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啊,连骏不希罕皇上这些宝物及官位的赏赐。一开始他要求的,是请皇上为他赐婚,皇上本来满口说好,但临时又反悔,才会赏他官位的。”
“为何皇上会反藤赐婚一事啊?”
“因为听说连骏想成亲的对象竟是身边的丫头,这根本门不当户不对啊!你说要皇上如何赐婚?”
“原来如此。可是,连骏为什么想娶个丫头呢?”
“说是朝夕相处就日久生情罗,听说这丫头跟在连骏身边不少年了……”
几乎人人都热烈谈论着这桩时下最热门的消息,教人想不听都难。
就在这番热烈的气氛里,某桌顾客悄悄结帐,默默离去。
甫出酒楼大门,连骏便长长地吁了口气。
“天哪,怎么像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亲事呢?如此一来,说不定得摆流水筵宴请全京城的人了。”见辛海棠一脸沉郁,连骏夸张的笑着这么说,想要逗笑她。
只可惜别说是逗笑她,她连眉头也没有抬一下,连骏便知道方才所听闻的那些话对她的心情冲击有多大。
该糟。他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她该不会动摇非他不嫁的心意了吧?
话说回来,他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原本以为可以顺利藉此大功请求皇上赐婚,好让他与辛海棠顺利成亲,未料皇上一听说辛海棠只是他的丫头,当下就反悔,拒绝应允。
“虽说君无戏言,但那也是在不辱及龙颜的情况下。”锦氏皇帝脸色涨红道。“你是何等身份?她又是何等身份?朕真要如此赐婚,反倒是有辱你连家,你的祖母和母亲将何以见人?”
然后就不容他再分说,迳自道出其他赏赐,快得教连骏无法插嘴打断,只能神色复杂地接受文武百官的道贺。
蒙受皇上赏赐,连骏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是喜于自己受到重视,忧是忧于他与辛海棠的亲事仍未有着落。
“海棠儿。”情难自禁,连骏才不管此时置身于车水马龙的街头,一把挽住低头沉思的人儿,郑重声明道:“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辛海棠眼眶蓦然一热。是啊,尽管她已经相信连骏的真心永不变,也期待着两人的婚事能确定,但突然多了皇上这个强大的阻碍,她不烦恼才奇怪,但是现下,她彷徨的心因为连骏的这番话以及他深情不渝的眼神而静定。
“嗯,妾身知道。”辛海棠眼眶依然有些红,眉梢却开始飞扬,任由连骏挽着她的手,一块儿缓缓地往回家之路走去。
那栋小小的合院,尽管房旧屋小,却是他与她的家,任谁也不会来打扰吵闹……嗯?那是什么?
远远地,他们便发现屋前,不,是四面八方都挤满了黑鸦鸦的,形形色色的人。
有穿官服的,从低阶小官到高品大员都有;还有捏着彩帕又抹得一脸红红,一看就是媒婆模样的妇女;也有不少作管事打扮,手持拜帖者东张西望,另外还有不少百姓一副纯粹来看好戏的架式。
连骏和辛海棠定住脚步,彼此互望,接着欲掉头转身。
“啊!在那里!连少爷回来了。”身后忽地扬起一记呼喊声。“连少爷,我是京城第一田媒婆,有上好的人家想跟您说媒哪!”
“走开!说媒事小……连大人,小人是书部主簿,特来拜访……哎呀!”低阶小官话未竟,就被高品大员赶到一边去。
“书部主簿是哪根葱?在下乃刑部司侍郎,想请连大人前往寒舍作客……哇!”这回换高品大员被推往一旁,一名手持拜帖的管事占了上风。
“连大人,小人是朱国舅府的管事,奉国舅爷之命前来邀请连大人……”连骏力持镇静,心中苦笑,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都赶走,但实际上却不可能,只能一一打躬作揖,予以回绝。
皇亲国戚和官家的人容易应付,只要一句“改日再叙”、“不便前往”即可,反倒是那些媒婆才难打发。
“谢谢各位美意,不过在下无意其他亲事。”除了与辛海棠的亲事外,其他的亲事他都不感兴趣。
“哎呀,连大人您别这么说嘛。”好几名媒婆争先恐后地意欲靠近连骏,并将辛海棠挤离他身边。“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连大人如此年轻有为,身旁应该要有个高贵端庄、美貌娴静的夫人服侍,切莫再让些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丫头近身哩。”
闻言,连骏笑容一僵,一对凤目满是阴霾。
辛海棠眼角余光一瞄,小嘴一抿,便手扬指落,在眨眼间点了所有媒婆的穴道,教她们登时变成僵矗原处的木头。
连骏转怒为忍俊,还得很辛苦地表现出一脸歉然。“真不好意思,海棠儿出手冲动了点,还请各位包涵,当作没有这回事。”
他故意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而且是温温吞吞的说,说完了才示意辛海棠一一为她们解开穴道,折腾了好半晌才告落幕。
经过这番折腾,在辛海棠小露一手以及连骏始终客气但婉拒的示意下,媒婆们终究知难而退。
小小合院终于恢复原有的清静。
连骏与辛海棠手挽着手,一同走进屋里。
连骏忽然转过头道:“对不起。”
“嗯?”辛海棠抬眸望着他。
“刚刚那番阵仗……还有那番侮辱你的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他的余怒又开始沸腾。“真该拔了那些媒婆的舌头!”
他这番愠怒且血腥的说词反倒纡解了辛海棠心中的余郁。
“如果这是骏少爷的希望,妾身非常乐意为您实现。”她语气严肃认真,小脸却朝他淘气地笑开来。
连骏这下子也跟着噗哧一笑,“你呀……”
想当然耳,连骏请求皇上赐婚的事传入连府后,连老夫人与荷夫人便派人传话,要他立刻回家去。
连骏心知肚明,这一回去怕是就难再出连府,奶奶与娘亲一定会尽快为他找对象下聘,押着他拜堂成亲,同时也必定会尽快送走辛海棠,教他此生再也找不到她。
为此,他不得不作些周全的准备。
待一切准备都安排就绪,连家派人来传话已经不下十余趟,连骏终于肯道出确切的答覆。
“明天我就回去了。”他微笑着如是告诉总管。
“小人知道了。”
总管总算能松口气,顺手将额上冷汗抹去,庆幸自己达成使命。
临走前,总管忍不住向连骏道:“骏少爷,小人说句实话,两位夫人对您跟海棠丫头的事可是相当……有意见。”
“大总管是想说,奶奶及娘亲大为反对吧?!”连骏一笑。
“哎……您跟海棠丫头身份上实在是……真是可惜了,如果海棠丫头有个好一点的身份,配得上您的话……”总管一边感叹一边摇头。
“不,海棠儿这样是最好的。”连骏微微一笑,送走了总管,同时在心中默默地想,是他配不上她才是。
真的,仔细想想,他连骏除了运气好投好胎成为连家嫡子外,要武不能,得靠辛海棠保护,生活起居也是她一手打点,少了她,他恐怕至今仍是个体弱多病又任性的少爷,若不是他侥幸立下遏止鞑靼国偷袭的大功,他又有哪一点配得上她?
“骏少爷,您别这样看妾身……”辛海棠察觉连骏的目光是那么专注、火热,爱怜无比地凝视着她,不自在地羞红了小脸,手指直绞着衣袖。
她自然流露出的小女儿娇态更教连骏的心神一阵荡漾。
“我们今晚早此一一歇息吧。”一双凤目微微眯起,他的唇往上勾起,浑身散发出撩人心弦的诱惑。
“嗯……”
激情结束后,心满意足的连骏拥着辛海棠同床共枕。两人佣懒无比但迟迟未眠,两双眼睛均望向窗外的夜色。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若是侧耳细听,还能听见微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响,以及远处的人家偶尔传来的狗吠声。
“……好静。”辛海棠喃喃地道。“真好。”
连骏抚了抚她的秀发,摩挲着她的香肩裸背。“会一直很好的,因为我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睡吧。”
“嗯。”辛海棠微微一笑,恬然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