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闷的关系,夏宁丢下了杂志往花园走去,在听见对谈的声音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阿蔡,你老实点跟我说,你觉不觉得阿晋跟小宁出了点问题?”任历宏边修前力盆栽边问。
“夫妻间偶然有些拌嘴争吵是难免的,别人说吵得越烈感情会越好。”阿蔡回应。
“他们现在是冷战,连吵起来的机会也没有,哪可能让感情变好?”任历宏叹气。“是不是我的病给他们压力了?”
“老爷,怎么会呢?他们的感情可是很好的,您不用担心。”阿蔡解释这几天看到两人相处的情况。
“是这样吗?”任历宏呢喃。“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连他们都忘记 了,所以我想在我还记得的时候,可以看到他们恩恩爱爱的,最好能给我添个曾孙子,就算以后我真的什么都记不住了也没关系。”
“老爷,您别乱说,您的身体还很健壮……”
“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任历宏阻止阿蔡说下去。“吃药只是延缓病情,治标不治本。”
夏宁无法再听下去了,快步地折返客厅,当然也没有看见两人在她走后流露出得逞的神情。
她以为可以隐瞒得了,自从那晚被任晋之从餐厅逮回家以后,她这几天都按时回来,表面上与他维持夫妻关系,然而她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态,说明了这不过是在做戏。
两人尽管共住一室,可是她都以沙发为床,拒绝跟他有任何接触。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这样便足以瞒下去,可是……刚才听见任历宏那满是自责的嗓音,她刹那间觉得自己坏透了。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法子跟任晋之和平相处。
因为……她唯有这样,才可以确保自己的心不会受到骚扰,确定自己在不久以后能全身而退。
望向楼梯,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她选择在这个周末的时间回去律师事务所工作,以便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此时,身在书房的任晋之早已结束视讯会议。
自从在餐厅逮住夏宁回家后,她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就算在爷爷面前会跟他笑,也只是虚伪的微笑,每次见到这样的神情,都如同一根根利箭射进他的心窝,让他痛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即使他想修补关系,可是却苦无机会。她每夜在洗过澡之后,半声不吭地将被子和枕头拿往沙发,机械化地抛下一句“晚安”便睡在沙发上,看也没看他一眼。
他都不知道两人要维持这种伪装的夫妻生活多久?她出乎意料的反应令他进退失据,他只想和她重新开始,真的那么困难吗?还是说从一开始他的方向便出错了?他不应该拜托爷爷装病配合他任性的计画,而是应该更积极地向她发动攻势……
不,他都可以预料到她会有多大的反弹,要不是担心被她拒绝,他又何必用这种方式接近她?
只是……尽管他现在待在最接近她的位置,但他却觉得跟她之间有着重重阻隔,即使他想改变现状,也不知该从何着手。
看见她跟别人有说有笑的情况,胸腔陡地被疯狂的妒意侵蚀,理智迅即被驱逐,他只想将她锁进他一个人的世界里,不容别人有窥伺的机会。
他无奈地揪扯发丝,脸上满是苦恼,相比于商界的风浪,此刻的情况更教他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清楚,不论他做什么,看在夏宁眼中都会被曲解,全成了惹人厌的举动。
也许,他遗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是为了什么回来找她?
已经七点钟了。夏宁收回看向座钟的目光,开始收拾桌面。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住在任晋之那儿一个星期了,这七天……实在是度日如年。
要是她能单纯地将一切视为买卖,或许会好过一点。
现在每晚她都得与他共处一室,教她哪可能入眠?就算她的意志再坚定
那曾经为他疯狂悸动的心脏还是会因为他的存在而猛烈鼓噪,并且提醒她,她从没有一天忘记过他。
她坚持不留长头发,不就是为了警惕自己别再相信爱情吗?那时的满心欢喜是虚幻的,听见的甜言蜜语是包着糖衣的毒药,容许自己的心情跟随别人的一言一语而有高低起伏是最愚不可及的事。
事实证明,她的真心只是一件工具。
首次纵身情海,她投入了所有情感,在饱受思念折磨的同时,他却嘲笑她的无知,她全心全意的喜欢换来了心碎,即使经过六年,伤痕累累的心始终拼凑不成本来的样子,他的出现、他荒谬的要求,再一次令她难受。
他坦白说明这是宗你情我愿的交易,对她而言,这应当是最好不过的,不是吗?她不需要投入情感,事成后,她会得到丰厚的报酬……
但,她总有种被勒住颈部的感觉,即使拚命张大嘴巴吸气,始终没有空气进入肺部。
与他独处的时候,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氛围教她不知如何挣脱,就像身陷泥泞,只能看着自己慢慢地下沉。
他强烈的存在感如同芒刺在背,数天下来,她都没法子好好休息,加上沙发实在不怎么适合睡觉,她已经累得连好好走路也甚为勉强,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彻底放松。
因为不想被人知道她跟任晋之的关系,所以她没有跟文华乐解释那晚在餐厅发生的事,幸好他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否则她都不知该如何善后。
乘坐计程车回到任家,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微笑与任历宏一同用过晚饭后,她返回卧室洗澡。
洗去一身疲惫,穿上睡衣,夏宁边擦拭头发边步出浴室,只见任晋之坐在她的“床”上。
“什么事?”她冷淡地问,事实上,她已经累得不知道该挂上什么表情。
看着她发丝半湿,软薄的睡衣如同第二层肌肤般覆在身上,任晋之陡地觉得喉头一紧。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轻咳一声,脸庞浮现了一丝不自在。“过来。”
“呃?”她愕然注视他。
见她不为所动,他上前将她轻轻拉过来,半是强迫地让她坐在沙发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具吹风机。
“你都多大的人了,知不知道这样会感冒?”说时,他一手抽掉毛巾,继而拨弄起她半满的头发。
“喂?!”夏宁来不及阻止,他修长的手指已穿梭于她的发梢间,不时伴以轻柔地按压,阵阵酥麻感从他触碰的地方升起,流窜全身,令她连语气也变得虚软无力。“放、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