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没有丝毫预兆地,鬼枭缓缓低下头,吻上了亚荻的唇,顺应了心底的渴望。
嗄!?发……发生了什么事?鬼枭……鬼枭在吻自己!?只顾着沈醉在鬼枭迷人眼瞳中的亚荻,还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原本还在上方的人头,下一秒已经近在眼前,然后……那股属于鬼枭独特的男性气息,就从两人相触碰的唇瓣,猛烈地传递了过来——像是被温柔的浪潮拥抱,又像是在云彩顶端飘荡,种种神奇、前所未有的感觉,都因为这个吻源源不绝地在四肢百骸流转,翻腾着。
「嗯……」亚荻试着想发出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口中逸出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小猫般的歎息。
亚荻不经意发出的甜蜜喘息,更是彻底激发了男性原始的欲望,让原本只是想浅尝粉唇滋味的鬼枭,难以克制地加深了自己的吻,主动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以强势却温柔的方式迫使她将嘴张得更开,火热的舌尖随即采入,尽情地索取她少女的甜美滋味……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鬼枭结束这个吻的时候,亚荻只觉得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她只能睁大一双迷蒙的紫眼,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惘表情。
「亚荻?」她纯真的反应彻底满足了鬼枭的虚荣,他勾起一抹笑,爱怜地轻抚着她因为羞涩而通红的面颊。
「呃,什……什么事?」亚荻屏住气息,初尝情慾,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下次别穿这种衣服跳舞。」鬼枭以压抑过后的紧绷嗓音开口。一双异色眼瞳因为渴望以致色泽变得更深,若不是在心中不断提醒不能吓坏她,这才硬生生压下强烈的渴望。
「嗄?」亚荻眨眨眼,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这种暴露的衣服不适合你,你不知道它对一个男人会产生怎么样的影响力。」鬼枭沈声说道。永远忘不了今晚的震惊,起先是惊艳、错愕,跟着是妒忌与怒意,最后全然转换成一股烈焰般的强大占有欲念。
鬼枭的话让亚荻身子一僵,美丽的小脸更在一瞬间变得极为惨白。
「滚开!」亚荻恨声开口,就像是被人从云端给推落,又像是当众被打了一巴掌那样的难堪。
「亚荻?怎么了?」鬼枭当然看到她脸色骤变,但一点也不明白为了什么。
「反正我就是不适合穿女装,你又何必扯到衣服?这根本和衣服无关,是我这个人的问题,你就是这个意思对吧!反正我就是长得不男不女,那你干么亲我?」亚荻气红了双眼,辟里啪啦地将自己的不满一股脑儿地吐出。「哼!早就知道你是这种恶劣糟糕的人,我干么还要在乎你对我的看法!笨蛋!笨蛋!我居然会喜欢上你这种大混蛋!」
原本是一连串顺畅不间断、能让自己宣洩个痛快的咒骂,却在最后面的地方不经意洩漏自己的真心,当「喜欢」两个字不经意地冲口而出时,亚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一脸心虚地望着鬼枭,在心中拚命祈祷他最好漏听了最后一句。
但命运之神再次选择了和她唱反调,鬼枭不但听见了,而且听得一清二楚,只见他绽开一抹得意洋洋、几乎要咧到耳垂的傲慢笑容。
「丫头,这是我听过最特殊的告白了。」鬼枭低笑着开口,先用手压住亚荻的手脚,避免她的突袭,跟着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为了不让你胡思乱想,有些事我可以现在就说清楚,在我眼中你像个青涩的果子没错,但我从来都没认为你不男不女,丫头,你是从哪里得到这种错误的讯息?」
「你刚才就说了,你说我不适合穿女孩子的衣服。」亚荻露出一副「你不要狡辩」的兇狠神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
「不是。」
「就是!」
深邃的金、碧眼瞳对上火焰四射的紫瞳,最后鬼枭无奈地歎口气,缓缓低下头,以低醇的嗓音在她耳边低语道:「丫头,那么我换一个说法好了。我不喜欢你穿这件衣服,因为它暴露了原本只有我能见到、只属于我的美,我不喜欢你穿这件衣服,因为它会引起其他男人对你的遐想,我不喜欢你穿这件衣服,因为它会让我嫉妒得想挖出每一双紧盯着你不放的眼睛……」
鬼枭顿了一秒,先在她细致的耳垂边印下一个吻,而后继续以爱抚般的温柔语调说道:「我本来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可以等到青涩的果子成熟的那一天,但这件该死的衣服破坏了我的自制力,它让我迫不及待,几乎想现在就教会你所有情慾的甜蜜…… 」
「轰」的一声,亚荻的双颊再次变得通红无比。
「这么说,你……你真的不觉得我像男孩子?」从来没想过会从鬼枭的口中听到这些,但事实上她不但听到了,而且一颗心简直要为这些话语而融化了。
「丫头,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曾经看过我将疾影或是奔雷压在地上这么说话吗?」鬼枭忍不住皱眉。
「哈哈!」光是想到那个恐怖的画面,亚荻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却突然轻呼一声:「啊!糟了!我和疾影他们约好在城外会合,现在耽搁了这么久,他们一定担心死了 !」
「放心吧!我已经让他们先回去了。」鬼枭眨眨眼,伸出一只手将地上的亚荻拉起,解释道。「今晚我一直跟着你们,那把火是我放的,因为那里太危险了。」
在亚荻等人进入后,鬼枭经过一番打听,赫然发现召唤亚荻跳舞的居然是诺历克特国的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个小国。由于索猊向来与国王形影不离,为了不让索猊和亚荻有碰面的机会,于是他才会决定放火。
「危险?为什么?」亚荻不太明白,脑海中再次浮现起那个与鬼枭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男子。「鬼枭,我在那里遇到一个人……」
「这里还是他们搜寻的范围,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鬼枭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儿「闪电」已经从另一端跑来,温驯地停在两人的面前。
鬼枭先扶亚荻上马,跟着才俐落地翻身上马坐在后头,强劲的手臂绕过亚荻的腰紧握住缰绳,同时也将纤细的亚荻紧紧护卫在胸前。
今晚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尽情地跳舞……遇到一个长得很像鬼枭的男子……还有 和鬼枭的初吻……全部都发生在一个晚上,亚荻忍不住轻歎一口气,很自然地将身子向后靠,汲取鬼枭胸膛前的温暖。
「累了?那你睡一下。」察觉到她的倦意,鬼枭将她搅得更紧了,轻踢马腹,让「闪电」以一种稳健的速度慢慢前进。
亚荻听话的闭上眼睛,在「闪电」稳定的步伐与鬼枭让人平静的心跳声中,不一会儿就沈沈地睡着了……※※※
昏昏沈沈中,亚荻只记得有人抱起自己,但由于她实在是睁不开眼睛,而且动也不想动,于是像只小猫咪般任人抱下马、移到柔软的床舖上去。
耳边听到的,始终是稳定的心跳声,鼻间闻到的,也是让人安心的气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在重新跌入睡梦中之前,亚荻彷彿听到了鬼枭对她莫可奈何的歎息声,不由自主地,粉色唇角扬起了顽皮的笑,跟着她在床舖上翻身、调整一个最舒服的姿 势后,再一次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已经是隔日清晨,亚荻有些嫌恶地发现自己依旧戴着假发、穿着女装,于是立刻下床迅速简单的梳洗一番,换回了惯常穿的衬衫长裤之后,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打算以愉悦的心情面对这全新的一天。
「丫头,早安。」才在阳光下伸展筋骨,肩膀就被疾影拍了一下,后者上下打量恢复平日模样的亚荻,眼中露出了十分惋惜的模样。
「早,昨晚的收获很不错吧!」亚荻假装没看见,迅速转移话题。
「是不错。」疾影笑得开心,看得出昨晚搜刮了不少好东西。
「是吗?你有看到鬼枭吗?我昨晚忘记告诉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想起昨晚,就想到那间屋子的主人,她得告诉鬼枭这件奇怪的事情才行。
「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在前面……」甚至等不及让疾影把话说完,亚荻就已经一溜烟的跑走了。「真是性急的孩子!」
「鬼枭!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远远地,就看到鬼枭背对着自己在与人交谈,亚荻一边挥手,一边大步奔向前。
「亚荻?」
「亚荻。」
异口同声,两个人同时喊出亚荻的名字。
「嗄?」亚荻全身一僵,这才注意到与鬼枭谈话的人,是过去四年费尽心思照顾自己的库克师傅。
「你看来过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库克将亚荻僵硬的表情看在眼中,斯文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悲伤,但仅是一眨眼,立即又换上了微笑的表情。
「丫头,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没睡饱吗?」鬼枭丝毫不留情地伸手拉扯亚荻的脸颊,教训她的不成熟。
「很痛耶!」亚荻用力跳开,这才解除了脸皮被拉伤的危机。
退到鬼枭伸手不及的距离后,亚荻一边揉着脸颊,一边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库克。老实说,早在她一句再见都没说便离开山谷后,亚荻就对自己的任性感到后悔了。过去之所以叫做过去,就是因为它再也无法改变了,索猊虽然是库克师傅的哥哥,但是不论是他的野心、他的复仇,都与库克师傅无关,都仅是索猊个人的行为而已,自己实在不应 该迁怒一个真心相待的人。
仔细想想,当初会觉得无法面对库克师傅,一部分也是因为他说出了百年前雷奥特族与塞斐斯族的恩怨所致,当她听见自己最亲爱的族人,在百年前曾经为了青珀这项神器做出残杀人命的事情时,不管那是不是真的,心里总有种声音在否认这一切,毕竟,以草原之民的本性来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行为本来就很正常,倘若自己认同了库克师傅的说法,那索猊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仿效族人先前的作为而已,所以她才会强迫自己在心里否认库克师傅。
但就算脑海中否认、心里否认,但潜意识里却无法不惦记着库克师傅这些年的好,他博学斯文,风度翩翩,像是恨不得把所知所学的统统传授给她,他就是这样一个好人,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讨厌他!
离开山谷之后,由于日子过得充实忙碌,所以她一直不愿意在脑海中思考到底要讨厌还是喜欢库克师傅这个问题,就像是鸵鸟一样躲避着,以至于今天一看到库克师傅,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在一阵呆滞后,第一个浮现脑海的,却是自己幼稚的不说再见、甚至不告而别这件事。
「库……库克师傅,过去我太幼稚了,就远离开山谷都没有说再见,对不起。」深吸一口气,亚荻决定主动开口道歉。毕竟这种内疚、好像自己做错什么事的感觉压在胸口,实在太难受了。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见到你就好了。」库克身子一震,显然没想到亚荻会突然主动开口说话,甚至认错。
「小丫头。」鬼枭朝亚荻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干么?」亚荻直觉地用双手护住脸颊,一脸戒备地走过去,停在鬼枭面前。
「你就是有本事先让人气得牙痒痒的,然后又恨不得把你抱起来狠狠的吻两下!」鬼枭低下头,情难自禁地倾身,先是戏谁地探出舌尖在她红唇上一舔,而后张口在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
「喝!」亚荻瞬间胀红脸,下一秒又弹得老远。
鬼枭咧开嘴,彷彿在嘲笑她的过度反应,就连一旁的库克师傅,也难得一见的大笑出声。
「不要闹!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深吸了好几口气,亚荻急切地开口。「昨天在城里,我看到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鬼枭一愣,不相信地摇头。
「是真的!就是昨晚召我去跳舞的那个人,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对我恶作剧,还差点动手哩。」亚荻认真无比地开口。「除了他的头发长一些,身材瘦了些,还有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之外,其他都一模一样!」
「真有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鬼枭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见到亚荻那种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说谎,于是转头询问库克的意见,却看到他一张脸变得更凝重了。
「库克师傅,您早就知道这件事?」鬼枭隐约猜测道。在亚荻昨晚跳舞的小屋里,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昨晚住在那间小屋里的人……是诺历克特国的王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库克师傅,难道鬼枭的过去你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这真是太神了!」亚荻忍不住赞歎,库克师傅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
「是,我确实知道他的过去,但他选择了放弃过去。」库克将视线移向沈默的鬼枭,表面上好像是说给亚荻听,但实际上是说给鬼枭听。「既然这是鬼枭的选择,我必须尊重。」
「为什么不——」疑问的话语才说到一半,亚荻顿时住了口。像是突然明白了鬼枭的感觉,早已经发生的过去未必是好的、值得追寻的,倘若因为知晓过去而影响了未来,那么是不是选择不知道比较好呢?
「亚荻,你跟我来,我们让鬼枭静一静。」库克开口,示意亚荻让鬼枭有独自思考的时间。
「喔,好。」亚荻点点头,温驯地随着库克离去。
「等一等。」鬼枭突然喊住两人,以平淡的语气问道:「我的过去,和亚荻、青珀都有关系吗?」
「有关系,也没关系。」库克扔出一个莫名的答案。
「喂!我说库克师傅,这个答案太狡猾了,那不是废话吗?」亚荻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如果他愿意,就会和青珀扯上关系,如果他不愿意,那么青珀与你,又是另外一件事了。」库克微笑,进一步解释说道。
「我还是听不懂。」亚荻摇头,十分坦白。
「既然三者都有牵连,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做决定了,我想知道我的身世,以及……」
从前不想多问,是认定了自己和大陆上许许多多的孤儿一样,只不过是被父母遗弃了而已,既然已经被遗弃,那么不如自己独立坚强地活下去。但当他发现,自己的过去似乎与周围的人息息相关时,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件事,毕竟连亚荻都能接受塞斐斯族所有的过去,他也应该面对自己的过去才是,不管那是美丽或是丑恶,都必须坦然面对 。
「好。」库克点点头,以平静淡漠的语调开始说道。「鬼枭,你真实的姓名,叫做凯伊﹒雷﹒鲁西尔,同时也是诺历克特国王萨伊﹒雷﹒鲁西尔的双胞胎哥哥。」
「啊!」亚荻轻呼一声。原来是双胞胎兄弟,难怪长得一模一样!
「在大陆上有很多的国家的王,一旦生出双胞胎,为了避免日后在王位继承权上产生争执,多半在双胞胎一出生的时候,就得做出决定,选定一个当王,而另外那一个,运气好的流放到外国,运气不好的,甚至就直接被杀掉。」库克进一步解释说明。「双 胞胎之中要选谁,通常都会透过神官占卜,寻求神喻。我的哥哥索猊当时已经是诺历克 特国的神官,而他选择了萨伊﹒雷﹒鲁西尔,也就是现任的诺历克特王。」
鬼枭沈默不语,而亚荻也深深为这个故事所震惊,只能被动地听着库克师傅继续说下去。
「在索猊当上神官,谋害塞斐斯族的疯狂计划尚未完全展露之前,我们兄弟还很亲近,因为他是诺历克特国最崇高的神官,身为弟弟的我,也进入王宫内担任类似神官助手的工作。」回忆过往的生活,库克的脸上湧现一种悲伤无奈的情绪,面对鬼枭继续说下去。「当索猊选择了继承人之后,我觉得这种方法实在不公平,于是自愿对诺历克特国的皇后,也就是鬼枭你的母亲承诺,说我会将流落民间的王子抚养成人,让他在大陆 上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只不过,索猊为了彻底杜绝有人夺位的危机,他将襁褓中的你交给一名心腹,打算将你带出城杀掉,我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谈话,于是暗自跟踪那个人,希望有机会挽救你的性命。」
说到这里时,库克突然拉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条几乎贯穿了整条手臂的刀疤说道:「但索猊的心腹并非普通的角色,在我试图抢婴孩的时候,他砍了我一刀,昏倒前只记得你掉落溪水中被冲走了。等我伤势痊癒之后,我偷偷回宫,设法取得了皇后的血与头发,利用咒语制成可以相感应的法器,开始在大陆上流浪找寻你,一直到你七岁的那年,我才在市集上找到你。」
「难怪您总是说,我们的相遇并非偶然。」鬼枭低语,慎重地以单膝跪在库克面前,诚恳说道。「鬼枭这条命,是师傅您所赐予的,我感谢您。」
「乖孩子,你快起来。」库克弯身将鬼枭扶起,十分欣慰地笑道。「这些年来你并没有让我失望,不过是手臂多了条伤疤,却换回一个聪明的弟子,这个交易划算啊!」
「这就是鬼枭你想知道的、属于你身世的部分。」他牵起鬼枭的手,同时也用眼神示意亚荻向前,然后将亚荻与鬼枭的手交握在一起,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关于你们两个与青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