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眼梅腮,
已觉春心动。
酒意诗情谁与共?
泪融残粉花钿重。
——李清照·蝶恋花(一)
今夜,弄月恍恍惚惚的醒来,瞥见烛火摇曳,灯笼随风飘摇。
身体的记忆鲜明,无法磨灭曾被肆意蹂躏过的痕迹,随着身体的移动,痛感只有增加没有减少,累得她只想待在柔软的被窝里好好休养,现在她终于能体会花慕蓉为何会好几天不能下床了。
此刻她觉得全身的精力仿佛被抽尽了般,无法动弹。
慵懒的伸展一下身体,她蓦然发现大床上只剩下她一人,那个风君德呢?她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没见到他的踪影,他跑哪儿去了?
不管他跑到哪里去,此时正是她脱逃的好机会。只要一离开这“地狱”,她就要好好的质问三婶,为何一直骗她是男的?害她被当成笑话,还害她吃了很大的暗亏。
可恨的是,吃了暗亏还投诉无门,以她这阶层的男人……不,是女子,遇到这种情况,不但不被同情,恐怕还会被嫉妒成捡到天上掉下来的黄金般幸运,真是有够可笑的。
莫非她得学花慕蓉般乖乖的认命吗?
不,她不甘心。
不论如何,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她迟缓的翻身下床,捡拾起衣服一一穿上,最后坐在镜前梳头,并且系上巾带,一代小生常中玉又回来了。
她强振起精神,装出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这是人们熟悉的她,也是她所知晓的唯一生存之道。
但门口有人站岗,一个是抓她进这府邸的彪形大汉,一个是曾在她面前脱光光的平儿。
“小姐,你醒了。”平儿福了福身子。
弄月马上横眉竖目的说:“谁是小姐?眼睛擦亮点。”
“常公子,你想去哪儿?”还是彪形大汉识时务。
她哼了一声,想越过他们离开,“不关你们的事。”
彪形大汉伸出一臂挡在她身前,“少爷交代,不许你擅自离府。”
不许?他把她当什么?不会反抗的小鸟吗?
“是呀!常公子,你不能离开,少爷还吩咐要把你安置到迎风楼去。”平儿急着报告。
迎风楼?
“那是什么地方?”她微皱起眉。
“是少爷的妾室们住的地方。”平儿老实的回答。
弄月听了不禁瞠目结舌,觉得所谓的迎风楼就像个鱼缸,缸里头养着许多条鱼,随时供他大快朵颐。她又不是笨鱼,哪会乖乖的往鱼缸里跳,等他来捞。
可是平儿好打发,但要想逃过这剽悍的汉子就难了。
“我的朋友花慕蓉呢?”还有一个需要顾念的好朋友在他们手上。
“我们已经放他回去了。”汉子回答。
很好,少了一层顾虑。她可以先假意顺从他们,等这高大的汉子走后,她大可敲昏平儿再逃走。
“既然如此,带路吧!”
★ ★ ★
风君德坐在叙梅斋的主位上,正在接见闯上门来的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在天刚暗时就跃进安武公侯府邸,鬼鬼祟祟的在各厅院里乱晃,偶尔会捉住路过的人逼问:“常中玉在哪里?”或“你家将军带着一位戏子死到哪儿去了?”
就算安武公侯府里戒备再松懈,也不至于让她悠游终夜,更何况府里多的是武功高强、警觉性好的武人,不到两刻钟,不速之客便已被五花大绑了。
“你到现在才来,不嫌太慢了吗?”风君德悠闲的啜了口茶,斜睨着站在面前不远处,全身被绑得不能动弹,人称三婶的悍妇。
“少啰唆,说!你把我家中玉藏到哪里去了?”这才是她夜探安武公侯府的目的。
三婶夜里带着那小男孩回戏园子后,本来是可以马上闯进来救人的,要不是那小男孩高烧不退,教人放心不下,再加上戏园子里的人尽全力拖延住她,她哪可能熬到这么晚才来。
求老天爷保佑,她家小姐一定要平安无事,毫发无伤才行。
“你家的中玉?可否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风君德挑着居问。
“我……我们是……她是我侄子。”
“侄子?”他冷哼一声,侄女还差不多。
“本来就是,你有什么意见?”三婶口气很冲的回答。
“想要回你的中玉,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三婶全身戒备的问。
“进来我安武公侯府里做事。”
三婶以看到疯子的眼光瞄他,“有没有搞错?有那么多人你不选,偏偏选我这个老婆子,你是想乘机折腾我,是不是?”她才没有那么呆,笨笨的被他骗。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希望由你来照顾我的小妹。”
要她照顾那个疯丫头,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她把那丫头打死,最后还要赔上自己的一条命,不划算。
“你还是找别人吧!”她兴趣缺缺的说。
“那你就、水远也见不到你的中玉,那也没关系吗?”
他竟敢威胁她!她恨得牙痒痒的,“莫非你想让你妹子死在我手中?”
他耸耸肩,“反正到时,中玉也会随她而去。”
可恶,她快气死了,都怪自己技不如人,好,要她照顾风柳絮可以,但别想她会“好好”照顾、“尽心尽力”的伺候那丫头,她绝对要让那个丫头知道什么都好惹,就是别惹到母老虎。
另外,她打算再伺机救出她的小姐。
“好,我答应,不过,先说明要我做多久?”三婶可不笨,若不先说清楚,说不定得做一辈子。
他伸出右手食指。
“一天?”她简直乐不可支。
他摇摇头,“一个月。”
三婶大吃一惊,“什么?你要我们一个月都不见面?”太狠了吧!
“如果你们表现得好,我会提早让你们相见的。”
他说得好像对她施了莫大的恩德似的,哼!不用他施舍,她自己会想办法见到弄月,带她离开的,只是……
“你对男人有兴趣吗?”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一点,若是这段期间里,弄月被剥了衣服……哦!她不敢想下去了。
风君德摇摇头,“我‘现在’对‘常中玉’没有兴趣。”他早已想过,常中玉这名字不可能是真的。
“那就好。”三婶这才嘘了一口气,相信弄月的秘密尚未被发现。
“要开始你的工作了吗?”
整那个风丫头呀!她毫不犹豫的立刻点头。
风君德马上招呼一名大汉进来,那大汉全身肌肉偾张,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三婶在心中提醒自己行事可要小心些。
“乔二,带这位夫人去大小姐的仰柳馆认识环境,从今以后,这位夫人就是大小姐的随侍嬷嬷,你们都要听她的吩咐。”
乔二没有丝毫质疑,恭敬的点头道是,然后转身面对三婶道:“夫人,请。”
听他“尊敬”的称呼,三婶可得意了,她抬头挺胸、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很难相信她们是亲戚。”风君德轻轻的摇头,自言自语地说。
他端起那杯尚未褪温的热茶慢慢品尝,脑海中浮现,在他的宠爱下,弄月背上浮现的那幅赤红的图,看起来像地图,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呢?
“少爷?”屋外传来传来一声恭谨的呼唤。
“进来。”
进来的是他派去看管弄月的乔大及苦着一张脸的平儿。
“什么事?”他心中已然猜到一、二。
乔大首先跪下请罪,“都是属下疏忽,让那位常小姐逃了。”
动作真快!风君德搁下手中的茶,“怎么逃的?”语气中没有一点怒意。
平儿跪趴着,全身颤抖不已,“我……我带小姐去……去迎风楼……她……她说要……要净身,所以我……我搬水进去……然后……她……她……”
“长话短说。”风君德不耐烦的打断她。
乔大接下去说:“常小姐把平儿敲昏逃走了。”
“那时你在哪里?”风君德斜睨了他一眼。
乔大愧疚的回答:“属下以为常小姐已经认命,不会再出差错,没想到……”
风君德笑了,不禁赞赏起弄月的胆识及机智,“你们都小看她了。”而他自己恐怕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风君德虽然面露笑容,但乔大与平儿却知道他在生气。
“小的知罪。”乔大低头认错,自愿受罚。
“少爷饶命哪!”娇弱的平儿害怕得哭了出来。
风君德敛住笑容,“乔大,罚你到马房工作一个月;至于平儿,这两天内不许吃饭。”这处罚,还不算重。
“多谢少爷。”两人齐声道谢。
“少爷,要不要我们去把常小姐找回来?”乔大打着将功赎罪的主意。
风君德摇头,语气非常笃定的说:“免了,她会自己回来的。”
★ ★ ★
“什么?”弄月不可思议的叫道,“三婶去安武公侯府找我?”这不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吗?
园子里的一干人同时点头。
弄月惊得头皮发麻,风君德会如何处置三婶?关?斩?杀?
而三婶又会怎么对待风君德?怒?骂?打?
死火山碰上活火山,铁定一起爆发,她能不害怕吗?
“去多久了?”弄月扶着头问。
“一大早就去了。”
不对劲,她昨晚被抓,三婶怎么会到早上才想去救她?
“三婶是为了什么事耽搁了,没早点去救我?”弄月追问,一定有原因。
“为了我。”
弄月望过去,只见屋檐下站了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虽然他身上穿着园子里的粗布劣衣,但全身还是散发着一种气势,让她想起了风君德。
“他是谁?”弄月偏头问班主。
“他是昨晚三婶捡回来的小孩,本来发着高烧,还以为活不了了,没想到早晨就退了烧,等烧一退,人也醒了,还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
三婶为了一个陌生的孩子舍弃了她?弄月觉得心头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她慢慢踱步到男孩面前,瞧着他,“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男孩一脸茫然。
旁边的班主开口说话了,“问也没用,他烧坏了脑子,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可玄了!
“中玉?”背后传来呼唤声。
弄月转头一看,是睑色苍白的花慕蓉朝她急奔而来,在离她几步之距时骤然停下,担心的轻问:“中玉,你没事吧?”
旁边的班主附和的大声问:“闻风将军有没有温柔的对你?”
弄月尬尴万分,整张睑蓦然涨红,她什么都还没说,大家就已然确定发生了什么事,天哪!她一向引以为傲的“男子自尊”,顿时荡然无存。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班主大著嗓门安慰她,“如果将军好好待你,你可以算是找到一个好归宿……”
“闭嘴!”她受不了的开口怒斥,不由得想到以后她还能在这地方待下去吗?“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她排开众人,迈开步伐奔向她的房间。
景物依旧,人事全非,一夜之间,她由男人变成女人,真教她难以承受。
她颓丧的坐在床沿,想哭,但男儿有泪不轻弹……错了,她算什么男人?她是女人,只是胸部太平了点,呜!
“中玉?”来人双手迟疑的搭上她的肩,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花慕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安慰你。”
弄月回头含着泪看他,“你……你不明白。”
“我明白。”花慕蓉笃定的点头,坐上床沿,一脸心痛的表情,“别忘了,我也有类似的遭遇,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被另一个男人侵犯,虽说不会怀孕……”
弄月陡然倒抽一口气,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女人和男人不同,是会怀孕的,她可能怀了那个霸王的孩子……一想到这里,她全身的寒毛就竖了起来。
她不要再和风君德有任何的关系了。
“我起先也是感到羞辱,恨自己不够强壮,我甚至恨起这张睑,恨不得毁了它,想像如果我变丑了,就不会有男人见了我起色心,但……但……”说着说着,花慕蓉忍不住哽咽,“我……我发现没有了这张睑,我……恐怕不能活下去,活着,的确痛苦,但我更怕死!中玉,说出来不怕你笑,我一直有个梦想,我想要一个温柔的妻子,两个孩子,我想要有一个家。”
弄月怜悯的望着他,“我也是。”但这已经变成不可能实现的梦,“小花,为什么我们的命这么苦?”她忍不住倾身向前抱住花慕蓉痛哭失声,“小花……以后我该怎么办?”
花慕蓉眼眶湿热,他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他自己也很茫然,如何去指点另一个人?
只能安慰道:“看开些,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但小花,如果我怀孕了呢?”弄月忍不住把担心的事向最好的朋友倾诉。
花慕蓉轻拍她的背,“不会的,我们都是男人,不会怀孕的。”
弄月摇晃着脑袋,“但……但我不是男人呀!”
“别这么说,你是道地的男人。”他以为弄月是因为发生那件事就自我否认,于是安慰她。
弄月推开了他,“不!我真的不是男人,我是女人,我没有你两腿之间的那根东西。”
花慕蓉僵住了,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
“我真的是女人,不信,你可以摸摸看。”弄月拉他的手就要往自己的双腿间摸过去。
花慕蓉如被火烫着般的急抽回手,“‘你’是女人?”
弄月悲哀的点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小花,我该怎么办?”
花慕蓉难以相信的猛摇头,相处了那么多年的哥儿们,竟在一夜之间成了女人,而且成了别人的女人……心里有股失落感,更觉得自惭形秽,这个女人知晓他的全部,还包括他被男人蹂躏过多次。
自卑促使他立刻站起身子,仓皇的后退。
伤心的弄月朝他伸出手,“小花,求你!”她不想被抛弃,难道成了一个女人,连好朋友都会失去吗?她好后悔把这秘密说出来,她不该说的!
“不,”花慕蓉节节后退,“让我想想,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说完,他就如落败的猫儿般狼狈的破门而出。
她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出声唤住他,只感到绝望笼罩住她,连最好的哥儿们都舍她而去,为什么?老天何以如此待她?
弄月放声大哭,将头蒙在被里呜呜咽咽,变成女人后,她好像也软弱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小手扯开了棉被。
小男孩转动骨碌碌的黑眼眸,“大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三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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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月虽极端不情愿,却还是回到安武公侯府,即使接待她的仆人彬彬有礼,但她仍觉得他们看她的眼神很怪异,像是在说我知道这个假公子跟大少爷已经有一腿了喔!
看来,她是女人的真相过不了不久就会传遍全城,甚至全国,到时候,她又要如何面对?
想到这里,她就沮丧得想大叫,该死的风君德,恬不知耻的将她推进人生的炼狱,她真恨不得能一刀砍了他!
一切都是他的错!以蛮力和强权欺压她,为她惹来大麻烦却全丢给她,这一次羊入虎口,又会生出怎样的事端?她的下场又会是如何?
唉!她怎么想,都只有“凄惨”两字可以形容。忍不住心生胆怯,脚步不自觉的停下来。
“常公子,这边请,我们少爷在归春斋等着呢!”领路的仆人微微躬身。
那“等”字让她心惊胆跳。
“大哥哥,走吧!想太多也是没用的。”那个硬要跟着来送死的小弟弟扯着她的衣袖。
她只能像尊木头人般,表情呆滞的向前移动。
前头有个圆形的拱门,远远望去,一片绿意中点缀着怒放的杜鹃,光彩耀眼,几只粉蝶穿梭其中,她一想到在这世外桃源里藏了一只不讲理的猛兽……她忍不住打颤。
“常公子,我家少爷就在亭子里,你自己进去吧!我先告退了。”
弄月没应声也没点头,就这样呆愣着,但愿时光就此静止不动,但愿突生青天霹雳把她打死,她真的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啊!
“大哥哥,走吧!你一向很勇敢的,不应该感到害怕才是。”
那小弟弟的话像魔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再次迈开脚步。罢了,死就死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命给他啰!
扑鼻的花香缓和不了紧张的情绪,她终于瞧见猛兽的踪影,他正坐在亭子裹悠闲的喝酒。
她远远的站住,好半晌才吐出声音,“我的家人在哪里?”
风君德搔了搔耳朵,“哪来的蚊子,叫得好小声,没吃饱吗?”
弄月壮着胆子跨近三步,加大音量,“你把我的三婶怎么了?”
风君德眯着眼,斜睨着她,“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过来跟我举杯共饮?”
她气得再迈近三步,“废话少说,我家三婶呢?她在哪儿?”
他蹙起眉头,举起酒杯就唇,“注意你的态度,别忘了,我已经是你的夫。”
她气得忘了害怕,三步当一步的窜到他面前,伸手打掉他的酒杯,“胡说八道!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她这一生最最糟糕的事就是与他有关系,不!她不要!她宁可下地狱也不要和他“有关系”。
“哦!”风君德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酒杯,“莫非你忘了昨夜?”怒火已经在他眼里燃起,好极了!长这么大,他还不曾被一个女人这样彻底拒绝过,而且还是个把自己当成男人的笨女人。
“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只能一概否认,否则她有什么方法在他面前维持自尊?
“我三婶呢?你把她怎么了?”她赶紧转移话题。
“她已然成为我的阶下囚。”他突然伸出手臂拉她入怀,使用蛮力牢牢的钳制住她,“现在,多加了一个你。”嘴角露出残酷的笑。
她又气又慌,杏眼怒瞪,“作梦!我永远也不会屈服的。”
他眼中燃起了驯悍的决心,“很好,就让我们来试试,是谁向谁屈服?”
看着他阴狠的脸庞,她突然有种自己铁定会输的预感。
“我三婶呢?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即使被困在他怀里,她还是抬起头迎向他的魅眼。
风君德凑近她,表情温柔,看似平静的在她耳旁低语,“她是不是能平安无事,就看你的表现了。”
“什么表现?”
“看你够不够温顺。”他笑道。
这是威胁!他抓住她担心三婶安危的弱点,想对她予取予求!
一个念头陡地闪过哼!三婶算什么?她竟瞒了她将近二十年,从来不曾暗示或明示一句她是个女人的话,害她错认了性别,从小幻想着要当个好相公好爹爹,跟女人生一屋子小孩好安养天年,所以,当她见了漂亮的女子,心就会怦怦乱跳,脑子里甚至会浮起邪念。
结果——看她惹了多大的笑话啊!
现在她干嘛要管三婶会变成怎么样!
“你杀了她好了。”这话赌气的成分居多。
“哦!”风君德感兴趣的扬起眉。
“没错,你尽管杀了她,我恨她,根本不在乎!”弄月加重语气坚定的说。
“原来如此。”风君德放开她,看着她慌张的爬起来,迅速的逃离他,直到站到她以为安全的距离后才序住脚,他压抑不住笑意说:“那就如你所愿,你可以走了。”
“什么?”弄月睁大了眼,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不是要把她扣住,竭尽所能的“蹂躏”她吗?
“你可以回去了,明天,我会如你所愿的杀了你的三婶,作为昨晚的谢礼。”
“不可以!”她下意识的喊出。
风君德一脸嘲弄地道:“怎么了?难道你不恨她,改变主意要服侍我了?”
她又摇头,心里矛盾极了,她当然在乎三婶,这么多年的相扶持,情谊早若母“子”……不,应该是母“女”。但她却又对她隐瞒了重大的秘密不讲,害她今日陷入困境,进退不得,她怎能不气,怎能不恨?
“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他做出手势请她离开。
弄月猛然转身,快速朝出口走去,双脚愈来愈沉重,步伐也愈来愈慢。
风君德静静的看着她,悠闲的又喝了一杯酒,眼角余光瞥见那个跟着弄月进来的可疑小男孩,仍站在原处等待……
结果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热泪滑下弄月的脸庞,她迅速举起手抹掉,一脚跨在门槛上,另一脚却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她如何能舍弃三婶,就这样离开安武公侯府?
她办不到啊!
她抛不掉十几年来日夜相处的情谊,忘不掉幼时亡命天涯,三婶拚死守护她的情景,三婶腿上那些令人怵目惊心的伤痕都是为了保护她才有的,纵然三婶欺骗她的性别,也不该严重到为此而丧命啊!
她死咬着下唇,留下深刻的痕迹,许久之后——
“风君德,放了三婶,我就……就……”她蓦地转身,绝望的对上他的眼,“就任你宰割。”
他点点头,勾勾手指要她靠近。
弄月表情木然的移动着,走到他的身旁,任他的手环上她的腰。
“很好,今晚你就到我的院里等着,没有我的准许不能离开,另外……”他挑剔的拉了拉她的衣服,“换上女装,我的女人不能打扮得不男不女。”
弄月将双拳紧握在身侧,恨不得能痛揍他那张狂傲的脸。
“如何?愿意吗?”
想到三婶的安危……她能说不吗?
“好。”这个“好”字她说得不甘不愿,恨意十足。
“另外,这个小男孩就托给平儿她们去安置,我们之间不能有任何人来打扰。”风君德冷冷的说。
小男孩?什么小男孩?
啊!她蓦然想起,应该就是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怪小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