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们你们了,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企图陷害当朝王爷,还当场人赃俱获,就不知道你那当知府的爹有没有能力把你救出去了。”时观阴阴一笑,随即脸色一沉,喝道,“来人啊!把这四个人给本王拖下去,一人一百大板!”
在众目睽睽之下,四人被拖了下去,大家心里都想着,他们竟敢诞陷风城王,而这风城王又不是什么胸襟广阔的人,看来他们被囚禁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王爷,老夫也该告退了。”此时梁大夫说道。
时观眼底精光一闪。“梁大夫何须如此匆忙,本王还有事想向大夫请教。”
“王爷该做的事都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该是老夫去忙自个儿的事了。”梁大夫不着痕迹地说道。
她也该去执行影卫的任务了,怎么都比留在王府里,被时观像野狼盯着绵羊般要好。
何况从回领地调查至今,几乎都是时观主导,整件事才有些进度,虽然都是用他那些无耻的下流招数,但事实证明似乎真的有效,大大打破了她的见识,这件事可是让她很不服气,她也能用她的方式查出线索来,不一定要依靠他。
“梁大夫真的不陪陪本王?本王仰慕梁大夫已久,可是很想和梁大夫秉烛夜谈一番。”时观若有深意地看着他。
“王爷屋里还有凤姑娘在,老夫不好前去打扰。”梁大夫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凤菲儿哪比得上梁大夫你呢。”时观忽而邪气一笑。
时观这一笑,再加上两人的对话,众人马上联想到天外天去,看着两人的目光也变得诡异。听说风城王男女通吃、荤素不忌,也不甚在乎名声,该不会连年高德劭的梁大夫都要染指吧?
原本一直保持翩翩风度的梁大夫再也忍不住脸色一变,心里恨恨的腹诽着:这死色胚简直下流到无法无天了!
为了使自己冷静下来,梁大夫深吸了口气,拱手道:“老夫告辞。”说完,他毫不给面子地转身便走。
时观无奈地摸摸鼻子,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也潇洒而去。
众人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至少东云王朝德高望重的梁大夫没有被风城王老牛吃嫩草……不对,应该是嫩牛吃老草,就是可怜王爷屋里的凤菲儿了,好像变成了梁大夫不愿意之后的替代品,唉……
说来倒巧,赵义的祖父是兵部尚书,时君熙是南方福州王的儿子,钱贯中的父亲则是京中的谏议大夫,品秩不高却是个相当难搞的言官,连皇上都要尊重他几分。此三人和许知府的儿子许智也不知怎么混在一起的,四人居然一拍即合,除了拥有四大才子之名,现下更与风城王杠上,同时被囚禁了起来。
兵部尚书、福州王及谏议大夫都是鞭长莫及,要赶来救儿孙都来不及,只能先靠许知府从中说情。
诬陷王爷下毒的罪名,再加上四周一堆贵胄子弟看着,事情可大可小,如果风城王不计较,就可以以晚辈开开玩笑带过;如果风城王硬要计较到底,那么许智等四人被砍头都有可能。
许明昌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儿子被砍头,隔日一大早便急急忙忙来到王府,一改先前的倨傲神色,恭敬又低下地在王府大门前乖乖等候,等风城王睡饱之后又神清气爽的吃完一顿迟来的早膳,才懒洋洋的接见他。
“王爷,犬子不肖,竟做出那般大逆不道之事,下官恳求王爷开恩。”许明昌一见到风城王立即跪了下来,低声下气地求情。
“要本王开恩?要是本王没一点手段,还真被你那宝贝儿子给阴了,届时谁来对本王开恩?”时观淡淡一笑。“许知府,你说,如果昨夜本王真的着了道,会不会是许知府你亲自来审本王呢?”
许明昌脸色一变,却是唯唯诺诺不敢多说。
“你初来乍到的就不太把本王看在眼里,连本王要调查的事情都不全力协助,反而推三阻四,连你儿子那种货色都敢来设计本王……看来你背后的靠山挺大的。”时观目光犀利地睨着他。
许明昌的脸色忽青忽白,踌躇了一会儿,只能低头说道:“下官不敢。”
“少来了,你知道本王想要什么。”时观也懒得和他打哑谜,解烟不在身边,他顿感生活无趣极了,也少了戏弄人的心思。“大通商会收的是铜铁矿,但本王发现这几年各商家向大通商会订购铜铁矿的数量,远少于商会的规模所能提供的数量,既然如此,那些消失的矿产哪里去了?”时观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一句话,你帮我,或者你儿子死,你选一个吧。”
这话切切实实的骇住了许明昌,终于他明白风城王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顿时陷入天人交战之中,偷觑着风城王的目光又是提防又是畏惧,最后终于低头。“下官……下官也是不得已,既然小儿在王爷手上,下官也只能全力协助王爷了。”
时观得意一笑,立刻让人备马车和许知府出门,也不问许知府要去哪里,简单的车队就这么驶出了王府所在的风梁州,走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停下。
“王爷,就是这里了。”虽然入秋了,许明昌仍是抹去了一头大汗说道。
时观施施然下车,放眼望去寸草不生,只是一个一个矿洞有着人推车来回出入,还有人不停吆喝着,他迟疑地道:“这是矿场?”
“是的,这便是大通商会主要收矿的铜矿场。”许明昌在前头领路,带着风城王进到矿场旁的一个凉棚内。
棚里一名显然是监官的大汉一看到许知府出现,连忙迎了过来,谄媚的道:“许大人,有事交代小的就好,怎么亲自过来了?”
“少啰唆!这位是风陵七州的风城王,你态度注意些!”许明昌瞪了大汉一眼。“还不快去取帐簿,本官带王爷来查帐了。”
“是是是,小的立刻去拿。”大汉胡乱地向风城王行了个大礼之后,屁颠屁颠地跑进旁边的一栋小屋子,不一会儿便拿出了帐簿。
许明昌先取了过来,随手翻阅了一下,随即交给风城王,一边解释道:“王爷,这便是大通商会出货量锐减的原因了。大通商会有着京中的势力插手,但这几年铜矿的产量不如预期,已无法和京中的势力交代,大通商会的东家们想了想,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商会消失,一了百了,所以……所以就像王爷看到的那样。”
时观看了看手中帐簿,发现每日铜矿的产量及出货的数目确实少得可怜,以风陵七州盛产的铜矿量,这里还占不到百分之一,难怪许知府口中的那些大通商会东家要铤而走险。而许知府或许也收了什么好处,才会帮他们隐瞒,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虽然觉得事情这么简单有些蹊跷,不过时观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铜矿坑。
这种地方时观是经常巡视,但却没有仔细注意过,毕竟风陵七州盛产各种矿产,矿产的收入甚至支撑起了大半个东云王朝,他这个王爷若没来过矿坑是不可能的,不过今日他有心细瞧,才发现矿坑着实是个非常残酷的地方。
那些挖矿的人都是浑身脏污,有的人身上或衣服上还有血迹。他们并不壮实,有些还瘦弱得可怜,有时候站在旁边喝水喝太久,都会被监工的人责骂,甚至殴打。
时观的眼眸渐渐眯了起来,在他的领地,竟也有如此不人道之事?看来他这王爷真的做得不到位,有些事也该管管了。
此时,一名矿工推着一车原矿出了矿坑,可能是不小心脚绊了一下,整个人跌倒在地,连带那一车的矿也翻了一地,旁边监工的大汉们见状全都在心里暗骂这家伙,居然在王爷与许知府来巡视时搞这种乌龙,皆是火冒三丈。
其中一名监工更是直接冲到翻倒的矿车旁,再补了那个跌倒的家伙一脚。“你这混蛋!小心一点做事不会吗?你不晓得几位大人在这里吗?”说完,他又生气地补了几脚,甚至拿起插在腰上的皮鞭,狠狠的在那人身上抽了几下。
那名瘦弱的矿工蜷缩在地上,只能抱着头哀鸣,根本无法反抗。
“王爷,那人惊扰了王爷,小的让人替你打发了就好……”站在风城王身旁的大汉表情尴尬地解释道。
原本面无表情的时观突然间双目暴睁,也不管棚里的其他人,径自大步走向那个被鞭打的人。“住手!给本王住手!”他一脸肃杀的夺下再一次被监工举得高高的鞭子,也顺便给了监工一脚。“本王叫你停手,你没听到吗?”
监工觉得莫名其妙,吃痛却不敢叫。
棚子里的许明昌与大汉急忙跟了过来,许明昌揣测着风城王的想法,大声喝道:“在王爷面前你竟敢下重手?不知道这些百姓也都是咱们风陵七州的子民吗?”
监工听了,连忙跪下认错。“草民不敢,草民不敢了……”
时观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双眼完全定在躺在地上痛到抽搐的那名矿工身上,语气隐含着怒火道:“你需要做到这样吗?”
是的,他一眼就看出这名矿工是解烟装扮的,对于她为了查案,不惜做苦工甚至被鞭打,他感到相当愤怒,抽在她身上的每一鞭,都像抽在了他身上。
这小妞难道不知道他会心疼吗,居然如此轻贱自己?若说她只是为了完成影卫的任务而不惜一切,那他真想不顾一切质问她,皇上就这么值得她拚命吗?她不知道他连自己想要的女人都护不了,有多么难受与自责吗?
倒在地上的解烟一听,就知道时观已看出她的伪装。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他如何看穿的,不过她已经查出了一些东西,仍有必要继续下去,所以只能低声道:“王爷,小的……小的家里清贫,才会来这矿坑做事。”
“如果本王叫你不要做了呢?”时观忍住气问。
“小的家里还有老父老母要奉养,不能没了这份工作……请王爷恕罪,小的会努力做事的……”
在外人看来,矿工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好像真怕失去这份活计。
时观阴沉地睨着她,好半晌才道:“哼!既然你这么坚持,本王就不勉强。本王只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丢下话,他气愤的将鞭子随手一甩,铁青着脸离开了矿场。
许明昌等人不明白风城王为什么特别关注这名矿工,却在心里嘲笑此人不识好歹,待会儿恐怕有得他罪受了。
风城王府难得没有举办夜宴,恢复了该有的安静,所有奴仆也在该休息的时候休息,除了风城王的房中灯火大亮,其余地方不再灯火通明。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七天,风陵七州各家的纨裤子弟都痛苦的嚷嚷着晚上没有地方去,等了几天最后也心死了,开始转战其他地方,花街柳巷、赌场酒楼都有了复苏的趋势,反倒让那些晚上找不到孩儿的父母亲们伤透了脑筋,认为还不如让儿孙到王府吃喝嫖赌,至少能保证安全,也不会玩出问题来。
到了第八天的晚上,福贵来到时观的房间内禀报了什么,时观的表情即刻变得极为阴郁,他快速披上外衣往房外走去,福贵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后头。
时观并没有出府,而是拐了几个弯来到客房,连门都没有敲,便径自推门进去,福贵聪明的没有跟进去,反而站得远远的替主子看起门来。
解烟脸色泛白地坐在床上,外衣凌乱,有的地方还渗出了血迹,应是听到他来了随手穿上,而床边散乱着一些金创药及布条等疗伤之物,看得时观内心的愤怒及不舍越积越深,隐隐到了爆发的边缘。
此时的解烟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清秀脸蛋瘦了一些,挂上圆圆的大眼,紧抿的樱唇,像只猫儿般显得不屈,却看来楚楚可怜,也幸亏了她现在是这个样子,他才能硬生生的压下怒火,对于这样的她,他当真骂也骂不出口,更别说什么教训了。
“你扮成矿工受污辱殴打,弄得浑身是伤,你这么拚命查案,难道只是因为仰慕皇兄?”他沉着一张脸说道。
“这一切与皇上无关,因为我是影卫,不顾一切完成工作就是影卫的使命。”
解烟抬起头,坚定的表情之下,却是有着难言的委屈。“你向皇上要了我来,不就是为了查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发火。”,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的模样,就连知道自己被陷害了,他仍是嘻皮笑脸,但这一次他却让她结结实实的感受到了他的怒气。
她不知道他凭什么发脾气,她恪守职责,没有因为是由京中借调过来而心生怠惰,做的还是他的事,他为什么要对她发怒?这种想法令她感到不甘心,更对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得。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瞬间瓦解了她的心防,让她原本也有些被他挑起的怒气化为了不知所措。
“你不知道本王为什么发火?好,本王告诉你。”时观走近了她,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肩头。“因为在本王心中,你不是影卫,而是一个女人,而且是本王预订的女人。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女人受伤,我更不希望你这么拼命的查案是为了皇兄,而不是为了本王!”他的表情没有戏谑、没有嘻笑,只是满满的认真。
他承认,一开始他会想要她,其实是不怀好意的,因为她切切实实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但是相处日久,她的倔强、她的柔情,都慢慢转变了他的心思,让他身为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暧昧感觉渐渐萌发,直到这次看到她为了查案受伤,才让他对她的情感完全爆发。
解烟楞楞的看着他,努力吸收他所给予的所有讯息。他等于是直接告诉她,他先前对她表现出的占有欲、说他想要她,还有他要她心甘情愿投入他的怀抱……都是认真的。
气氛如此低沉却暧昧,再加上他霸气的宣言,还有他放在她肩上十足火热的双手,反而显得有种神秘的刺激感,她虽然是影卫,但并没有抛弃她女人的身分,所以她才会迷恋皇上那张几乎是鬼斧神工雕凿出来的俊脸,然而时观不仅有着一样的条件,甚至极具侵略性的直捣黄龙想掳了她的心,更教她难以招架。
时观没有再多说什么,见她没有拒绝他的碰触,他轻轻扳过她的身子,在她还弄不清楚他的用意时,大胆又霸道的拉下了她的衣裳,露出了她的背。
“你……”解烟低呼一声,本能的用一手梧住胸前,一手急着想将衣裳拉好。
他冷冷地道:“别动!”
她觉得他的声音好似有种迷惑人的力量,让她马上乖乖的停止了动作,接着,她感觉到背上一阵清凉,接着又是麻痒又是刺痛,令忍耐力极强的她,身子也不自觉轻轻抽搐了几下。
他……似乎在替她上药?解烟感到很不自在,却使不上力气拒绝他或推开他,甚至还有点贪恋这种夹杂着暧昧及温暖的刺激感受,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了。
时观替她上着药,虽然心疼她背上无瑕白晰的肌肤被抽出这么多条伤痕,但他嘴上绝不会说,因为说了也于事无补,他只会用最实在的方式让她恢复原状。“这是真正的梁大夫配置的创伤药,你半个月内不要妄动力气,正常作息,疤痕自然可以除去。”
他的语气已听不出心情,但解烟知道他余怒未消,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是故意被鞭打的,我发现那个铜矿场其实产量丰富,但现场实际的矿工人数却比登记在册的还要少了许多,而且都是一些老弱残废,才会造成矿产稀少的假象。”
她感觉到身后的他动作顿了一下,代表他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于是她继续说道:“矿工名册上的人,有一些竟是之前我在调查的失踪人口,但我在矿场并未找到他们。后来你来巡视,离开之后,矿场又进来一批新人,不少是青壮年的壮丁,但才过了一个晚上,他们又被矿场那个监工的大汉送走了,我怀疑他们去的地方不简单,已经在其中一人身上留下了追踪的粉末,只要他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些痕迹,届时都可以由影卫独门的方式去查探出来。”
时观默默的听着,一边替她上药,还用干净的纱布好好盖住伤口,动作之轻柔小心,连他自己疗伤都没有这么仔细,最后,他替她拉上了衣服。
解烟终于能转过身来看着他,却无法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心里直想着他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强留她过夜?如果他真的这么要求,她要答应吗?
他不知她内心的挣扎,定定地望着她半晌,终于开口,“我很生气,因为我让我的女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他轻抚着她的脸,让她轻轻地颤栗,但她却没有拨开他的手,他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意淫之色,只是眼中不经意地闪过心疼。
“但你查出这么重要的事,事实上是立了功,我不能处罚你,可是本王一肚子的火该怎么发泄呢……”
他突然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拉开门板,对着外头吩咐道:“福贵!把牢里那四个人给本王拖出来再各打一百大板!”
解烟有些目瞪口呆,他这是迁怒了,那四个家伙也是倒霉,居然遇到这个煞星。
她本以为他会再回来她身边,想不到他只是立在门口,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淡淡说道:“本王不会再举办任何夜宴扰人,你这几日在王府好好歇息。”
见他说完便举步离去,竟是没有任何留恋的样子,让解烟莫名的心慌起来,更多的是一种被抛下的失落,她下意识的出口唤住他。
“时观!我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心中并没有想到皇上……”而是想着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你脱出这个泥淖……只是,最后这句话她没能说出口,也说不出口。
时观因为她的叫唤止住了步伐,可是听完她的话后,他并未多说什么,随即又迈开大步,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