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只见墨德从卧房跑出来,奔入她怀里,紧紧拥住她。
“妈咪。”墨德整天笼罩在异样紧绷的气氛里,见到容榆这才安心。
“怎么了?”她抱起他,感觉出他今天有点紧张,小手紧捏着她的衣襟。
走到客厅,看见帕德欧坐在沙发上,仿佛一尊沉思的雕像,桌上摆了两、三瓶酒,空气中弥漫浓浓的酒味。
“帕德欧,你有去医院吧!为什么喝酒?那对伤口不好。”她微蹙眉有些担心,不解他的反常行为。
平常,只要她回来,他会抱着她又搂又亲。
“墨德不是我的小孩。”他没有抬头,语气很轻很淡,听不出喜怒哀乐。
“呃?”她微愣,不明白他为何天外飞来一笔。
蓦地,她轻笑一声。
“墨德是我的小孩。”他们还没结婚,墨德在户籍上只属于她。但结婚后,他将是两人共同呵护的小宝贝。
她,已经决定今晚答应他的求婚。
容榆轻轻转动已经套在无名指的戒指,唇角扬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下一瞬间,她却被他的话语打碎笑意。
“墨德是你跟别的男人所生的孩子。”帕德欧抬头望着她,一双黑眸像鹰眼般犀利的攫住她的双眸。
容榆内心惊颤一下,她没见过他这种神情,那双温柔多情深邃的电眼,竟会变成冰冷不见底的黑潭。
“你、你在胡说什么?”容榆有些害怕他的眼神,以至于话语有些结巴,听在帕德欧耳里,却认为她是心虚的反应。
“我看到照片了。”他锐利的目光仍紧紧瞅着她。
“什么照片?”容榆不敢再对视他犀利的瞳眸,不自在的将眼神移开,坐到另一张沙发上。
“你放在电脑里的照片。”她竟然不敢面对他,帕德欧的心被点起一把怒火。
“什么照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喝醉了吗?”她为什么觉得他有点恐怖,跟她所爱的男人判若两人。
帕德欧直接跨到她面前,大掌握住她的纤细皓腕,将她一把扯起带往书房。
容榆被他的粗鲁行为惊吓到。“帕德欧,你到底怎么了?”她的手被握得好痛,他从不曾对她使用蛮力。
“妈咪!”墨德怯怯地跟在身后,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恐惧。
“这张照片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合成照吗?”帕德欧甩开她的手,指着萤幕上的照片。
“呃?”容榆一手揉着发疼的皓腕,双眸望向萤幕。
“这不是合成照啊!”她转头看他,突然意会过来。“你……就因为这张照片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以前常跟外国人合照啊!”
她一直把外国人当偶像崇拜,尤其看到俊男美女,会大方的要求与对方拍照,她并不认为有何不妥。
这张照片是四年前跟言柔、项铃三人去花莲玩时拍的,那一对美丽的恋人令她印象深刻,所以一直留着照片。
他竟然因为一张照片醋劲大发,她意外他的心胸狭隘,却又有些窃喜,这是不是代表他非常在乎她?
来不及微笑,他的一句话重重的刺伤她的心。
“你可以跟任何男人发生关系,却不该跟他有牵扯!”帕德欧吼道。
“你说什么?”容榆不敢相信他出口的轻蔑话语。
她可以跟任何男人发生关系?
“你把我当成什么女人?”她咬着粉唇,眼眶噙着泪水,他的话令她心寒到颤抖。
他一直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吗?
虽然她曾幼稚的幻想过美丽的一夜情,但她却害怕与陌生人发生亲密接触。她最后愿意给他,是因为已情不自禁地爱上他,她不是那种只追求性爱欢愉的轻浮女人。
他是怎么看待她的?
“我不介意你跟其他男人发生关系,但我不能忍受你跟这个男人亲密,你知不知道他的身分?”帕德欧的言语充满怒火。
“原来你把我当成你那些随意搭讪的床伴。”她狠狠的咬一下唇瓣,气愤的紧握着双拳。
“如果你只是那些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女人,我不需要为你动容。该死!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分?”帕德欧来回踱步,脸上青筋暴跳,慌乱得不知要如何处理两人的未来。
“我不知道,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专挑这张照片羞辱我,电脑里还有很多男人的合照,你要不要顺便一起指控。”容榆无助的声泪俱下,这个昨天愿意牺牲自己保护她的男人,此刻竟把她视为随便的女人。
“墨德的眼睛是银灰色的。”帕德欧咬牙切齿,一字一字清楚的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容榆含怒望着他。
“墨德是这个男人的孩子。”帕德欧痛心疾首的说出他宁愿不知道的真相。
容榆瞠大双眸,不敢置信他的指控,娇躯惊颤不已,用双手抵着身后的书桌,才稳住险些跌坐地上的躯体。
“就因为他们的瞳孔都是银灰色的?”这个原因就可以否定墨德的身世?
她好讶异他的简单联想,更心痛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我以为你了解我。”她以为他知道自己对他的专情爱慕。
“我也以为了解你。”帕德欧冷冷的勾起唇角,他以为她是个单纯、对感情专一的好女人。
“你说过你爱我,无关墨德的存在。”难道他对她的诺言,全是虚假的甜言蜜语?
“我可以不在意墨德的身世,但唯独这个男人不行。”
“为什么?他是你的世仇吗?”她冷冷一笑。她应该要澄清误会,不该让事情愈描愈黑,但她气愤他的侮辱及不信任。
“如果是世仇,事情还容易解决,但这个男人他是我的亲哥哥,是墨里尼家族未来的教父!”
容榆惊讶不已,难怪她觉得帕德欧跟这个男人有些相似,所以她才将两人的照片放在一起。
“该死!你怎么可以生下他的孩子!”帕德欧捉着头懊恼不已。
他不想把她让给史巴罗,即使他愿意,史巴罗也不会接受。他哥哥已经有个挚爱的妻子,不可能接受其他女人。
就算他不计一切,执意跟她在一起,但墨德却会成为两人最大的问题。
“你认定墨德是你哥哥的孩子?你认为我会随便到生下陌生男人的孩子?”
“我不希望你是这种女人,但墨德跟史巴罗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我不得不怀疑。”其实,他内心多希望她能一口否定掉他的臆测。
“很好。如果你这么想就当事实是如此吧!”容榆咬着唇冷冷道,不想再辩解了。
他的眼神令她陌生,令她恐惧,令她心灰意冷。
现在的他,不是她爱的男人。
“你承认墨德是史巴罗的孩子?”帕德欧狂吼一声,仅存的一丝希望彻底粉碎。
“对,墨德不是你的孩子!是我跟不认识的男人所生,打一开始,我就从未要你认他,是你突然出现干扰我们的生活。你有什么资格责备我,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只不过是单纯的床伴!”她激动的哭着吼着,心紧紧的抽痛着。
她明明不是要说这些话,但她好生气、好怨恨,他怎么可以因为一张照片,否定跟墨德的关系,否定她对他的爱。
“呵!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介入你们的生活。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帕德欧虽然嘴角上扬,表情却有些扭曲。“该死!”
他重击一下墙壁,愤愤地离去。
墨德站在书房门外,害怕得哭了出来,看到帕德欧离开,他急忙奔入容榆的怀抱。
“妈咪……哇~”他突然嚎啕大哭,第一次看见大人吵架。
容榆将他紧紧搂进怀里。“不怕,妈咪在这里……”她哭得比墨德还悲怆。
她没想过温和的帕德欧发起脾气竟是如此骇人,说的话比利刃还要伤人。
但最令她痛心的是,他不相信她!
就为了一张照片,将她所有的爱意踩在脚下践踏,彻底抹灭。
原以为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了解她,也深爱着她,两人坚贞的爱可以让他们携手到老,但一张旧照片就让他完全否定了她的爱,轻易摧毁了一切。
想要拥有最爱的人,真的那么难吗?
她该死心了,要花心的他独守她一人原就太难,也许早点自这场美梦中醒来,她还能将破碎的心一片一片的缝补起来。
*
凯撒饭店,顶楼高级套房
“帕德欧,我交代你的事怎么没有进展?买方决定用欧元交易,这将减少我们护利至少2%,操控汇率假象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会出错?别告诉我你只顾私事忘了正事。”电话那头传来史巴罗略显不悦的声音。
“这件事我会跟父亲请罪。”帕德欧仰躺在沙发上,一手拿着酒杯,懒洋洋的回答。
他此刻不想和史巴罗谈话,他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该责怪史巴罗,但就算兄弟撕破脸也无法改变事实。
“喂喂!你是怎么了?昨天还兴高采烈仿佛快飞上天,怎么今天就变天了?”史巴罗有些担心的询问,帕德欧不是容易情绪起伏的人,他对身边的事一向漠然,总表现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告诉亲爱的哥哥,发生什么事,我能帮你什么忙?”史巴罗暂时抛开利益损失的成见,先关心亲爱的弟弟。
“该死!为什么对象是你!”帕德欧愤怒地将手中的杯子摔向地毯。
铿锵!酒杯里残存的液体,在高级地毯渲染出斑斑瑰丽色彩。
“帕德欧,请把话说清楚。”史巴罗半眯银灰眸,非常担心帕德欧异常的情绪反应。
他没有见过帕德欧发怒,对于不在乎的东西,不需要有真正的情绪反应,就他所知,帕德欧没有在乎的东西。
“你儿子在台湾,看你决定怎么处理。”帕德欧闭上双眼,将手臂挡在脸上,缓缓说出。
“什么儿子?哪来的儿子?”史巴罗一头雾水,认为帕德欧醉得不轻。
“我传两张照片过去,你看了不认也得认,这个女人曾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女人。”帕德欧从手机传出两个影像后,断线,关机。
他把手机丢向茶几,仰首望着天花板。
想起容榆的泪颜,他的心如利刃穿刺,他怎么会让心爱的女人在他面前泣不成声,而他竟然冷漠的拂袖而去?
不想伤她,但知道真相的他,真的无法冷静的和她共处一室。
她不好受,他也不好过。
他从不曾想过和一个女人组成一个甜蜜的家,以为自己找到了,找到最契合的终生伴侣,还附赠个老爱捣蛋的小萝卜头,但他喜欢他们在一起的温馨感觉,这是他从没有体会过的,然而所有的幸福美好,却在一瞬间彻底破碎,而且还是因为史巴罗,他情何以堪?
上天既然让他认清自己的心,找到今生的真爱,为何残忍的摧毁他得来不易的幸福?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