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巧旋蹑手蹑脚的进屋,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慎防极可能守在故意不开灯的客厅中等门的婆婆。
“几点了知道吗?”正待姚巧旋庆幸能安全通过客厅,进房门前,婆婆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冷冷传来。
“妈……”千防万防,还是防不过婆婆的紧迫盯人。
“你们是这样对我的!个个都没心肝,儿子不声不响的走,去哪儿也没交代一声,你这个媳妇也一样,动不动玩到三更半夜才回来是成何体统!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的存在?有吗?”如清声泪俱下,狠狠指控子媳皆不孝。
“妈,对不起,公事太、太多了,做不完……啊!”该死,咬到舌头了啦!
“胡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你别这么以为!”
“对不起,妈,我下次不会弄到这么晚了,对不起,请你千万不要跟我生气……”姚巧旋连声道歉。
“你们都是没心肝的,我看透你们了。”如清愤恨咬牙说道,发出冷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看起来异常恐怖。
心虚也好,没胆也罢,总之姚巧旋有口难言,也只能任婆婆发飙。
“你们都是没心肝的!”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句,端看语气不多重。
垂首面对指责,姚巧旋不敢多做抗辩,她深知自己根本已经站不住脚了。
当她第一次接受何隽书的吻,当她赖在他怀里哭,当她愿意赴他一次又一次的约,当她失去理智的与他缠腻一整天直到深夜才眷恋不舍的分开、回到家,她就知道,在婆婆面前,她已经失去该有的立场,完完全全站不住脚了。
“如果你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为的是想气死我,那你不如不要回来,算我这辈子白疼你这个媳妇了,我不在乎,我一点也不在乎!”
如清说完即转身走开,一样不肯给姚巧旋任何解释或忏悔的机会。
“妈!”
不如不要回来……这话说得多重啊,婆婆疼她疼了二十几年,竟说的出这么狠绝的话,足见她对她这个媳妇是有多失望了。
但她,是为了婆婆而活的吗?
人生如此漫长,她真的只能守在柯家,在婆婆的耳目下,除了端予,她谁也不能嫁,不能爱吗?命运若真如此安排,那她与何隽书的相遇相恋,又该如何做诠释?
跟何隽书在一起,她感觉自己的心是那么有活力的在跳动,只要有他在身边,她所闻所见都是最美的颜色、最好的事情。
他们两心相系,柔情相视,真情相拥,他们啃蚀彼此的寂寞,制造出快乐的养分,蒸馏出最纯净的爱与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最向往也最渴望拥有的幸福,她不希望这样的幸福被破坏,甚至,她要想办法争取更多……
飘啊飘,水晶球般的七彩泡泡飘满整个办公室。
叩、叩!
“请进。”何隽书嗓音轻松开朗,让人一听便知总经理大爷今日心情粉不错。
谈恋爱使他神清气爽,副作用却是不务正业这症头不知何时才会获得改善。
他自己倒是没在担心,目前他只想把认识姚巧旋以前,此生所有的感情空白全部变本加厉补回来,补得满满满。
“咳,总经理。”姚巧旋走到他面前,他玩心正盛,吹了她一脸泡泡。
“你来得正好,一起来吹吧!”何隽书将吹管举到她唇前,“来,吹一下。”
“哎哟!”瞧他笑得像小孩子似的,姚巧旋不忍扫兴,只好撅嘴对着吹管吹了下,泡泡三三两两飘了起来,对照他所吹出的泡泡数量之缤纷热闹,她这成不了气候的几颗,还真显得有些单调呀!
“你太用力吹了,这跟接吻可不一样,光使蛮力是不行的,要轻轻吹……”何隽书煽情的对她挑眉,手里正忙,于是撅嘴凭空送出一枚飞吻聊表情意。
“你满脑子只想那个。”姚巧旋糗他。
“跟喇吉达人混久了,自然只想喇……”
“好、好,别再说了!”她以手盖住他嘴巴,粉嫩脸蛋又涨的更红了。
他随手拿起新的一瓶给她,“来,你也吹。”
“我不要……”姚巧旋摇头拒绝,脸色不好。
“你怎么了?不开心?”
“我最后一次问你,制冰机的事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我也最后一次告诉你,是的,只要你代表汪氏一天,就一天没有跟我合作生意的机会。”他停止吹泡泡,正经的说道。
“好,我明白了,以后不提了。”大爷他公私分明,爱恨也分明,她既没权利也没资格要求他得为了她做出有违他自己心意的决定。
其实,这样的结果很好,他坚持己见,内举避“亲”,不偏袒她,她肯定他正直不阿的作风,只是一想到任务失败之后,她又得离开台湾重拾旧职,她就浑身无力,何况现在已不光是离乡背井的问题,她还得额外忍受跟这个男人分隔两地的思念与痛苦,有时想想真有些后悔跟这个男人谈恋爱
“瞧你沮丧的样子,是担心他会炒你鱿鱼吗?让他炒吧,我负责养你。”说着,何隽书又继续吹泡泡。
早有预算要养她一辈子的,丢了汪氏的饭碗,还有他何隽书的,怕什么!
“只怕我想让你养,也养不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在一堆飘来荡去的泡泡中搜寻她的眸光。
“我……”哎呀,算了,之前的伪账单手法已令她深以为耻,而且在他对王总裁的成见是坚固如山、无法撼动的情形下,她不认为他会为了她想留在台湾这个很不够力的理由就应允她这笔生意。
“想说什么?”
“没有。”该吞的话都吞了,她无话可说。
“那吹泡泡吧!”他以手肘撞撞她,怂恿着。
“幼稚。”姚巧旋轻啐了句。
恐怖大魔王变天真无邪小天使,这差异也太两极,哼,不习惯。
“吹嘛!很有趣的。”他再一次以手肘撞她,不小心动作做太大,肘尖戳中了她的胸部,引起她一阵错愕,鸡皮疙瘩也立即敏感的竖得全身都是。
“色狼!”姚巧旋娇斥着。
“喂,我忽然想到……”何隽书停下吹泡泡。兴味盎然的望着她,“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了,接吻也数不清吻过几次,可是我们都还没有‘那个’耶!”
“哪个?你不要胡思乱想喔!”姚巧旋大退两步,转身背对他,双臂悄悄护在胸前,脸又迅速刷得透红了。
“选个黄道吉日,我们来那个,好不好?”
“你不要再乱说了,好丢脸啊!”还选个黄道吉日咧,当她是破土开工大典喔,这么慎重……咦?瞧自己是在讲什么!?
姚巧旋掩脸崩溃大叫,真被他挑弄得快疯掉了。
“就那个啊!”
“你不正经,我不理你了。”姚巧旋将泡泡水往他身上抛,拔腿往门口处走。
“早晚是我的人,先那个是天经地义的事啊!”何隽书身手矫捷,在她拉开门冲出去之前拉住了她。
“你,让我走啦,我还要去拜访客……厚!”身子又被他下腰放倒了,这姿势真是她的罩门啊!
一旦被他放倒,她便只能任由他宰割,毫无反攻的机会。
“好好亲一回就放你走。”力道一使,她便轻易的旋进了他的怀抱里。
“好,你要亲快亲……”
“啾!”这不就亲下了吗?她话都还没说完呢!
他何隽书什么不快,就吻她最迫不及待。
“隽书!”
一个女人的惊呼声,在浑然忘我的两人耳边响起,煞风景的提前终止了两人的甜蜜之吻。
“你怎么没敲门就进来?”抬起头,何隽书向徐虹投以责怪眼神,随后拉起姚巧旋,两人双双站直且动作一致的将弄皱了的衣服拉平。
“你门没关,而且你们就在门口。”徐虹沉着脸解释,一与姚巧旋打照面,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巧……”
在近距离端详之下,姚巧旋百分之百确定眼前这个女人是徐虹不会错了,但相较于徐虹一时情急差点脱口喊出她的名字,她倒是及时停了口。
“你们俩,认识?”站在两个表情都很奇怪的女人中间,何隽书狐疑的问。
“不、不认识!”徐虹抢先回答。
“巧旋,你们认识吗?”徐虹的反应引人怀疑,何隽书直接将视线落在姚巧旋脸上,要听她的说法。
“不认识。”姚巧旋语气清淡,扬起浓睫,扯出一抹微笑。
何隽书眯起眼睛,也并不相信姚巧旋的说词。
这两个女人一定认识,即便不认识,也必定有某种不可轻易告人的牵连,回头,他定要好好再问个清楚。
“总经理有访客,你慢忙,我先走。”姚巧旋微鞠个躬,即快步离去。
何隽书本想再留人,后边徐虹却喊住了他。
“隽书,我有事想跟你谈谈!”投以哀求的眼光,徐虹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什么事?”
“我听说你跟汪氏的女业务员走得很近,所以我……”徐虹语出吞吐。
何隽书替她接词:“来探听消息?”
徐虹怯怯的点头。
“刚才碰巧你也看到了,我确实已经跟姚巧旋在一起。”直言不讳是不愿再让她抱存无意义的希望,若伤了她的心,他也很抱歉。
毕竟感情之事勉强不来,他也从来没有追求过她,于情于理他都问心无愧。
“那我,我以后都不能再约你了吗?”
“最好不要。”因为他已决定把一生的时间全部留给姚巧旋。
“我知道了。”他的态度明显又强硬,任凭徐虹再不甘心,也无计可施。
她只怨,怨老天爷为什么不愿意施舍一份爱?怨为什么自从几年前她放弃了那段明明可以预知没有未来的痛苦感情之后,便始终再也找不到另一份爱?怨为什么她再也遇不上像那个被她放弃的男人一样,无条件的爱她、宠她、呵护她,只要她想要的,都能二话不说的给她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只因她曾在那男人最脆弱的时候无情的离开?
这是上天在惩罚她绝情绝义,所以不愿意再赐予她另一端感情?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她只是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了个寡妇而已!
她没有错,她没有错,她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何错之有!
不,她没有错……
“这绝对不是惩罚,绝对不是,我不相信我这辈子都得不到我要的东西!”徐虹突的放声而哭,哀吼着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