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冲动,现在是白天,学校里还有不少人。」她全身发寒,拚命思考逃生机会。
「我不想动手杀你,你自己从窗户跳下去,」连志维挥舞水果刀,逼她走向窗户。「我会告诉警方,你恢复记忆了,想起你杀了小芬,来向我忏悔,然后畏罪自杀。」
「崇纲知道我来找你,我没回去,他会怀疑……」这一刻她真后海,如果真的告诉他,也许还有活命的希望。
「我会说我妈今天来看我,她亲眼目睹你跳楼。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她舍不得我去坐牢,会按照我的任何要求去做。那天小芬摔下楼,我回到家,把事情告诉她,要她告诉所有人我很早就回家,整个下午都在家睡觉,邻居相信了,警方上次相信她,这次也会一样……」
连志维推她,她撞到窗旁的书架。「快跳下去!」
「志维,你不是爱我吗?怎么舍得杀我?」梁芝旗试着拖延时间,眼角瞥见角落的杂物间。也许她可以冲进去,就能争取时间,想办法联系言崇纲,或任何人。
「我是爱你,如果你失忆后能爱上我,我们可以很幸福地在一起。但你还是不爱我,而且你的记忆快要恢复了,我不能冒险,我也不想因为你而被判刑,现在你活着只会拖累我……」
倏地,梁芝旗拔腿往杂物间跑,连志维一房,立刻追上去。她跑了几步就被他从后方扑倒,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你不肯自己跳,我推你一把吧!」他拖着她回到窗边。「幸好你失忆,否则你拿柔道对付我,我可挡不住——」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连志维的行动。
化工系大楼今天只有不到十个人在,会是谁来敲门?连志维有些惊慌,一转念,他找出胶带,押着梁芝旗坐在书架后的椅子上,用胶布贴住她的嘴,将她双手双脚缠在椅上,反手握着水果刀,才去开门。
门一开,脸色不善的言崇纲矗立在门口。
「你好。」他先环顾研究室一圈,不见梁芝旗踪影。「芝旗在这里吗?」
「呢,她……刚走。」
「她来做什么?」言崇纲不悦。他请两位女教授帮忙看着孩子,自己过来化工系馆。
她果真来找连志维,却骗他是工作有问题……
「她……」这男人突然出现,连志维安排好的剧本都乱了,他支吾着。「我们只聊一下,她也没说什么……」
梁芝旗不能出声,不能动弹,她想连人带椅翻倒,发出声响,言崇纲就会知道有人在书架后,可是连志维有刀,他却毫无防备。她不想害他,但什么也不做,他一离开,她就会被从窗户丢下去……她又急又怕,泪水颤抖滑落,无法下定决心翻倒椅子。
见连志维神情闪烁不定,言崇纲抿唇。「有些事,我想和你谈清楚。」
「什么事?」连志维心脏狂跳,握紧背后的水果刀。
「芝旗已经答应我的求婚,请你不要再纠缠她。」
「我只是想找她聊聊天,没别的意思。」再拖延下去,万一又有人来,会更麻烦。连志维决定连这男人一并解决。「要不要进来谈?」
言崇纲还没回答,书架后突然发出「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地。他定眼一看,竟是梁芝旗。他立刻奔进办公室。
「芝旗?!」他扶起她,赫然发现她被捆绑在椅子上。」
连志维立刻关上门,亮出水果刀,抵住他后背。
「不要动!我的目标是芝旗,是你自己要跑来,不要怪我!」
梁芝旗呜咽。她还在犹豫,但是听连志维邀言崇纲进来,怕他遭到毒手,她才奋力翻倒椅子想警告他,没想到他看见她,毫不犹豫地直冲进来。她要害死他了……
言崇纲一惊,随即又镇定下来。「你想做什么?芝旗答应我的求婚,你就气得要杀她?」
「不,因为她恢复记忆了,想起是我推小芬下楼,我要布置她畏罪自杀的场景,刚好可以靠你帮忙。你站起来!」
「你以为我会听你的,杀害自己的来婚妻?」言崇纲依言站起,很沉着,从窗户的倒影估计背后男人和自己的距离。
「你不照做,我就先杀你。」连志维眼眶殷红,水果刀往前一推,刺破他后背,衣衫染红。
「我没有退路了,你们都要一一」蓦地,他的手腕被抓住,整个人腾空飞起,往窗户摔出去。
连志维吓得尖叫。言崇纲反手抓住他,双手扣紧连志维的手臂,就这样将他挂在六楼窗户外。
连志维肩膀剧痛,唯恐摔下去,右手拚命往上伸,惊慌中忘了手上还紧握着刀子,瞬间一刀刺进言崇纲手臂,鲜血喷出。
言崇纲闷哼,右手顿时松了。
「不要放手!」连志维凄厉叫喊:「我不是故意砍你!你不要放手!」
言崇纲咬牙。他右手无力,单靠左手难以支持对方的重量,连志维渐渐往下滑,尖叫得歇斯底里。
「你不要放手!不要放手——」
「闭嘴。」言崇纲瞪他,目光如电。「我会拉你上来,别叫了。你想杀芝旗,还刺我一刀,你以为我会让你轻轻松松摔死,这么便宜你吗?」
言崇纲将连志维拖回屋里,关进杂物间,然后替梁芝旗取下胶布。她赶紧替他止血,一面报警、叫救护车。
十分钟后,警察和医护人员赶到。言崇纲背部有刺伤,手臂一刀刺得很深,幸好止血得快,立刻送法医缝合。之后两人到警局做笔录,梁芝旗打电话毛秀忻将吉安和美美带回去。
在警方的询问下,连志维承认意外将前女友推下楼梯,梁芝旗想救人却跟着摔下楼。稍后连母赶来,也坦承作伪证,梁芝旗终于完全平安无事了。
做完笔录已是晚间八点多,言崇纲和梁芝旗返家。折腾一晚,两人很疲倦,坐在沙发上,倚偎着,都不想动。
「他会怎样?」梁芝旗问起连志维可能面临的结果。
「他想杀你,你当然要出声求救,没什么好犹豫的。下次多信任我一点。」
「这种事不要有下次了。」
「也对,多来几次,我就没办法抱你了。今天早上在浴室里,最后五分钟的姿势,只好成为绝响了。」
她白他一眼,脸蛋晕红。「都受伤了,还想那种事?」
「受伤了更要想,愉快的回忆有助于止痛。」言崇纲微笑,故意提起是为了让她分心,尽快忘了今晚的可怕经历。
同时间,大门开了,原本在毛秀忻家里休息的吉安和美美跑进来。吉安囔道:「爸爸,毛阿姨说你受伤了?」
「吉安,你和美美别再乱喊了。」梁芝旗制止,她恢复的记忆有限,但足够揭发这几天的荒谬。「他不是你爸爸,我也不是你妈妈,是姑姑。」
言崇纲错愕。「你胡说什么?他们是我们的孩子。」
「不,他们不是。我想起来了,我休学那年根本没有怀孕,那年怀孕生产的是我大嫂,不知道为什么,大哥要骗我,说我们有小孩。」
「不可能,孩子不会说谎,他们喊我们爸爸妈妈,不是假的。」不,他不能接受,这些日子疼爱的并不是亲骨肉?
他看着两个孩子。「你们自己说,我和妈妈是不是你们的爸妈?」
「对呀!」吉安点头,美美也跟着点头。
只有梁芝旗摇头。「问他们不准,我不知道大哥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相信我们是父母,总之我很确定。我还记得大嫂生他们时,我去医院陪她,看过他们两个躺在育婴室里,而且我一点怀孕的记忆都没有,他们绝对不是我生的。」
「你可能是今天惊吓过度了,记忆混乱。」他也很混乱。
「我脑筋清楚得很。我们马上求证。」她拿出笔记计算机,开机,连上网络,开启skype,非常好,大哥正在在线。
她接好麦克风,直接问:「哥,吉安和美美是你和大嫂生的,对不对?」
「哈哈哈,你想起来了啊?」梁日佐爽朗的笑声传来。
言崇纲抢过麦克风。「这是怎么回事?」他语气冰冷,非常不爽。
「原因一开始我就说啦,芝旗失忆,这是撮合你们的好机会,我想说有孩子的话,你一定会坚持负责,芝旗就算再抗拒,看在孩子的分上也会暂时接受你,有相处就有机会,结果呢?现在怎样?]
言崇纲臭着脸,不回答。梁芝旗笑道:「他求婚了,我答应了。」
「真的?太好啦!你大嫂也帮了不少忙,她亲自教吉安,说要玩第二组爸爸妈妈的游戏,让他改口喊你妈妈,还故意不教美美。她说让其中一个不认你们,你们会更觉得亏欠孩子,加倍付出心力。哈哈,效果真的很好!」梁日佐问:「吉安和美美在旁边吗?」
「在!」吉安快乐地对着麦克风喊:「爸爸,台湾这边好好玩呢!我可不可以多住几天?」
听到这声爸爸,言崇纲是彻底死心。这几天以父亲自居,对两个孩子百般呵护,琢磨相处之道,付出多少感情,到头来孩子竟要还给别人?他舍不得,感觉就像亲骨肉被夺走,他不愿意,不想放手。
见他脸色不善,梁芝旗轻握住他的手。「哥,你不觉得你玩得太过火吗?」她有从前和两个孩子相处的回忆,现在还原姑姑身分,可以当过去几天是家家酒,但对他的打击显然不小。
「唉哟,你就很顽固,我跟你说了多少崇纲的好话,你都听不进去,我希望他当我妹婿,现在这招奏效啦,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吉安很皮吧?我这边忙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去带他们回来。哈哈,感谢你们这几天帮我们带小孩,谢啦!」
哈哈个头!言崇纲心里爆粗话,沉声道:「吉安,再叫我一声爸爸。」
「爸爸」
吉安乐于从命,还喊得好大声。
「大哥,你听到吉安喊我了吗?」他对远在日本的男人放话。「他认为我是爸爸,我认为他和美美都是我的小孩,他们已经见过我父母,喊他们爷爷奶奶,我父母也认定他们是孙子和孙女,你现在说他们是你的孩子,证据呢?」
「嘎?要什么证据?我都说了这只是个小玩笑,芝旗不也承认她是他们的姑姑……
「芝旗的记忆有误,说不定你也记错了,你亲口说过我和芝旗才是亲生父母,你忘了吗?我很感激你和大嫂过去替我们照顾孩子,小孩现在回到我们身边,往后就是言家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他!门。]
「喂,等等——」
啪,言崇纲拔了网络线扔掉,坐回沙发上。他向两个孩子伸手,吉安和美美马上坐到他身边,他一手一个楼着,姿态俨然是正牌父亲。
「你不是认真的吧?」梁芝旗不可思议地瞪着表情很土匪的他。
「当然不是,但我从头被耍到尾,总得回敬一下,让他去紧张几天。」其实,他还是很不甘愿,很不想归还小孩,可是抱得再紧,也无法改变事实。
梁芝旗松口气,安慰他。「以后还是亲戚嘛,随时可以见吉安和美美。要怎么对爸妈解释?他们会很失望。」
「我会叫我哥去道歉,也是我太晚才想起来,害他们空欢喜一场。再不然,我们结婚后也会有孩子,只是晚一点让他们抱孙。」
「我们自己生?」他目光闪动。「现在吗?」
「你没听到我说婚后吗?」她脸红。
「一定要婚后?万一婚前就有呢?」
「那你要负责。」
「当然,你不知道我是以爱负责出名的男人吗?」
她笑了,在他脸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