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依岚一直像个游魂似的过著悲欢两无味的日子。
有时候更家个上了发条的瓷娃娃,喜怒哀乐皆呈现若机械般的变化。
她留长了头发,只因为欧克舫曾经说过她留长头发一定很漂亮,现在,长发齐肩的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变得比较美丽秀雅些。但,她知道她再也无法恢复以前那般恣意潇洒的风采。欧克舫离开时,也并带走了她的心,她的灵魂。
欧克舫留下的那颗红豆和那片枫叶,她一直小心珍爱的藏在一个美丽晶璀的玻璃罐内,还写了一小阙耳熟能详的诗词贴在瓶盖上。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技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是的,红豆相思,风也相思,人也相思,可是那个令她大犯相思病的人却一直音信杳然,坐视她被相思之苦折磨得黯然销魂而无动於裒。
这天晚上,当她愁绪满怀而落落悒悒的端坐在书桌前,望著红豆枫叶徒生忧思时,沙景瑭轻轻打开房门走了进来,递给她一封远从加拿大温哥华寄来的占函。
望著上头熟悉的笔迹,沙依岚的心跳猛然加快了。
信是寄给沙景塘的,沙依岚飞快地抽出那封令她神经紧绷又满含期盼的信函仔细阅读著。
沙爷爷:
您还好吗?大家还好吗?非常思念你们,也希望你们一切平安如意。
我父亲蒙上帝席佑眷顾,肺部动过手术之後已经完全康复。不过,他已经被医生下了禁令!从此不能抽烟喝酒,不过,我想心情除了愉快还是愉快的他,并不会介意,因为——他终於可以和他一生中最挚爱的女人相知相守的生活在一起,再无阴霾,再无痛苦,也再无遗憾和思念了。
是的,他们真的突破一切难关而得以结成连理,上个月他们在温哥华的教堂举行了一场隆重而庄严的婚礼。虽然代价是我父亲交出了他奉献一生的家族企业,但——一切还是值得的,不是吗?
我在父亲的建议和协助下,於温哥华市中心成立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人生之於我,真的是充满了希望和契机。
看到我父母鹣鲽情汗,互信互敬的情景,不禁令我在感动欣羡之馀,也兴起了结婚成家的念头。
而上帝似乎对我非常宽爱,我很幸运地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我深爱著她,真的是一分钟也下能容忍和她分离思念的滋味,是而,我们决定尽快结婚,就在十月五日,我将与我心爱的女子步上红毯的另一端,沙爷爷,想必您也会为我感到高兴吧!更盼望您能抽空来参加,妈妈和我都非常期待与想念您!
最後敬祝您及全家
平安喜乐!
克舫敬上
一九九四年九月二十日
这封信完全抽光了沙依岚脸上的血色,也让她再度跌进了寒心刺骨的深渊中,只有悲痛和心碎的感觉,残忍而尖锐地凌迟着她全身每个细胞、每分思维、每个窒息而艰难的呼吸。
她彷若一个走到冰山一角的人,觉得生命里所有的光与热,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被这封曾经令她望穿秋水的信给撕得粉碎了。
但,她却没有哭,也没有落泪,或者,人到最痛苦的时候反而是心如死水、欲哭无泪吧!
沙景瑭了解而疼惜的轻轻拍著她的肩膀,[丫头,去找他吧!在爱情的面前过於讲究自尊,是没有意义的,反而会让唾手可得的幸福平白溜走。我们沙家的人是没有不战而退的胆小鬼,为了自己的幸福,你应该在事情还来得及挽回之前及时补救。」
沙依岚的心轻轻抽动了一下,[万一——我挽回不了呢?」她忧伤而悲愤的说。
[那就落落大方的送上你的福福吧!」沙景瑭柔声说道,望著沙依岚那张黯然而踌躇的脸,他又刻意加重了语气,[别畏畏缩缩的,让爷爷对你失望。」
於是,她请了一星期的长假飞来了温哥华。
然而,现在的她却正坐在小亭楼内,翻阅著旅行札记,让自己游移难决的心,在往事如烟的怅惘迷离中飘荡起伏……
近乡情更怯这五个字,正足以形容她目前这种徘徊纠葛的心境。
然後,她听到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接著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停驻在她低垂著眼睑的视线之内。
她随意抬起头瞄了一眼,随即僵硬住了。
望着欧克肪那张俊挺漂亮得足以让所有女人呼吸停顿的男性脸庞,她一时找不到自己的舌头,足足楞了好半天,她的知觉神经才恢复正常。
[你在这里做什麽?]
「接你这个大人物到我家啊!」欧克舫笑容可掬的说,深邃灼热的一对翠眸,一直胶着在沙依岚那张绝尘出色又令他魂萦梦系的脸庞上。
[人人物!]沙依岚冷冰冰的挑起秀眉,「我什麽时候这么重要了?」
「你一直很重要啊!」欧克舫一瞬也不瞬的凝视著她,「而且你是我婚礼上最受欢迎的重量级人物,我妈妈甚至还顼先帮你订做了套漂亮的礼服呢!]
沙依岚百味杂陈又意兴阑珊的撇撇唇,[对不起,我没有兴趣打扮得光光鲜鲜做你婚礼上的贵宾或是伴娘。」
欧克舫目光闪烁了下,脸上轻澜着抹神秘而温柔的笑意,[不做贵宾,不做伴娘,那麽做新娘呢?]
沙依岚的心狂跳了卜,她倏地意会过来了,「你什麽时候向我求过婚的?」
「我留下一页枫叶和一颗红豆给你,那就是我给你的信物,枫叶代表我这个住在加拿大的痴情男子,红豆代表我思慕你的心,你收了它们,就等於和我缘定终身了。]欧克舫握着她的手情意缱绻的说。
沙依岚娇嗔地斜睨著他,表情妩媚生动。「那你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你移情别恋了?」
欧克舫轻柔而略带促狭的笑了,[那是种大胆而冒险的试验,主要是看你是不是已经原谅了我这个让你伤透心的浑球,而且主意还是你爷爷出的呢!」
「真的?」沙依岚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
欧克舫从夹克里拿出一张传真信函,「喏,这是你爷爷昨天晚上Fax给我的。」
沙依岚握著那张薄薄的传真纸,凝神细看。
小兄弟:
请将不如激将,我那丫头已经坐上今天下午四点钟的华信班机前住温哥华了,
足证我们的计谋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努力啦!
我那丫头虽然精灵难缠,性子急烈,但终究是女人,甜言蜜语外带海警山盟一定可以把她搞定摆平的。
十月四日我们全家会准时抵达温哥华,参加你们五日的婚礼,你可要争气,可别让我老头子看走了眼,白费苦心喔!
附注:如果我那丫头冥顽搞怪,你不妨用绳索把她绑上礼堂,我不会介意的。
沙爷爷景瑭 留 九月二十七日
沙依岚红著脸哭笑不得的轻哼著,「没想到,我爷爷居然会出卖我!」
欧克舫目光绵绵地凝注著她那张宜嗔宜喜、容光焕发的俏颜,轻轻地将她拥人怀中,「那是因为他知道我是最好的买主,一个终生都会深深挚爱你的忠实买主。]他缓缓靠近她那张柔软诱人的小嘴,无限深情地吻了她。
於是,在这片艳丽夺目而灿烂嫣红的枫树林中出现了一幕浪漫旖施而柔情似水的画面。
好个枫也相思,人也相依的画面。
爱情在诗意盎然的秋天里,似乎更显得美丽缤纷而醉人心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