊,两姊妹笑闹成团,内心某个角落却逸出暗叹——
那男子若是甘心情愿,而非受迫,一切就更旖旎、更觉“滋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