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兄?”柳若笙讶异地看着敖修。
这样子太不礼貌了吧!
“敖修,你今儿个的脾气可真大。”西王母倒没发怒,只是一个劲儿地掩嘴轻笑。
敖修蹙了蹙眉头,有些为难。“王母娘娘,关于成亲的事情,我当初就说得很明白了,我……”
“我知道你就是不愿意娶个不爱的女人,是吧?”西王母挥手制止敖修的发言,续道:“才多久前说过的话,你当真以为我记性那么差,已经忘掉了?”
“我觉得似乎有必要再提醒您一次。”敖修神情漠然,“如果您还是决意绕着这个话题打转,那么请恕我先行告退。”
“敖修,你还是一样,半点儿玩笑都开不得。”西王母不以为然地播了摇头,“好吧,我就说实话好了,今儿个请你和若笙来此,是因为月宫差人送来了千年难得的玉琉果制成的点心,我想这正好可以当成庆贺你平安归来的礼物,所以就令人开了几坛蟠桃酒,再准备了些酒菜,邀你到瑶池聚聚,怎么知道你为了若笙,连情分都不顾了?”
西王母说了一大串,表面上听起来理由可是冠冕堂皇,然而聪明人一听,便知道她是在怪罪敖修对她发了无谓的脾气。
“王母娘娘,敖兄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
柳若笙担心西王母生气,连忙站到敖修面前为他辩解,“敖兄他只是目前还不想成亲,因为他还没找到真心喜欢的对象,所以请您再多等些时日,我相信敖兄一定会找到配得上他的人!”
“我知道,敖修这小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的脾气我再清楚不过了。”
西王母翩然踱下殿前台阶,身上散发一袭薰人的香气,云衫飘舞来到柳若笙身边。
“我不过是闹着他玩罢了,你用不着担心。我已经让人去准备酒莱了,你就到这边来陪我喝几杯薄酒,聊聊天吧!”
“真的吗?您真的没有生敖兄的气?”柳若笙不放心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西王母偕同柳若笙在桌边坐下,笑吟吟地对她说道:“不过听你左一句敖兄,右一声敖兄的,你很喜欢敖修是吧?”
“我是很喜欢敖兄,他对我很亲切,也很关心我,而且……”柳若笙有丝羞赧地偷瞄了敖修一眼,才低声续道:“敖兄为了东祈国,还想替我引见玉帝,好向玉帝求情,降雨东祈国。”
原本,这份责任应该是她这位东祈国公主应该负的,但是敖修却愿意代她分担这个责任,教她如何能不感激?
“哦!原来是为了东祈国呀,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不过我说若笙,你要想求见玉帝,应该找我帮忙而不是找敖修帮你。”
“为什么呢?”柳若笙不解地反问。
“玉帝见了我都得敬我三分,你说,我的话玉帝会不会听?”西王母笑了笑。
“那么……王母娘娘的意思是……”柳若笙瞪大了黑眸。
难道西王母的意思是,愿意代她向玉帝求情,让敖修为东祈国降雨吗?
“哎呀,先别急,喏!这可是上好的蟠桃酒,用三千年才一熟的蟠桃酿成的,连神仙都不见得能喝得到,今天算是你的福分,来,先尝尝看再说。”西王母笑吟吟地将盛满蟠桃酒的杯子递给柳若笙。
柳若笙一心只顾着东祈国,于是没多细想自己的酒量是否足以负荷蟠桃酒的威力,很快地一口接着一口喝下。
“若笙,你真的能喝酒吗?不会喝就别勉强。”敖修在一旁看得一脸担忧,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打岔。
“我想应该没有关系吧!这个酒好香、好甜,喝起来又没什么酒味。”柳若笙说着又喝下一杯。
“若笙的酒量真好,来,喜欢的话就多喝几杯吧!”西王母吩咐一旁的白衣仙女继续为柳若笙斟酒,又转向敖修说道:“你怎么不喝?我记得你也挺喜欢喝这蟠桃酒,不是吗?”
“我不知道您到底想对若笙做什么,在带她回去之前我不会喝半杯酒的。”敖修应得干脆,只是把声量压得很低。
“说得好像我会将若笙给吞了似的。”西王母不怒反笑,她悄声应道:“我想,我是不会对若笙做出什么事的,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就很难说了。”
“王母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敖修挑了下眉,“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娘娘有话就直说吧!您也知道,我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我说……”西王母的视线顺着桌缘看去,柔声笑了笑,“敖修啊敖修,你重要的若笙似乎真的喝醉了。”
“什么!?”敖修这才想起,从刚才到现在,柳若笙都一直在喝着蟠桃酒,而且似乎没停过手。
慌张地顺着西王母的视线望去,只见坐在他对座的柳若笙已经喝得双颊酡红,眼带迷蒙,双手更是连只酒杯都拿不稳。
“嗯,好好喝哦!”柳若笙迷迷糊糊地端着牺杯,仰头又是满满的一杯下肚。
“若笙!别再喝了!”敖修气急败坏地来到柳若笙身旁,将酒杯从她手中拿开。
“真是糟糕。”西王母用丝毫不带歉意的语气,似笑非笑地望着敖修,“我说敖修,看她喝成这副德行,暂时是醒不来了,我看,你就先扶她进房里歇息一会儿吧,我等一下会让人送热水和毛巾进去的。”
“我?”敖修微愕。
让他抱着柳若笙进房,那岂不是要毁了柳若笙的清白?
平时在东海龙宫里,因为没有旁人在场,所以即使他偶尔拉着柳若笙,或是抱住她、安慰她,都不至于让谣言传得满天飞,但是今天,这里可是瑶池啊!
清一色都是仙女们在旁打转的地方,谣言向来是散布得最快也最可怕的!
“怎么着?难道你要叫我这儿的仙女们送若笙进房休息吗?若笙再怎么漂亮。可还是个‘男人’吧?”西王母在尾句落了重音,像是在逼问敖修。
理所当然地,敖修是答不出话来的。
因为柳若笙现在的身份,确实是个“男人”没错,所以现下也只有他这位东海龙王可以抱她进房歇息。
“我明白,那么就暂时打扰了。”敖修没再多想,双臂一揽,便轻松地将柳若笙打横抱起。
“为什么会摇来播去?咯,好像在飞哦!咯,呃!敖兄,我们是不是又在飞啊。”连篇的醉话打从柳若笙的口中逸出,让敖修着实感到哭笑不得。
“你喝醉了,若笙。”敖修低头在柳若笙耳边轻声说道:“暂时先休息一下吧,晚点我会带你回水晶宫去。”
迷蒙中,或许柳若笙仍是听懂了吧!
酡红的颊泛起了一抹柔柔的笑,那是混合着信任与极度的安心。
“嗯,我要跟敖兄回水晶宫……”
云幔混着白纱飘柔,将室内装点得如云似雾。
细心地把柳若笙放到床上后,敖修在床边坐下,一边注视着半似熟睡的柳若笙,一边盘算着等会儿该怎么应付西王母。
他知道西王母绝对已经看穿了柳若笙的身份,之所以故意装成不知情的样子,不过是在整他罢了。
从刚才的情况看来,只怕西王母是认定柳若笙将会是东海龙宫的未来王母了。
他从来没有很刻意地去深思过这样的问题,一方面是因为柳若笙的单纯让他感到轻松,再者,就是柳若笙对他的感情,是否真有那么深?
他明白,柳若笙确实对自己有莫大的好感,而自己也对她直率单纯的性子颇为欣赏。
但是,友好与爱意是不能够混为一谈的。
当旁人对柳若笙有过分亲呢的接触时,他确实会感到嫉妒,甚至有股想将对方赶开柳若笙身边的冲动,在云镜公主怒骂柳若笙时,他所爆发出来的怒气,更是直逼他平日的修养边缘。
而柳若笙……
她可以大方地说她喜欢他,却又在听见他真心夸赞时羞红满脸;她会在面对西王母时不怕死地跳出来为他辩解,却又在面对西王母要她催促自己成亲时蓦然发愣。
这种种的迹象,似乎都在说明,柳若笙确实是很在意他的。
只不过……
这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吗?
或着只是知己好友的温情?
这份感情太过扑朔迷离,界线又在模糊难辨的位置上。
若要分清楚这一切,敖修只能说一句话——难上加难!
尤其他对于女人和恋爱,原本就没有敖淀来得有经验。
“嗯!”柳若笙发出一声轻吟。
敖修中断了思绪,很快地倾身靠近柳若笙问道:“你醒了吗?若笙。”
“敢兄。”柳若笙不过是低喃了几句,随即又沉沉睡去。
“你连在梦境里都见着我吗?”敖修轻笑着,大手不自觉地抚上柳若笙的秀发。
原本系着金丝彩绳的长发已经全然散开,黑缎似的秀发柔软地披落在柳若笙的肩上,盘踞了床头。
再美的夜色,也不过如此吧!
敖修禁不住诱惑,随手勾起一绺发丝,移近唇边轻柔地吻着。
混人发丝间的淡淡幽香,是东海龙宫独有的水芙蓉香气。
水芙蓉是种水生植物,百年来难得生长几株,所以被视为东海龙宫里的珍异花卉之一,通常,宫内的婢女们会将它们的花瓣混在热水里,作为沐浴净身的香料使用。
今天大概是因为得知柳若笙要来谒见西王母,所以侍女们便把水芙蓉加到柳若笙沐浴时的热水里去了吧!
“若笙……”敢修循着发丝,让唇瓣往上游移,在探索香味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身下躯体的柔软。
待他回过神时,赫然发觉自己已经半压在柳若笙的身上。
这一幕要是让西王母给瞧见,不知道又会被奚落成什么样子。
敖修轻叹了声,吐息却闯入了柳若笙的耳畔,引得她一阵酥痒,下意识地想转头躲避。
但是这一转,由于敖修与柳若笙贴得极为接近,所以柳若笙的唇瓣便这么凑巧地撞上了敖修的脸颊。
“若笙?”在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下,连喘息之间都会感受到蟠桃酒的香浓味道在空气中飘散着。
敖修轻声唤着柳若笙,但是她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被柳若笙的唇瓣扫过的脸颊泛起一阵燥热,让敖修几乎失去自制力。
他是不是禁欲太久了?柳若笙只不过是无心地碰触到他而已。
敖修盯着柳若笙泛着水泽的唇瓣半晌,脑海里的思绪像是一点一滴地被掏空般,让他渐渐变得无力思考。
“若笙。”仿佛是在做最后挣扎般,敖修吐出一声轻唤。
柳若笙纤细的指尖微傲颤动了几下,紧跟着便微启唇瓣,梦呓似地应和了一句:“敖兄……”
这声回应,对敖修来说无疑是个引火线……
许是他用力过甚,让半带惺忪的柳若笙微睁双眼,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觉得身上仿佛有重物压着?
但是,她只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而且是在极近的距离之内。
敖兄?
柳若笙反射性地想叫唤,但是双唇早巳被敖修剥夺了自由。
她吐不出声音来。
因为敖修正在吻她。
半带温柔,半是狂热地索求……
她是在做梦吗?
因为喝了太多、太多的蟠桃酒,所以才会醉倒,做了这样的春梦……
敖修,她一心倾慕的敖兄,正在吻着自己哪!
如果是梦的话,就别让她醒过来吧!
因为敖修的吻,让她感觉像是在云端之间飘浮……
“堂堂东海龙王,竟然趁人之危,轻薄良家女子?”
带笑的指责,缺少了怒气,倒是多了几分玩味。
西王母轻叩了两下房门,挥退了下人,这才踏入内室,在房内的圆桌边落座。
相较于敖修那一脸动情的红潮,西王母倒是显得从容许多。
“我说敖修,房门不关就对若笙动手动脚的,可是很危险的事情。”西王母一脸笑吟吟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波动。
“王母娘娘!”敖修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只顾着注意柳若笙,倒是真的忘了合上门板。
这下可好,被逮个正着,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西王母笑得可得意了。
她就是在等这一刻哪!
“我……”敖修很快地翻身起床,随手理了理衣服在床边坐定,“王母娘娘,其实,您早就知道若笙是个女人了吧?”
“敖煌早就对我说过了。”西王母也不隐瞒,回答的可干脆了。
“我早该料到的。”敖修叹了口气,“煌还对您说了些什么?”
“敖煌觉得你和若笙挺相配的。”一个严肃,一个活泼,配成一对倒真是天作之合呀!
“就这样?”敖修不怎么相信。
“敖煌还跟我形容了若笙的样子。”西王母笑了笑,“如果云镜公主知道你看上了若笙,一定会更加光火。”
“我绝不会让她有机会伤害若笙的。”敖修坚决地应道。
“我相信你做得到。”西王母瞥了眼床上的柳若笙,见她尚在沉睡,索性将心里的疑惑一次问个清楚:“敖修,你可是真心喜欢若笙的?”
要是让她知道敖修对柳若笙不过是逢场作戏,她一定会不客气地把敖修打回龙身原形,然后将他锁在瑶池之下当垫底的基石。
“我不会随便轻薄良家女子。”敖修并没有正面回答,可也算是个答案了。
刚才那一吻,让他几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若非西王母出现,只怕他现在已经不顾礼教地要了柳若笙。
活了几千年的岁月,到目前为止,能让他如此失控的女子,大概只有柳若笙而已。
“那么,你是打算负起责任,把若笙娶回水晶宫了?”王母娘娘笑得更加开心了。
她从千年前就看着这群小龙长大,一心期盼着他们能早点成家立业,生几个龙子龙孙让她瞧瞧;
没料到这群小鬼头是一个比一个会拖,所以当敖煌提起敖修与柳若笙的事情时,她当下就立刻决定,要早点把这对佳人凑成对,只差没下旨叫月下老人替他们俩牵线了。
敖修望了沉睡的柳若笙一眼,低声应道:“如果若笙不反对的话。”
毕竟柳若笙长期生活在人界,要她一辈子住在水晶宫里,不知道她适不适应得了。
“放心吧!依我瞧,这孩子也挺喜欢你的,只不过自己还没有弄清楚心意罢了,否则她也不会三番两次地出面替你说话。”西王母胸有成竹的说。
“王母娘娘,要成亲的人明明是我,怎么我觉得你看起来比我还高兴?”敖修有些疑惑。
“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都不早点成亲,让我等到现在,连个小小龙都没得抱。”西王母瞪了敖修一眼,警告似地说道:“敖修,你可得给我好好地照顾若笙,这孩子单纯得很,而且又没什么心机,如果你胆敢伤了她的心,就把皮绷紧点等着让我处罚,听见没有?”
敖修漾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金眸里闪着灿灿精光——
“我绝对不会辜负若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