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班有些不满,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忽视,而且还是他看上的女人,他冷哼一声,索性站到病人身前,挡住她看诊的视线。
这无耻的一招奏效了,綦菡果然抬起头来看他,但却没有刘班期待的那种逢迎或是娇羞的模样,她不悦地皱着柳眉,往他身后一指。
“这位公子,你是要求医吗?如果是的话请排队,后面人还多着呢!”
刘班顺着她的手势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一整排的人,而且个个面带不善的瞪着他。这排人之中不乏应化城的百姓,只不过碍于他是城主的儿子,敢怒不敢言。
这下真是有些尴尬了,刘班恼羞成怒地道 “我说过,我是来买医舍的,不是来求医的。”
“既然如此,请你不要打扰我问诊。想买医舍,找后面那个人。”綦菡看都不看他,纤手换了个方向,这次往身后指了指。
刘班抬起头来,赫然与面露凶光的鲁大山对上眼,鲁大山气势汹汹,又长得高头大马,那过人的威势令刘班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要不是怕綦菡麻烦,还要多救一个人,鲁大山早就一把将刘班这种目中无人的家伙赶出去了,居然敢在人家相公面前企图勾引别人的妻子?
他并没有察觉自己在吃醋,恶狠狠的道 “你想买医舍?不卖!綦菡也不会到你家的什么医馆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刘班回过神后,才暗骂自己居然被吓退了。仔细一看鲁大山虽然霸气十足,衣着却是曾通平凡,八成就是个死老百姓,于是他清咳了一声,挺了挺胸膛,掩饰方才的失态,
心中却是开始不把鲁大山放在眼里。
“你开个价吧!”他故意拉高了声量,显得财大气粗。
“我说过了不卖。”鲁大山并没有一丝动摇.
柳宿跳出来说 “鲁大山,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这又不是你的房子!刘少爷想买,是我们水源村的荣幸,等会儿我就去找丁原他们说清楚……”
丁原刚好在一旁帮忙,他马上回道 “用来做医舍的房子及土地我们早就都换给了大山,而我们在材边新盖的屋子,则是大山帮我们盖的,所以这医舍确实是鲁家的,卖不卖大山说了算。”
“对呀对呀……”
其余也曾是医舍地主的几名村民,纷纷点头附和。
柳宿被这么一呛,气得沉身发抖。“你们真是不识好歹,你们把房子土地给了鲁大山又如何?刘少爷有的是银两,他要买土地,没有买不到的!鲁大山你给我听好了,你就乖乖的开个合理的价格,要是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终于有人说了句中听的话,刘班点了点头,仍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鲁大山是吧?你们水源村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我原想出一百两银子就能买下你这间医舍及周围土地,不过既然你不满意,那我就出加倍的价格,两百两如何?”
“哗——”
周围百姓一阵哗然,两百两已经算是天价了,都可以在应化城买下一栋不错的大宅,再聘请一大群下人及护卫了,更不用说这么一个荒远偏僻小山村里的破医舍和贫瘠土地,连柳宿都听得嘴巴大开,嫉妒得眼睛都发红了。
可是一些水源村的老村民却都露出为难及担忧的表情,不管刘班开价多少,他们都是不愿意卖的,这可是祖宗传下来的土地,卖了总觉得会天打雷劈。
当初与鲁大山以地换地是基于反正都在水源村,而且人家还出钱替他们盖新房子,他们才会这么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鲁大山如果将土地卖给刘班,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不待鲁大山开口,刘班又用下巴指了指綦菡,毫不掩饰他目光中的色心。
“要拿这么高的价格,我还有一个条件,就是綦大夫必须到我们应化城的医馆坐诊。”
原本正在替病人把脉的綦菡,听了不由得柳眉一皱,也停下了动作,专注的看着鲁大山,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鲁大山根本想都没有想,走到了刘班身前,挡住了他看綦菡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面露凶狠地道 “我说过不卖了,你给我滚!”
“你说什么?居然敢叫我滚?”刘班瞪大了眼,他可从没受过这种侮辱。
“还不滚吗?”鲁大山大喝一声,突然用力一把抓住身旁的房屋木柱,木柱就这么缺了一角,被抓下来的木头还碎成了屑屑,看傻了屋里一干人等。
这得要多大的力气才办得到?刘班吓得双腿一软,往后跌坐在地上,而这么狼狈的一幕,也不免引起了一些嗤笑及议论。
“好好好……你、你给本少爷记着,我一定会再回来的。”刘班觉得颜面尽失,这里他也待不下去了,他恶狠狠地睽了鲁大山一眼,又瞄了一下艳冠群芳的綦菡,才挣扎着站起身,不顾柳宿的挽留,悻悻然地拂袖而去。
柳宿见贵客跑了,指着鲁大山,气得连话都说不好,“你、你居然赶走刘少爷?你……居然赶走刘少爷……”
鲁大山不想再和柳宿客气了,他身为村长,却连祖产都要出卖,还能指望他什么?
于是鲁大山的手又往柱子上移了一点,一样用力一捏,砰的一声,又是一阵木屑四散,那木柱早就成了两截,看上去是那么惊惊骇人。
“你也给我滚!”鲁大山完全不留情面地道,彷佛他再不滚,下一抓就是抓在他身上。
柳宿吓得屁滚尿流,简直就是连滚带跑地逃了出去,不过虽然这两个人走了,鲁大山却仍是表情凝重,一点也没有成功赶走坏人的快感。
綦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一把抓起他捏碎木柱的手。“相公,刚才那样太危险了,你有没有受伤?”
她将他的大手翻来翻去检查了一番,完全没有任何伤痕,她有些讶异地盯着他,这究竟要有什么样的怪力,才可以毫发无伤的捏爆一根木柱?
自然,在场围观的众人也有一样的疑问,纷纷纳闷地看着鲁大山。
鲁大山低下头,一对上綦菡关心温柔的目光,心中的那股戾气顿时化为乌有,脸上又展现出熟悉的憨厚笑容,他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地道 “嘿嘿,我吓他们的,这根木柱原本就被白蚁蛀蚀得差不多,里头都成空心的了,我早就想换掉它,我只是轻轻一捏,它自己就爆开来,根本不必出什么力。”
原来如此啊……綦菡一想到方才刘班与柳宿被吓成那样,忍不住噗哧一笑。
众人一听是这么荒谬的答案,也跟着大笑起来。
一下子,医舍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平和与温馨,綦函坐回原位继续看诊,鲁大山也转头去做他原本在做的活儿,不过比起綦菡的无优,鲁大山倒是没有了方才的沉稳,他在搬药之余时不时的望向门外。 他总觉得刘班和柳宿不会善罢干休,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大山,意思是,应化城城主的儿子还会再回到我们水源材?”
“是的,娘,我觉得他一定会回来。”
“他回来做什么?”
“一方面,他看上了綦菡……”像是很不想说到这个,鲁大山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 “另一方面,我觉得他并不会放弃水源村的土地,幸好我们先买了,可是怕他会用其他见不得光的下流招式对付我们。”
鲁大山与鲁大娘正在家中商讨对付刘班的对策,毕竟刘班是被吓跑的,他必然咽不下这口气,更不用说刘班还撂下了狠话,一定会有所报复,而为了不吓到綦菡,鲁大山还让鲁旦陪她到医馆去。
“这倒是个问题。”鲁大娘点着头,算是同意儿子的说法。“现在我们鲁家算是水源村里的最大户,土地租给村人耕作后,最近才收获了第一批药草,那价格可是出乎娘意料的好几倍,如果让刘班知道了,只怕也不会放弃这方面的利益。”
屋子里陷入了思考的沉默,母子俩绞尽脑汁,却都没有想出太好的方法,此时院子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们纳闷不解地来到屋子门口,却看到外头围着一大群村民,气势冲冲像是要讨债,但事实上人人眼中都带着关心。
“大山!鲁大娘!”走豆花的李老头先发难。“綦大夫今天怎么没有去医舍?病人们都快排到村口了!”
“綦菡一早就和鲁旦到医馆去了啊!”鲁大山心头一紧,有股不祥的预感。
“可是綦大夫确实不在医舍啊!”李老头又道。
“难道出事了?”
鲁大山脸色难看地望向母亲,两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了同一个人——刘班!
今日鲁大山为了留在家中与母亲谈论刘班之事,才会让妹妹陪同綦菡到医舍,平时都是他陪綦菡去的,怎料綦菡居然就不见了?
鲁大山连忙想往外奔去,众人见他脸色就知道不对劲,只怕綦大夫真的丢了,他们不用想也知道鲁大山急着要去找綦菡,大家纷纷跟在后头,想帮忙一起找。
只不过众人才穿过院子,到了鲁家大门口,突然远远的就看到鲁旦气喘吁吁地朝着家里的方向跑过来,鲁大山一个箭步过去,恰恰在正门前拦下了鲁旦。
“怎么了?”鲁大山心急地问道 “綦菡呢?”
“大鲁,嫂子被抓走了,你一定要救她!”鲁旦边喘边道,眼泪还哗啦啦地流个不停。
“是谁干的?”鲁大山脸色阴沉,心里隐约有个底。
“是山匪干的!他们说自己是什么苍茫双盗,知道水源村有个神医綦大夫,特地来抓人,要求付赎。”
鲁旦用手背抹着泪,但仍是止不住泪水。“他们让我回来说他们要求五百两银子!”
“什么?”鲁大山都还没说话,鲁大娘先脸色大变,“我们哪里有五百两?”
“娘,五百两只怕是个幌子。”鲁大山不知怎地,像是突然变聪明了,“现在是药草收获的时候,才卖了第一批,綦菡就被掳走,代表对方看中的是我们种植药草的利润,而这时候会去关注这些事的,只有一个人……”
“是那杀千刀的城主儿子!”鲁大娘气得骂了一声,“綦菡只不过一天没和你一起出门,马上就被抓,该不会是柳宿去告的密吧?”
由于他们母子俩没有注意说话音量 ,整间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他们先是一脸讶异,最后居然纷纷点起头来,附和了鲁大娘的话。
“一定这样的!大山,如果你银两不够,我们可以凑些给你。”卖豆花的李老头率先说道。
“綦大夫帮助我们太多了,有多少钱我都会尽量拿出来的!”丁原的母亲也连忙应和。
“对对对,五百两虽然是大数目,不过村里的人凑一凑一定有,先把綦大夫救回来再说吧……”
鲁大娘有些动容地看着大家,他们平时是有些排外的,像綦菡这样的外地人,原则上都需要花点功夫才能融入,然而綦菡却用她独特的气质个性及精湛的医术,几乎收服了村子里的每一个人,这令鲁大娘很是欣慰及感慨。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到自家儿子身上时,却是瞳孔一缩。
“五百两我没有,不过既然他们敢掳走綦菡,就要有死的准备。”鲁大山浑身散发着戾气,平时的憨厚老实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天的气势,犹如一把出鞘的利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大山,你可别做傻事。”鲁大娘也没见过这样的儿子,着实吓了一跳。
这孩子还口口声声说不敢接受綦菡当他的妻子,但事实上他这股在乎劲儿,明明就把綦菡看得相当重要。
鲁大山没有再说什么,朝着母亲点了点头,便迳自出了大门,往村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