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补习班走廊上,响起白鄀蔷极轻极无奈的婉拒声。
三天前她将仰慕信退还给丁妮妮,当时小女生红着眼眶离去,怎料今天又跑来找她,请她再帮忙转交一次仰慕信,而且这次居然是两封。
“老师再帮我试一次嘛,也许费德尔老师念在我这么喜欢他的份上,会接受我的心意。”她不想放弃,费德尔老师真的帅到爆,要是能当他的女朋友,简直棒呆了。
“仰慕和喜欢是不一样的,你对费德尔老师的仰慕就像粉丝迷偶像,并非男女之间的喜欢情愫。”白鄀蔷耐心的分析。
“可是我觉得没什么差,反正就是很迷他!”
这叫代沟吗?的仰慕是事实,他连信都没拆。”
闻言,丁妮妮瞬间垮下脸,她自认文情并茂的仰慕信确实没被拆开。
“目前你的职责是好好念书,感情的事等你长大些再谈。别怪老师把话说重,我只是英文老师,并没有责任要替学生传情书,你的强人所难会造成我的困扰,希望你能明白。抱歉,老师要回去了。”逼自己硬下心肠,她毅然转身。这事若不采取坚决态度,恐怕没完没了。
原本低着头的丁妮妮,像是听进她的话,抬起头来对着她的背影说:“老师,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决定听你的话,不迷费德尔老师了,拜拜。”
想想,白老师说的也对,崇拜一个摆明不理她的酷哥太划不来,写情书要花很多时间耶,以后还是暗恋其它会看她情书的对象好了。
转头看着喊完话后迳自往楼上教室跑的她,白鄀蔷总算露出欣慰的笑。小女生终于听进她的劝说了。
“原来除了我,还有学生喜欢费德尔老师。”
“姚老师?”她微讶的看着走向自己的姚洁。
“我去洗手间,经过这里刚好听见你和学生的对话,可不是故意偷听喔。”她坦然的解释自己的行为,“听见那位女学生也没有得到费德尔老师的青睐,我心里平衡多了,这证明他并不是嫌我年纪大。”
“他没有嫌你们任何一个,只是——”
“只是他有女朋友了?”姚洁接口她欲言又止的话。
心头一跳,她轻轻点头。
“你不想我太失望,归还我礼物才没提起这点,是吧?”三天前白老师只说费德尔老师给了句谢谢厚爱,便将礼物退还。当时她也没多问原因,看见原封不动被退还的礼物,其中拒绝的意思已经够明显,她姚洁不是他的菜。
螓首再次轻点,白鄀蔷没道出她之所以未坦白索傲有女朋友的最重要原因,是因为那个被钦点的女友,是她。
这几天因为阿姨回台,索傲并没有回来过夜,但他早晚都会到她那儿一趟,看她有无出什么状况。
他一样会吻她,(此处缺页)意是真是假,生怕是她自作多情,而索傲也并未向她解释那天为何会跟阿姨和朋友宣称她是他女友,这令她更无法确定他的心意,要她如何理直气壮向姚洁说他已有意中人。
“对不起,你跟他的事,我没办法帮上忙。”就算弄不清索傲的心意,可自己对他动心是事实,倘若姚洁要再拜托她撮合他们两人,她恐怕无法办到。
“我没怪你的意思,平常我虽然大剌剌的,可是也很明事理,男主角对我没兴趣,与你无关,倒是你有没有见过他的女友,长得怎样?”
这个问题真尴尬,她只能摇头。“我没见过。”
“可惜,无法满足我的好奇心。”惋惜的垂下肩,姚洁忽地又摩挲着下颚看着她,“白老师,你想费德尔老师喜欢的人会不会是你?”
白鄀蔷捧着讲义的双手一紧,紧张的问:“你怎会这么说?”
“电视上常这样演啊,男主角最爱的女人往往是别人认为最不可能的那个人。说真的,如果是你跟他在一起,我甘拜下风。”输给人美心肠好的对手,她心悦诚服。
“是吗?找个机会我再问问他。”回以幽默的回答,只有她明白自己心里的波涛汹涌。
索傲……到底喜不喜欢她?
*
回到租屋处楼下,白鄀蔷巧遇前来找她的弟弟。
“刚出完庭经过这里,顺道过来看你在不在。”段君恒主动说明他出现的原区。
“幸好今天下午我只有两堂课,没让你白跑一趟。”她笑笑的带他上二楼。索傲这几天都陪他阿姨用过晚餐才来,她可以安心请弟弟进屋。“你不急着走吧,今天我早点做晚餐,我们一起……索傲!”
她未完的句子,在瞧见屋里的一道人影后,骤地转为讶然惊呼。那由客房走进客厅里的人不正是索傲?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谁?”走向她,索傲沉声语问,锐利的视线直盯她身后的俊逸男子,他在房里听见开门声,出来查看究竟,未料会见到她带个男人回家。
“这句话是我要问的,你是谁?为什么会在鄀蔷的住处?”段君恒同样逼视着他。
听他直呼着女友的名字,索傲的双眸凛然一眯,占有的揽过她,一并宣示所有权,“鄀蔷是我的女朋友,你少打她的主意。”
“你弄错了,他是我弟弟段君恒。”见他误把弟弟当成她的追求者,白鄀蔷连忙澄清。
段君恒的惊问跟着落下,“他是你的男朋友?!”
“这……理论上如果我是他的女朋友,那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索傲未假思索的提手轻捏她鼻尖。“什么理论上,你当你在回答哲学问题?”
拜托,那是因为她无法确定,实际上她这个女朋友的头衔是真是假呀?
然而索傲对她的亲昵举止,已让段君恒肯定他们的情侣关系,谴责的眸光直望向她。“你居然偷交男朋友,还和他同居!”
“不是你想的那样,索傲前阵子确实搬到这里住,但我们很清白。”
“就算我和鄀蔷真的同居又如何?你姐是成年人,有谈恋爱的自由。”即使是她弟弟,可他表现出的保护者姿态,仍然令自己吃味。
“鄀蔷是有恋爱的自由,但她是我爸妈的掌上明珠,我段君恒唯一的姐姐,为了她的安全与幸福着想,想追求她的男人必须先通过我这一关。所以,索先生,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面对这个尴尬的状况,白鄀蔷暗自喊糟。两个男人像杠上一样,两双闪着挑衅的眸光互不相让的对视着,随后,索傲迳自揽着她坐入沙发,段君恒则皱眉落坐两人对面。
“请你先解释为何会住进我姐的住处。”板着脸,段君恒的口气像问案一样,由索傲一意孤行搂着他姐的反应,他更加确定这个浑身充满霸气的男人很狂傲。
“是我借他客房住的,我们因为办国中同学会的关系见了面,刚好他家正在装修,临时找不到地方住,于是就暂住我这里。”白鄀蔷抢先回答。这个敏感话题由她作答,较能减少君恒的误会。
“你心常这样软干嘛?!台北这么大还怕找不到地方住,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我要是狼,你姐早被我拆吞入腹。”
“谁晓得你是不是居心叵测,在等最佳的犯案时机?”
“君恒!”白鄀蔷凝眉轻叱,不满他讲得好像索傲是罪犯似的。
段君恒依然咄咄逼人的问:“你在哪里工作?”
“讨债公司。”
白鄀蔷阻止不及的倒抽了口冷气,直在心里埋怨他回答这么快做什么,才想替他讲两句好话,就听她弟弟落下森然语句——
“我反对你和鄀蔷交往,你马上离开她!”
“你凭什么反对我和鄀蔷交往?”索傲毫末退缩的反问回去。
“就凭你所从事的不正当工作,你就没资格追她,你知不知道我的律师事务所接过多少暴力讨债的伤人案子?在讨债公司做事跟在黑道混有何差别?我不可能让我姐和一个凶狠的暴力份子在一起!”
“君恒,你误会索傲了,他没有做出任何违法伤人的事。”
“这种骗小孩的谎话你也信!十个为非作歹的坏蛋被抓到,有九个半会坚称自己没做坏事,另外半个则是现行犯,罪证确凿,无法狡赖。”
“你怎么不说那半个是被冤枉,被人恶意栽赃的。”沉稳的迎视他批判的敌视眸光,索傲不改从容。没做过的事,他问心无愧。
段君恒有那么一瞬问,几乎要慑服子他无畏无惧的气势,可脑里马上出现“愈狡猾的被告愈难缠”的职业警讯,马上犀利反驳。
“即使有被冤枉的可能,也需要看他身处的环境,假使动动口就能教人如期还债,那些银行、企业又何需委托讨债公司催债?你不适合鄀蔷,我说什么都反对你们交往。现在,请你放开她。”
占有的手臂不放反收。“办不到。”
“如果你不马上离开,我会告你擅闯民宅、妨害人身自由!”
“你以为你告得倒我?”
“你最好相信,我绝对有这个能耐。”他这个在律师界被封为“黑豹”的强悍律师,是违法人士的头号克星。
“索傲,听我一次,你先离开好不好?”终于在两人的针锋相对中找到空隙,白鄀蔷赶忙阻止又要不驯回嘴的他,轻拉他衣襟,软声央求。
“你站在他那边?!”
“我没有偏袒哪一边,只是你们这样争执下去,为难的是我。”她实在怕他们等会儿会打起来。
索傲咬牙无语,她眼里楚楚可怜的为难,让他狠不下心视而不见,即使不愿也只得站起身。
她瞥眼同样绷脸抿唇的弟弟,拉着索傲往门口走,细声轻劝,“你先回去,我再跟君恒谈谈。”
“我是来接你到阿姨家的,她希望你今天过去陪她吃晚餐。”他语气勉强放缓些,脸色依然难看。
“你告诉她我家里有事,改天再陪她用餐。”依目前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她根本走不开。“你的车呢?为什么我回来时没看见?”
“我开车来,停在路边。”他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她看见他的机车,就会想办法支开她弟,避免今天的冲突产生。可恶,早知道会杀出个碍事的程咬金,他就不听阿姨的话,开他偶尔才会开的座车前来。
白鄀蔷苦笑的打开大门。莫非这是天意,注定君恒今天要与索傲碰面。“对不起,君恒没恶意的,不要放在心上。车子开慢点。”
像要宣泄心底的不满,又像存心要气段君恒一样,索傲在她红唇上用力印下一吻,方才离开,更将门甩得发出震耳的碰撞声。
白鄀蔷无奈低叹,转过身,她都还未开口,弟弟没得商量的句子已抛向她。
“你不用替他说话,我坚决反对你们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