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路上他们只找到双方丢下的尸体,就是找不到人。他抱着一丝希望爬下悬崖找,却在崖下发现好多被狼撕裂的残骸,其中一具就是他要找的侍卫甘蒙,一旁还散落着被撕成了几块带血的襁褓。
一怒之下,他带着人射杀崖底的狼群。就在他找到狼穴打算斩草除根时,却听见了不同于狼嚎的声音。
好奇心促使他走进山洞里,这才发现在狼穴里居然还有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男孩。也不知他跟狼群一起生活了多久,身上已经发臭了,面目脏得看不清,也不会说话,只会嗷嗷的叫。当他们试图把他从山洞里带出去时,还被他狠狠的咬了几口。
“你这孩子也是和我们有缘,说起来你义母还多亏了你呢!”
失去女儿之后,音儿整天心神恍惚。男孩的出现恰好填补了她内心的空虚,而他也因此能倾全力与其他皇子周旋缠斗。那时的每一天都过得那么惊心动魄,随时都有失去性命的可能。
“义父,你们永远是鹰儿最亲的人。”敖鹰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跪在九王爷面前抱住他的膝盖。
“义父也只剩下鹰儿这个亲人啦!”九王爷抚摸他的头顶,轻叹一声——唉!如果女儿还在,差不多也该有十七了吧!
“不管义父要我做什么,鹰儿都愿意。”敖鹰满脸都是孺慕之情。
“地上凉,你先起来吧!”九王爷拉他起身,让他挨着自己坐下,才道:“我要你从郁青天手里拿到一份名单……”
在小皇帝的默许下,反对他的大臣们暗地里组成“擎皇”与他对抗,至于带头的自然又是太后的御医侄儿索中哲。
这几年,这“擎皇”成了九王爷如鲠在喉的那个“鲠”。这次他得到情报,郁青天手里有一份“擎皇”参与者的名单。
哼哼!就凭郁青天、索中哲这些小辈还翻不了天呢!他脸上显出一丝戾气——他绝不会放过阻碍他计画的家伙,他们休想逃过惩罚!
“请义父放心。”
“我对你一向很放心。”九王爷拿起佛珠,双腿盘膝、双眼微合,“鹰儿,我还要给你义母念几句经,你先去休息吧!对了,你难得回京,这几天就住在王府吧!”
“是。”敖鹰轻手轻脚的退出书房。
*
其实刚才在书房里,他就有一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只是因为感觉到那气息很熟悉,才没有点破。
出了书房,敖鹰用鹰眸左右梭巡了一下,果然在墙角找到正冲自己挤眉弄眼的黑鹫。
呵!这家伙……敖鹰在心里暗笑,却故意装出没看见他的样子,目不斜视的往外走去。
“喂,你别以为装成没看见就能逃避问题了!”黑鹫气急败坏的追上他,一边走一边数落他道。
“哦~~是你呀!我还以为是一只大壁虎呢。”敖鹰笑了。
“你别岔开话题,快告诉我你的决定是什么。”黑鹫拦在他身前,不放弃的问道。
“莫非你又在偷听?!”他故作诧异。
“我有没偷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去做?!”黑鹫被他弄得心浮气躁。
可回答他的却是沉默,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了他。
“喂,我说你该不是真要去做吧?”
“不关你的事。”敖鹰丢下一句,自顾自往外走去。
“你、你、你还真是冥顽不灵、莫名其妙……”黑鹫气得在后面直跳脚。
“那就让我继续冥顽不灵、莫名其妙下去。”相对于他的气急败坏,敖鹰只是淡淡的一笑。
“敖鹰,我是说真的,你义父他已经老了,皇帝却还年轻,我们草原上有一句话叫‘年迈的雄狮斗不过群狼’,何况还是一只没了生存意志的老狮——呃……”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就狠狠的扼在他的咽喉上。
“闭嘴,否则我就杀了你!”他恶狠狠的威胁。
“就算你杀了我,我还是要说!”黑鹫扳开他的手,咳了几声才继续道:“敖鹰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自从你义母死后,你义父就不想再活下去了,他对皇帝的种种挑衅不过是他想自寻死路而已!”
“我怎会不知,义母过世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啊!”敖鹰叹息的道。
他是亲眼看见义母逼着义父发下“永不自尽”的誓言,他也曾对着义母发过誓,无论如何都会护得义父的安全。
从表面看,义父似乎一直恪守他对义母的承诺,可敖鹰又怎会不明白,义父这些以报复为名的行动,固然有着报复的目的,何尝又不是想借小皇帝之手一死百了,好去追随他的爱妻呢?
也是因此,当他听说京城有人要对义父不利,王府已经来了几波刺客了,他第一时间就请了武艺高强的义结兄弟黑鹫来保护义父。
“奸了好了,我不管你的烂事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和我没关系。”黑鹭被他的固执打败了。
“怎么没关系呢?哪天我要是落难了,还指望去你的草原避难呢!”敖鹰揽着他的肩膀笑咪咪的道,“这些天辛苦你了,过几天我请你去喝酒。”
黑鹫是赤羌人。九王爷当年驻守边关的时候,曾经和赤羌打过好几次硬仗,虽然双方各有胜负,但也算是冤家死对头。
所以当敖鹰派人去请黑鹫时,还担心他不愿意来哩!
没想到赤羌汉子最重然诺,既然黑惊已经和敖鹰结拜,也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虽然他心里不太乐意去保护一个仇人,却还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只喝一杯可不够。”黑鹫一瞪眼。他生来没啥大爱好,就好美酒。
“好好好,我地窖里的藏酒都是你的,你爱喝多少就喝多少,这总行了吧?”敖鹰举手做出投降状。
“这还差不多。”黑鹫这才觉得满意些,“对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次不许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不然就别怪我让你那个麻烦的义父自生自灭了!”
“呵呵呵……”对于他的威胁,敖鹰但笑不语。
想也知道敖鹰这家伙不会把他的威胁放在心里,谁教他们是在瓦格大神前发过誓的义结兄弟呢?唉~~他最近怎么觉得自己回乡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呢?
“我真是有够倒楣的,居然没看清你的真面目,交友不慎啊……”黑鹫悻悻的嘟囔着。
*
几天后,天下着雨,山道泥泞湿滑。
敖鹰带着手下截住郁青天和心爱的女人乘坐的马车,想威逼他交出“擎皇”的名单,不料功亏一篑,居然被他们骑马逃走了。
双方在狭窄的山道上展开一场激烈的追逐,敖鹰拉弓射杀了他们的马。郁青天和陈雨过坠马后逃无可逃,终于被他们逼到一处断崖上。
虽然他们及时收住了脚步,可是崖边的碎石仍被他踩得噼哩啪啦的滚下崖去,久久都没听见落地的回声,可见这崖有多深。
“我就不信你还能继续跑下去,哈哈哈哈……”敖鹰嚣张的大笑。他的手下也在他的指挥下呈扇形散开,将他们所有可能的生路都堵住。
看见这阵仗,陈雨过的小脸因为恐惧而变得煞白。
前无去路、后无退路,这就叫做瓮中捉鳖!敖鹰脸上浮现自得的笑,得意的将手里的马鞭甩得噼啪作响。
“郁青天,你就束手就擒吧!”
“看样子也只好如此啰!”郁青天看似悠闲的抬起手,整一整被山风吹得乱七八糟的衣衫。
“你过去抓他。”敖鹰努努嘴,示意一个手下上前去抓捕。
“是。”手下跳下马,依令上前抓人。
“站、站住!我、我不许你抓青天!”看见形势危急,陈雨过跳出来张开手臂挡在郁青天的前面。
而意外也就在这一刻发生,郁青天竟被她撞下了悬崖!
这、这也实在太乌龙了吧!敖鹰探身向前,脸色古怪。他的手下更是面面相觑。
“你把青天藏到哪里去了?!”发现那个一直保护着自己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陈雨过双手握拳,苍白着小脸嘶喊起来。
“小笨蛋,是你刚刚把他撞到悬崖底下去了。”不知怎么的,眼前苍白的小女人让他想起了水落那个小糊涂蛋,他的脸上不由浮现了一抹温柔。
“我刚刚把他撞到悬崖……”陈雨过慌忙转过身,却因为脚下踩到石子而差点摔倒。
“还不抓住她?!”敖鹰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可还没等他的手下抓到人,连陈雨过也不见踪影。
“将军,她跳下去了!”手下指着悬崖惊叫道。
这女人竟为了那个郁青天跳下悬崖?!敖鹰的内心受到强烈的震动。
他的那些侍妾一个个千媚百娇,侍寝的时候也极尽讨好之能事,声称爱他爱得愿意为他去死的更大有人在,可事实上别说是为他去死,就连少拿点赏赐都不乐意呢!
她们之所以仍愿意留在他身边,只不过是贪图他的地位所能带来的利益而已:而他则享受她们所带给他的肉体欢愉,双方是各取所需罢了。
这么多年来敖鹰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是有许多次他的身体满足了,心却觉得空荡荡的。
直到此刻,这个叫雨过的女人毫不犹豫的追随爱人跳下悬崖,他才知道自己的生命里少了什么。
郁青天这小子虽然讨厌,却又该死的让人羡慕!一种叫作寂寞的东西,在这一刻缠上了敖鹰那颗桀骛不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