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雅风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来到龟壳屋,他把车子停在苦薏的小货车旁。
不知道是谁过生日,所以他带了一支粉红香槟。
他在庭院就听到里头已经放着音乐在唱生日快乐歌,人都不在客厅,辛雅风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进东方潦的开放式厨房兼餐厅,看到了……
光线幽暗,只有东方潦视为神圣的工作台上烛光闪闪,大蛋糕上插满蜡烛。
一对姊妹花穿插在几个穿布偶装的身影中,用声嘶力竭的声音大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阿龟永远快乐——”
阿龟是谁?
辛雅风走进来,目光先和东方潦接触到,他点个头,准备看寿星吹蜡烛时——
流有苦家血液有遗传基因没三杯就醉的姊妹花一起鼓起嘴巴,大口气吹向蜡烛。闪闪火光不灭,怎么吹都不灭,于是一对姊妹花又开始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阿龟永远快乐——”
辛雅风赶来时,东方潦已经听了一个小时的生日快乐歌,整个人在崩溃边缘。
西门草儿离开西门家时,向西门千秋要了一只万年龟,取名叫阿龟,她把这只万年龟送给东方潦,用来取代不久后就要被铲平的龟壳屋。
辛雅风看见一对疯狂的表姊妹把一只大乌龟摆在工作台上任其爬行,龟壳上系了大大的蝴蝶结,背着黑色花瓣的卡片,写着“今日寿星”。
整个餐厅里只有这对姊妹绕着大乌龟又唱又跳,其他穿布偶装的人动也不动……辛雅风发现了,闪动的光影中伫立不动的……全部是等人高的布偶,五、六只用来凑人数的忍者龟,现场真正只有三个人!
辛雅风手拿一支粉红香槟紧紧握住——
二话不说就调头走人!
“阿风!你来了啊——哈哈哈!快,阿风来了,我们来切蛋糕!”东方潦哪有可能放过他,把灯打开,收起蜡烛,一发现他要逃跑马上喊人。
“放手!”辛雅风万万没想到龟壳屋是在帮乌龟开派对,他竟然还认真挑了酒来给乌龟祝寿,真是疯了!
“我老婆和她表妹说要给乌龟祝寿,我人微言轻,有什么办法?帮帮忙,阿博那臭小子弄来几只忍者龟人就溜了,我一次照顾不了两只醉鬼。”东方潦搭着辛雅风的肩膀陪笑道,为了把人留下来,他的目光一直不敢接触那瓶“贵松松”的粉红香槟,以免忍不住爆笑出声。
“荒唐,你彻底沦为老婆奴了!男人的尊严何存!”辛雅风不齿与他为伍,挥开东
方潦,撞倒一只忍者龟。
他甩脱东方潦,一脸昂然跨出男人的步伐,坚决从一场闹剧中抽身!
“哇啊……粉红香槟!”没了蜡烛可唱生日快乐歌,醉野菊两只眼睛被色彩梦幻的粉红液体吸引,眼见粉红香槟要跑了,她冲上来猛力抱住。
身后,苦薏的身子贴上来,紧抓着他不放,辛雅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迈开的脚步停下来。
“咦……是千秋大人的背耶……还有千秋大人的胸膛……”醉野菊把人一抱,两手上下乱摸,开心地把人抱得更紧,“千秋大人——”
“喂!你想干什么?你这个破坏狂,抱你的酒瓶就好,走开、走开!”东方潦正在处理一根醉草,见一朵醉菊侵入国家风景区,赶忙扯开,把辛雅风手里的粉红香槟塞给她。
东方潦像一堵墙,防堵野菊的酒气污染国家风景区的空气。
“野草儿——你看,好梦幻的粉红香槟!快,开瓶器,我们跟阿龟来喝粉红香槟!”酒到手,醉鬼就跑去找醉鬼了。
“开瓶器……开瓶器在——”破坏力十足的西门醉草用力拉开一个抽屉,把整个抽屉抽出来,翻倒了东方潦收藏的名贵餐盘——
铿铿锵锵……真是碎碎平安了。
“草儿——你没受伤吧?”东方潦跑过去,赶紧把老婆抱离满地碎瓷片。
“……阿潦,那些餐盘是我帮你从国外带回来的吧?当初你怕运送过程有小碰撞留下小瑕疵,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路提回来,飞了十几个小时,现在……变成一堆垃圾,你丝毫不心疼?”辛雅风站在他身旁,看他只顾着抱住闯祸的草当宝,让他看不下去。
“开瓶器……开瓶器在哪……”抱着粉红香槟的醉菊也在找开瓶器,往满地碎瓷片一脚踩下去——
辛雅风眼睛才离开苦薏一会儿,把东方潦数落完回过头来,看见苦薏正踩在碎瓷片上,他一怔……
本来穿着鞋子踩也不会有什么事,只有东方潦会穷紧张,但是……苦薏只穿着一双袜子,脚上的鞋已经不知道脱到哪儿去!
辛雅风整个喉咙收住了……
东方潦才把老婆放下来,正在查看她有没有被碎瓷片喷溅到,突然一阵风从身边扫过,他抬头傻眼地看着……
辛雅风从身边冲过去,把苦薏抱起来,转身是一张惨白的脸,抱着苦薏冲出厨房。“阿风……”
连他的叫声都不理,紧张的程度比起他这个老婆奴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什么情况?
***
“千秋大人……”
“不要动。”
“千秋大人耶……是千秋大人……”
“你乖乖坐好!”
“我的千秋大人——亲一下!”
啵!
龟壳屋的厨房一片狼藉,一只乌龟还在工作台上爬来爬去。
龟壳屋的客厅里,两个男人一人照顾一只醉鬼。
西门醉草爬在东方潦的背上,在他的耳边唱儿歌。
醉野菊一脚踩在碎瓷片上,她这一脚踩得不轻,右脚上的黑袜子湿答答……染上了血。
辛雅风正在帮她清理伤口,她一会儿摸他的脸,一会儿抓他的手晃来晃去,一会儿又要从沙发跳下来,当辛雅风抓住她时,她直接捧住他的脸,嘴对嘴亲下去——
“哇啊……亲亲……阿潦……我也要亲亲!”一根醉草从后头抱住东方潦的脖子猛往他脸上舔。
东方潦嘴巴张得好开,眼睛都瞪直了,不管西门醉草怎么亲他、舔他,他都无法把视线移开——
坐在沙发对面的人,真是辛雅风?
任凭苦薏摸他、闹他、玩他——还亲他!
啵啵啵——
东方潦亲眼见到醉野菊在摧毁国家风景,捧着辛雅风的脸亲不停,他眼睛瞪到充血,仍然……
不见辛雅风有一丝恼怒。
东方潦瞪着双眼在问:你——是——谁——啊!
永远和女人保持最佳距离以策安全的辛雅风,就算有女人在他面前醉死了也视若无睹的辛雅风——已经成往事?
“血还在流,你先让我包扎伤口……”
啵——
“听话,先把伤口处理好,一会儿再亲……”辛雅风刚才没把她看好,让她受了伤,现在为了帮她止血,他又哄又骗。
东方潦掏了掏耳朵,深深吸了口气……
“唉——男人的颜面何存!”
东方潦唉声叹气,辛雅风充耳不闻,当着东方潦的面,在他的叹息声下……
又被醉野菊亲了好几口,摸了好几下,等到她满足愿意安静了,他抓着苦薏的脚丫子,帮她敷上贴皮,又用纱布包扎,细心又耐心地把伤口处理好。
“你们什么时候发展成这种关系?”东方潦完全不知道。
“……她喝醉了,酒醒后什么也不会记得。”辛雅风把她抱在怀中,低头看她一脸满足的笑容,他皱起眉头。
“不过我看你照顾她很乐在其中,你真的……喜欢上苦薏了?”
“……她还不知道,别告诉她。”辛雅风瞅着东方潦,两人交换了眼神,彼此都知道的,眼前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局面。
“阿风……苦薏下午还去找过西门千秋,她连喝醉酒都喊他的名字,这样你也无所谓?”东方潦要不是亲眼看到,绝对无法相信辛雅风会爱上苦薏,他明知她喜欢的是西门千秋。
“……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她会认清自己只是西门千秋棋盘上的一只棋子罢了。”原来她下午还是去找西门千秋了。辛雅风屈指一弹,把她的额头当西瓜皮敲了好几下。
“我听草儿说,西门千秋也喜欢苦薏,你别太轻敌。”东方潦若有所思的观察着好友,忍不住为他担心。
“安排我和苦薏结婚的人是他。你们还没复合之前,你曾经警告我,不准我碰你的草,哪怕只是挂名夫妻都不行,如今我可以体会你的心情,倘若西门千秋对她有情,难道他能例外?”
“信仰是个人自由,风水一门我是门外汉,不予置评,不过为了草儿,我当然希望西门千秋的推论是正确的,因此我能体会西门千秋他所背负的重担,虽然我个人只要能和草儿携手到老就够了,不过西门千秋身为族长,为了西门氏一族的命运,我想他是绝无法把个人情爱摆在第一顺位。”而这正是东方潦所担心的,他相当了解辛雅风,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偏偏辛雅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君子。
东方潦望着他问:“阿风,当初就说好,你和苦薏签的是纸上婚约,三年后必须离婚。如果西门千秋他的确是不得已才把苦薏送到你身边……等于他和苦薏是两情相悦,倘若发生这种情况,你打算怎么办?”
不得已……只除了苦薏口口声声所称的,她和西门草儿感情很好,乐于帮助,让西门千秋更放心把香气藏在苦薏身上加以利用外,辛雅风想不出来西门千秋有何不得已的苦衷。
辛雅风就是不相信西门千秋对苦薏有真心,为了给她幸福,他才决心把苦薏留在身边。
但是倘若是他推测错误,西门千秋和苦薏是真心相爱……
“果真如此……也难以强求。”辛雅风才说完,敲着苦薏额头的那根手指就被醉野菊抓下来一口狠狠啃下去。
辛雅风闷声喊痛,被咬的痛,还有内心莫名的痛……她一整个下午都和西门千秋在一起,两人都做了什么?
“阿风,爱情是自私的,真心不该退让,而是各凭本事,所以我奉劝你,你如果当真爱她,趁着人还在你身边时,把握时间抓住她吧!”
辛雅风听到东方潦的劝告,望着他若有所思……
***
唔……好温暖。
这么冷的天,好想多睡一会儿……唔,不行,帅哥厨师说今天早餐要做他的私房料理,她得比太爷爷早一步上餐桌——先去偷吃一下——
“肚子饿了?”
“嗯……好饿……”苦薏想到帅哥厨师的料理才让自己醒过来,张开眼睛怎么……她好像无尾熊抱着尤加利树不放一样……她抱着谁?
辛雅风听到她的肚子在打鼓,“不知道阿潦起来了没?要去厨房看看吗?”
不是帅哥厨师在厨房,而是阿潦——
苦薏想起来了,昨晚她打算留在阿潦家过夜,打电话回家把辛雅风叫来,后来她跟野草儿趁阿潦没注意的时候直接就把酒瓶拿来干杯……
“呜……喉咙好痛……我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我感冒了吗?”
“你唱了一整晚的生日歌——还能有声音算不错了。”
辛雅风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一条棉被盖着两个人,拉到辛雅风的肩膀,只看到苦薏的半颗头。
“……阿潦跟草儿都知道我们不是真夫妻,我们为什么还睡一张床?”无尾熊只有一张嘴巴动,埋在棉被里的身子动也不动。
“等你肯把手放开,我想就能找到答案了。”辛雅风正在等她自己钻出棉被来。
“……你的意思是,我喝醉酒,死命抱住你不放?”
“我希望你现在是清醒的状态。”辛雅风委婉的提醒她。
“辛雅风……我怎么没被你打死?”苦薏想到自己黏在他身上还能平安活过一个晚上,忍不住啧啧称奇,又想到事已至此……难得有机会拥抱国家美景,那就多抱一会儿。
“我不打女人。”
“但你也不是绅士,你昨天……不,前一天晚上还拒绝协议,把我赶回更衣室睡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你曾经赞扬我的大衣又软又暖。”辛雅风纠正她,她不是睡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但是为了不被发现,隔天早上还要把你的大衣吊挂回去,每天搬来搬去很辛苦,那张r大衣床垫’就愈铺愈薄,跟睡地板也没两样了。”苦薏长长一口气吐在他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