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比起以前在学校时跑百米时还要累人,虽然累,她的脸上却始终挂着快乐的笑容。
杰斯并没诓人,他真的是天下最好的情人。
虽然他是她的初次,她无从比较起,可由他在狂掠的过程中还能不断注意到她的感受与回应,她就知道他并不属于那种不懂体贴的沙猪一族。
有几回,他在激情时会在她耳边轻喃着她全然听不懂的母语,听不懂没关系,那款款情语同他的喘息声都已让她珍重地收进了心底。
可她脸上的快乐笑容在她翻转过身,却没摸到身边的他时消失了。
她茫茫然坐起身,在橘幽色的亮芒里,音乐依旧,纱帐与大床也没消失,可她的情人,他在哪里?
她将那被杰斯扔了一床的衣物穿上,轻轻唤了他几声却得不着回应,咬咬唇再拢了拢一头被他抚乱了的长发,她滑下了大床。
杰斯将她由寝室抱出时她并没有穿鞋,所以这会的她也只能毫无选择地光着脚丫踏出人面鬼屋。
踏出鬼屋回首再瞧,鬼脸依旧狰狞,可它对安妮的意义却已不同了。
她先探头觑了下屋顶,也没在上头见着杰斯。
天还未亮,不远的森林里不断博来夜鹃的啼音,有点尖厉又有点可笑,天微冷,而她只穿着睡衣,此刻惟一的照明工具是天上的月,她赤足穿梭在诡谲的怪兽石离间,有好几回,她的心告诉她放下好奇回到温暖的鬼屋里,可她做不到,她想念杰斯,而且……她咬咬唇,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忧虑。
忧虑什么?
她脑海里从未忘却,那日目睹白芜带来的几张照片时的震撼。
杰斯爱她,这是不容怀疑的事实,他也许不会伤害她,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因过度兴奋而顺从潜伏在体内的本性,去做他清醒时不会做的事情?
就像黛丝姑婆的梦游一般,他会在梦里变成吸血鬼吗?
安妮穿过一脸悲凄的双尾美人鱼身边,她拉高睡衣下摆生怕被地上蔓生的藤枝绊倒,在经过人面兽身像时她突然打了个冷颤,明明是座石雕像,她却仿佛在它那空荡荡的眼洞底觑见了银灰色的芒。
“杰斯,是你吗?”
她心跳加速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地跑到石雕像前,银芒却已消失,难道是她眼花?
“杰斯,别这样,”她强作镇定,声音却全是颤抖的,“我不喜欢玩捉迷藏。”
下一瞬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阴风,那风既冰且寒,拂过她的颈项,就像有人拉长了舌头在上面滑动一般,她回过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尖叫了声,她开始没命地跑,狂奔之际,身边不断有伸长的芒草阻在路上害她踉跄了几回,可她都不敢停下,直至撞进了一堵肉墙里。
她闭眼尖叫试图挣脱,却在此时听到肉墙发出了声音。
“安妮,看清楚点!是我。”
是杰斯!她睁开眼,像落水的人捉住浮木般地死抱住他不放。
“杰斯,”她吓得连自己哭了都下知道,抽抽鼻子半天才恢复平日的悍味儿,你为什么要吓我?”
“吓你?”他一脸无辜,“我没有呀。”
没有?
那么,那双和他似极了的银灰眸子是谁的?
审视着他的眼睛,她在里头觑不着欺骗。
她希望他没有骗人,除非,那是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状况下。
“我的天!瞧瞧你这身狼狈样。”杰斯毫不犹豫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往鬼屋方向行去,嘴里没忘了揶揄,“苹果派,这是你的初夜,可瞧你现在这副像见了鬼狂奔后的模样,运动量似乎比方才用在我身上的更多呢,”他倾身轻轻吻了她一下,声音里是浓浓的酸意和欲望,“也许这是我的错,我该将你操累到连床都下不了的,不过夜未尽,我们有得是时间。”
安妮窝在他怀里半天没作声,片刻后,在银色的月牙底她稍稍推开了他,认真问道:“刚才,你去了哪里?”
“没去哪,”他垂下了眸子,“口渴,到溪边喝水。”
她没出声,双臂环紧了他的颈项,将脸颊贴近他的心口,听着他沉稳而动听的心跳。
他撒了谎,她知道,因为他的裤脚上没有水渍却沾了红色的泥,那是学校后山才会有的红泥,而在将她带至怪兽庭园前,他的裤脚上并没有沾上泥。
他撒了谎,她知道,但她却不想问了。
她爱他,所以她不想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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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大地之上,许多古堡即使到了今日,依旧有着不可忽视的威风及冷列的气势。
这样的城堡让人不禁要臆想起数百年前,碉楼顶彩旗飘扬,以及城墙上阳光将哨兵盔甲照得闪闪发亮的情景。
城堡在中古世纪是强势领主武装森严的家,并藉此来统御四周的领地,除了领主一家外,骑士、教士、弄臣及各色各样的工匠仆役共组一个自成的小世界。
大多的城堡都会懂得善用地形优势,例如,建造在悬崖边的制高点上,以便守军能居高临下轻松掌握情势;例如,凿筑一条里面养有会吃人鳄鱼的护城河,恫吓妄想攻城的敌军。
覆盖着绿色绒毯的大地似乎毫无边际,那微妙的明暗层次犹如波浪起伏的丘陵一般,安妮的眼睛追逐着前方飘过的云朵,对于即将去拜访的托斯卡纳古堡并没有太多的概念,惟一知道的是,那里头这会住的是卓久勒家族。
在欧洲的乡道上开车是件十分舒服的事情,一来,这里没有拥挤嗜杂车阵人群,二来,天地之间似乎永远干净,没有因长年在修缮中的道路带来的尘沙和潮湿的天候,在这里开敞篷车是一种享受,若在台湾,她不认为她会有足够的胆识做这样的尝试。
黑色积架在绿色的道路中行驶,安妮觑着天边,头枕在正踩着油门的杰斯腿上。
一边开车一边还得由着个废物压在自个腿上,若在以往,安妮会骂那开车的人是个白痴,那躺着的是个懒鬼,可这会她才明白,这样的动作表示着情人间连片刻都不愿分离的亲密,是种顺爱而滋生的特权。
因为爱,所以她可以大大方方地枕在杰断腿上,而他毫无怨言,事实上,由他一边开车一边抚摸着她发丝、脸颊、耳垂的小小动作,她知道,他乐在其间。
因为爱,所以她不曾再问起,那天夜里他究竟上了哪以及做了什么。
因为爱,所以在杰斯要求她请一段假陪他回家时,她听话照办。
“你这么突然跑回家,不怕吓到家人?”安妮扳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头,却想起它们滑在自己身上时的感觉……噢,色女!她忍不住红红脸暗骂自己。
“不怕,他们被我吓惯了。”杰斯一迳的淡漠,一迳的用墨镜及皮衣将自己包紧,她盯着自己的长发在他腿上滑动,心底攀升起骄傲,因为他最热情的一面只有她见得着。
“小懒猫,别睡了。”杰斯的大掌在她臀上爱抚似地拍了拍。
“为什么?”她还是懒懒地不想动,“到了吗?”
“还没,”他漫不经心,“可是已经看得见碉楼了。”
安妮急急坐直身,然后发出了一声大叫。
他笑了,“别这样,宝贝,珍惜你的叫声,留在夜里。”
她白了他一眼,却依旧压不下兴奋,“我知道你家是座城堡,却没想过这么大、这么壮观,这么……”她在脑海中搜寻着适当的形容词。
“这么不可思议?”他帮她接了话,见她猛点头他却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大并不一定代表好,苹果派,你一定没试过打扫一座城堡,否则就不会这么兴奋了。”
“为什么不用魔法?”
“别以为我们凡事均可心想事成,”他敲了敲她的脑袋,“小懒猫,使用魔法是有许多规则要遵守的。”
碉楼入目后依序是城垛、塔楼、门楼,及用粗质石灰岩、碎石子等建构而成的厚实城墙。
“那城墙行多厚?”她好奇的问。
“超过二点五公尺。”
“这么厚?”她咋舌。
“不厚一点怎么挡得住敌人的侵略。”
杰斯说得冷淡,安妮却听得心惊,突然想起,这样具有古老历史的城堡里,肯定也流动着不少古老的鬼魂。
谈话间车子已经来到城堡正前方的护城河前并停下,就在安妮期待能在那条约有五十公尺宽的河里发现鳄鱼,可她探头一望,却诧然发现河床是干涸的,蔓生了许多瓜藤类植物,南瓜、西瓜、丝瓜等缠生盘绕着。
“为什么没有水?”她转头问杰斯。
“为什么要有水?”他反问,“现在住在里面的人,已经不需要用护城河来保护了不是吗?”
“那倒是,”嘴里虽这么说,可她眼里还是有着掩不住的失望,“但一个古堡少了护城河,就像是夜里的月亮少了星子作伴一样。”
“很诗意。”杰斯失笑揽了揽她,“等我老妈将底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瓜果收成后,我再来帮你变出一潭子水吧,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这种不流通的水,不出一个月包你受不了那味儿的。”
说话间他取出了个小小的遥控器,对准城门按下掣钮,接下来响起嘎嘎叽叽匡当当的声音,一座吊桥缓缓由城门口落下,延伸跨过了护城河在他们面前落定。
在由吊桥启动而扬起的灰尘里,安妮偏头睇着杰斯。“这么先进,连吊桥也用遥控器?”
“新时代里,机械比人工便宜,懂吗?”
呼啸一声,黑色积架跃上吊桥,且以不低于方才一路行来的狂飙速度前进,安妮捉紧着车门把手,暗自祈祷这座中世纪的古堡要够勇健,才能承受得起铁制机械的蹂躏。
车子通过了城门,飞掠过前庭和两座圆形塔楼及一个有着希腊雕像的喷水池,车子最终发出一阵嘎然急响,在中庭的一座游泳池畔霎时停住。
池畔有个撑着大洋伞的小圆桌,一男两女围桌而坐,桌上有二只盛了果汁的高脚杯,此外,还有各盛放着糕点、饼干、乳酪及各色水果的圆碟。
看得出,在车子进来前,他们正在享用着一顿丰盛的下午茶。
车子停下后,在扬起的风沙里,安妮看见桌旁三人镇定不变的脸色,他们悠闲自得地啜着果汁,就像这会停在眼前的并不是一部狂飞而来的积架,而只是一只小苍蝇。
“爹地、妈咪、小妹。”下了车,杰斯自桌上捉起颗红苹果清脆脆地咬了一口,“我回来了。”
跟着下车的安妮吞了口口水,方才杰斯说他的家人早被他吓惯了,看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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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安妮?”
很慈祥的问句,她点了点头。
“你是中国人?”
她再度点了头,不太敢多说话,给老人家的第一印象还是乖巧点好些,虽然,她眼前看到的这对夫妻并不归属于“老人家”之类。
她被邀请坐到圆桌旁,相较于她受到的热烈欢迎,杰靳像个隐形人一样,除非是问到她听不懂或不会回答的问题,否则他只是被晾在一边罢了。
丹奎·卓久勒,是拉齐欧公立医院的外科主治医生,杰斯的长相几乎是他父亲的翻版,不过丹奎那历经沧桑的睑上却经常是笑意满满的,不像杰斯,孤漠冷傲。
至于杰斯的母亲雪莉就更加平易近人了,她和安妮一样是个普通的人类,却也爱上了个不同种族的男人。
她是澳洲人,身材高桃,虽慧绝艳却有股特殊的韵昧。
在安妮的认定里,雪莉的味道是古典清灵,可在丹奎的眼里,妻子的味道却是奶油面包。
“知道吗?”丹奎笑呵呵回忆,“初次见面时,我就赞她看起来很可口,这也是我会对她一见钟情、狂追不舍的原因。”
安妮和杰斯的视线隔着几个人在空中交会,互换了会心一笑。
“够了吧,老哥,电眼传情呀?”出声的是杰斯的妹妹丹妮芙·卓久勒,大家都叫她丹丹,今年十二岁,她的五官或许不及她兄长出色,可却另有股古灵精怪的韵味相当吸引人。她轻哼了哼,“杰斯老哥,以前你不老说我爱看的爱情文艺片是准垃圾,怎么这会你却白个往垃圾堆里钻?”
“谁让垃圾堆里住了个叫安妮的女子。”杰斯轻轻一笑,毫不避讳地倾身越过父母,在妹妹瞪大的目光中吻了安妮。
“ㄡ!ㄡ!ㄡ!”
丹妮芙夸大的作呕声逗笑了父母。
雪莉倾过身,捉起安妮的手握进掌心。“噢!安妮,天知道我们有多么开心看到你的出现。”
“是呀!”丹奎接下了话,“就在我们即将要绝望地认定,我们的儿子爱的不是女人之前。”
“爹地,”杰斯淡淡一哼,“放心吧,目前为止咱们吸血族里还没出现同性恋的例子。”
“哼!若非安妮,或许你就将会是那破天荒的第一个了。”
托斯卡纳古堡处处洋溢着浓浓的温馨气息,在在显示出这个家庭的和乐融融,完全打翻了安妮之前对个吸血鬼家族住在古堡里的刻板印象。
她惭愧地想,她实在是被电影“阿达一族”给洗脑得太严重了。
夜晚,丹妮芙窝在安妮休息的客房里趴在床上看她编着长辫,再盯着她从行李袋里拎出了泰迪熊。
“好奇怪的玩具熊。”她提起了泰迪熊打量着安妮,“安妮,你是不是因为这只熊才会爱上我哥的?”
她大笑,“你觉得你哥哥比不过一只泰迪熊?”
“当然比不过了,”她一脸认真,“泰迪熊的某些精装限定版可是价值不菲呢。” : ’
安妮浅笑将泰迪熊接回,“可在我心里,这个世界上,”她认真轻语,“只有杰斯才是我惟一想要的。”
“噢!真是浪漫。”
离开了父母兄长跟前,安妮发现这年仅十二的小女孩,其实和天底下所有的少少女—样渴慕着爱情。
睇着丹妮芙略微失神的夫情,她突然心念一动。
“丹丹,”她唤着她的小名,“你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了?”
她涨红脸,先是摇头继之是浅浅叹了口气。“安妮,你听我哥提过我在上魔法学校的事吗?”
安妮点点头。
“其实,我将来还是想去米兰学时装设计。”丹妮芙皱了皱鼻子,“上魔法学校,只是想钻研出一种可以改变人心的魔法罢了。”
“改变人心?”安妮听得发愣。
“是呀、是呀!”她说得兴奋,脸颊红扑扑地煞是可爱,“知道吗?变出有形体的事物、灯光效果或音乐都不稀奇。”
一边说话她一边念起咒语轻弹了几次指头,突然房里起了幻化,刹那问安妮仿佛来到了百年前法国贵族的浪漫宫廷,触目所及全是古董级的典雅高贵家饰,连音响里流泄出的音乐也变了。
有关于此类魔法,杰斯曾向她招供,其实它只是一种障眼术,可它几近真实,但能持续的时间却有限,然而看在凡人眼里,管它有限与否,在需要的刹那它就已然值得了。
“而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安妮猜测着她的意思。
“是呀!”丹妮芙叹口气,配合咒语再一个手刀挥砍,眼前物事化为乌有,她睇着她,“我要的,是一种能让对方爱上自己的魔法。”
好贪心的魔法!安妮略感心惊。
“那么,你成功了吗?”
“没。”她有些泄气,“目前最大的成效,只可以让对方爱自己或恨自己一天罢了。”
“一天不够吗?”
“当然不够,”丹妮芙瞪着她像是见着了个蠢蛋,“被爱一天比不曾被爱过更惨,因为你必须在得到后立即尝到失去的滋味。”
在得到后尝到失去?
好深奥的话,安妮咀嚼了半天,末了,她决定若换成是她,她会宁可换个男人也好过在这里死命钻研魔法,且还得考虑什么得到或失去的问题。
究竟是哪个幸运或倒楣的男人,得到小丹妮芙的垂青?
有关这个问题安妮已无暇思索了,敲门声响起,杰斯已经推门进来赶丹妮芙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我睡这里就成了,我不想动,”丹妮芙将头趴进被子里,那模样就像只将头埋进沙堆里的鸵鸟,“我真的快睡着了。”
“不想动不难,”杰斯漠漠地耸肩,“我不在意来个橄榄球达阵将你扔出去。’
“噢,你很霸道耶!”她眺起身指着哥哥的鼻子,“人家安妮都不赶我了,你催个什么劲?再加上我们这座古堡又大又老,安妮夜里肯定会害怕的,让我陪陪她不成吗?”
“不行!”他动手将妹妹甩上肩头,扛出了房间,将她放下后,他冷冷撂下了话,“安妮有床伴了。”
然后,他在她面前砰地巨响关上门并落了锁!
“你干么要这么说?”觑着踱向自己的杰断,安妮忍不住抱怨,“你知道她会怎么想吗?”
他扑到她身上在她耳廓舔吮不休,手也不安分地撩起她的睡袍,灵蛇似地钻入。“由着她,我就是要让她这么想,你是我的,谁也不许碰,即使是我老妹也不例外。”
“你很讨厌耶!”
她伸手原想推开他的,可她身上的每个细胞却渴望着他的触摸,并自作主张地热烈欢迎着他的到来,于是乎,柔荑在来到他胸前时变了方向,自动向上环紧了他的颈项,为他送上了她热烫且需索的身躯。
这一夜的托斯卡纳占堡,热得仿佛会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