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后悔,为什么会想出这个在众多男人面前献媚的计策?摔下去的她会有什么下场?是会摔得脑袋开花、筋断骨裂,还是会成为这些逐渐疯狂的男人的欲望礼物?
不管将会遭遇到什么,她都要闭紧眼睛,什么也不看!
台下的男人们本来就不怀好意,此时更是鼓噪得厉害。“来呀,小蛮女,下台来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热情!”
他们边叫嚷着,边伸出手去抓。那弯着手指、露出尖尖指甲的蛮悍手势,像要撕裂她身上的蔽体衣物,饱览春色。
谷眼见情势不对,立时动作——
他右手往腰间一抽,随身武器“弄情索”瞬间解开来,他反手一甩,足下连蹬两记,腾起身来,那泛着金光的长索便像是条灵蛇般地抛飞出去。
“呀!”眼见突然杀出了高手妙招,众人们不禁一阵惊呼,转移了目光。
谷噙着气定神闲的笑容,眼中闪着看似倦懒、实则精铄的眸光,专注在使劲之间。才一眨眼,索端便攀住了兰翩的柳细腰肢,将她往上轻抛,然后顺着用力势子,卷入了谷的怀抱。
顺着冲势,他在半空中翻上一翻,潇洒闲逸地拥着小舞娘停定在二楼雅座的栏杆上。
谷气息未乱,若无其事地俯下头去,那姿态像是平时在与美人温存的模样;搂紧的双臂让怀里的小舞娘离他很近很近,近到足以闻到她蜜肤上的甜香。
他的鼻息吹在她的额上,修剪整齐的刘海因呼气而微微翻飞,谷看着她紧闭双眸,微微颤抖的僵硬模样,怜爱之心顿起。
忍不住要邪气撩拨芳心的他,柔声地道:“可以睁开眼睛了,姑娘。除了被在下迫于情势地占了一点便宜之外,我想你没有损失什么。”
谷别有深意地说着。在她翻落的一刹那,他清楚地看到她眸间的绝望,她怕死伤、也怕被凌辱;然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这两种可怕的可能性也同样撼住了他,让他的身子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行云流水般地发招救人。
耳畔不再有呼呼的风声,半侧身子都倚在炽热热源旁,兰翩一时也猜不出自己究竟是不是死了,只觉得有种强烈的安心感受,仿佛正被周密地保护着。她把心一横,索性睁开眼睛,眼帘困惑地扇了扇,却发现自己正倚在一个男人怀里……
噢,天啊!她竟倚在“那个”同路了好一阵子的佻达男人怀里!
“放开我!”一触及他眸中的慵懒笑意,她几乎要尖叫。怎么会是他?她是怎么落入他臂弯的?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觉得耳畔的风刮得特别急?
红潮漫上了她秀颊,被他这样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就好像被他无声地垂问:何必搬砖头砸自己的脚?兰翩窘迫得很。
“放开你?”谷的墨眉质疑地斜斜挑飞。“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姑娘。”
“可,我觉得是。”她咬牙切齿地迸道。
“姑娘,我愿意以你的意见为意见,但这得是在顾全性命的前提之下。
不像其他中原男人,他没有粗率地直呼兰翩作“小蛮女”,反而煞有介事地喊她“姑娘”,语态也温柔礼貌。略去他眼中调侃使坏的笑意不谈,其实他这人还不差嘛。
“请你看看身在什么地方。”他提醒她道。
“免了,放下我就是了。我怕随便动一动,你就会抱不住我,到时候摔个四脚朝天更难看。”兰翩小小声地讥讽说道,眸子问着耀眼的焰影火光。
这才是谷一直想见的、小舞娘的真实情绪。她的性子并非冷若冰霜,单看行事所为就知道;可为了避免跟人牵扯不清,她一直装作难以亲近。
事实上,她的性格有有角,擦撞之下就会迸出火花。
谷嵯悠然地笑,决计不与女人计较口舌。他谦笑道:“在下的功夫虽非高乘,但至少还抱得住一个轻如棉絮的姑娘,你大可不必担心露丑。”
他的功夫还不算高乘,那什么样的绝顶功夫才能称得上是厉害?这男人哪,若是当场认了第二,谁敢大言不惭地自称无敌?
早在谷出手的时候,待客厅里便陷入了一片紧张的寂静,此刻人人更是不住地将招子朝他晃去,争看少年英雄。
“不蛮女,你就顺了他的话吧。”一位寻芳客在谷身后开了口,排开众人走来,倚在栏杆边。“这里是二楼,你们脚下都是悬空的呀。他要是松了手,岂不是要摔死你?”
二楼?悬空?这些字眼还来不及在她脑子里深思过一遭,兰翩便注意到,说话者就是让她追进了赏芳园的男人;在波浪纹的镂空栏杆之间,他衣带上的玄黑星纹若隐若现。
啊!睁开眼后,她只顾与抱着她的男人力争,倒是把自个儿为何在赏芳园里献艺的目的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兰翩真气自己糊涂误事,连带的也迁怒到谷身上。他是来搅和什么的?“请你找个安全的角落,放下我。”不只是她的表情,连她的眼神都冷了。
谷瞅着她骤变的神情,再望了发语的男子一眼,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然猜到七、八成。
“不谢谢我的救命之恩吗?”他好整以暇地笑问。
“救命之恩?”兰翮咬牙重复。他的“见义勇为”只是提醒了她的怯懦而已,何况她根本……根本不屑他的出手相助!
将发现自己落在他臂弯的心安统统抹去,兰翩开始用力挣扎。她原本的盘算都泡汤了,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她只想快快离开,以后再另作打算。
她踢蹬的双腿因为失望而变得十分有力,纤细的手臂也推拒他的胸膛,谷倚重的支撑点不意间滑了一下,交缠的身影因而往下直坠——
“啊,当心!”看热闹的人们同声发出了惊叫。
只见那颀长精干的男子身影不慌不忙地以突起的雕花壁饰为基点,足下轻轻一蹬,身势便连升三尺,再提气纵翻,正当身形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时,他已经怀拥着小舞娘,稳稳地立在三楼栏杆上,所露的身手比适才更惊人。
这一连串的激烈动作让兰翩吓回了理智。这回她没有闭上眼睛,忽而上、忽而下、忽而倒翻错置的景象让她毫不犹豫地圈紧了谷,把他当作浮木似地紧紧抱着,不肯松手。
“手劲轻点儿吧,姑娘。你的热情厚爱,让在下部快喘不过气来了呢!”谷闲逸地调笑说着,眸中诡异的光芒让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吓她的?“就算得用上我所有的武功和生命保护你,我也不会让你受伤的。”他柔情万种地保证道。
呵,中原男人都是用这种磁性的嗓音,以及骗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来拐女人的吗?怪不得无往不利!
虽然理智一直要兰翩松开手,并且移开眸子,别再直视着他的眼神,但这好像很难办到,她的双眼和双手一直在漠视心中的警讯,巴着他不放。
这……这可能是因为她害怕被摔痛的缘故吧?兰翩为自己的行动找寻合理的理由,却矛盾地发现在他的怀抱之中,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半晌之后,被那奇招吓住的人们渐渐回过神来,这才大力地叫好。“好哇好哇,男的是英雄、女的是美人,这幕英雄救美的确是看头十足!”
一直畏畏缩缩在旁观战的海潮这才跑出场。他偷偷将腰间的钱囊扯下,将里头的碎银统统藏进袖间,大声地吆喝着。“各位,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可好看吧?您看得还满意吗?”他兜着钱囊满场跑。“打个赏吧,看倌,上头那个又好看又不得了的男人,正是我家主子呀!”
他出身穷苦,虽然现在当了谷的小厮,三餐温饱不缺,但还是谨记着以前贫穷时候的滋味,不忘随时赚点外快,就当存老婆本也好。
“可恶!”适才故意轻薄兰翩的男人,见人们都转而激赏谷,而兜着钱囊满场飞的小伙子,又一副以主为傲、不可一世的模样,他恼羞成怒,虎吼二竖,仗着自己有几分武学造诣,愤怒地跳腾起身,从靴里抽出匕首。“格老子的,你的细金索就像条死蛇,攀得住一个小丫头有什么了不起?咱们来较量一下真功夫,看你那软趴趴的金索厉害,还是老子的金钢匕首厉害!”
他扑身过来,气焰凶怒,招数致命,存心要火并一场扳回面子。
“抱紧!”谷对怀中的小佳人低声一喝。
“喂,你——”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上浑水?人家是见不得他们主仆俩气焰嚣张,可不是要跟她一个小小舞娘过不去哪。“你就是要打,也得先把我搁在一旁再打呀!”她可不想再领教一次乘风而行的刺激感受。
“来不及了,你何不实践一下‘既来之,别安之’的精神?”听出了她口气中的惊慌失措,谷朗朗而笑。
他抄稳了小舞娘,像护着价值连城的珍宝,纵身一跃,稳稳地立在斜斜的楼梯扶手上。满楼的人们才观了一幕好戏,意犹未尽,纷纷退开些,以期能看到更精彩的下一幕。
才定住脚,谷便反身放出弄情索。
莫说那细金索使得像条死蛇了,就看那缓速无力的抛掷,完全瞧不出章法,细细的长索像是泡过盐澡的蚯蚓,虚软松脱得就像要化成黄水。
众人失望地欣了口气,只道方才的好戏只是昙花一现。
“哈哈,这是什么烂招数?”挑寡的男人笑得得意万分。“白面书生,我来赠你一句:不是脸蛋好看就有用,只要是‘硬’不了的,便不是真汉子,还是别上妓院来丢人现眼吧!”他说这话,本来就是一语双关,不但嘲笑谷的武功,还讥讽他的男子气概,暗示谷不是个有种的男人。
看到谷的劲道的确威风不再,众人忍不住也讪笑了起来。
“多谢兄台赐教,在下一定终身不忘。”谷不以为杵,好看的唇角依然噙着潇洒的淡笑,丝毫不为侮辱而变脸。
说时迟、那时快,才徐缓抛出的细金索,突然很狠打直,灌满了力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一圈又一圈地缠着那人的手臂。
长索也缠上了匕首。谷先是客气又礼貌地朝着一脸惊骇的男人微微一笑,然后气定神闲地振臂使力,扯紧了细索。
那人傻杲杲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就这样被谷硬生生地绞紧、劫走,然后锵一声被掷在地上。
众人趋前一看,匕首已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啊,真是抱歉,把兄台的匕首绞坏了,但——”谷似笑非笑地道歉,怀拥着小舞娘,很有迫不得已必须反击的无奈。“在下实在不是故意的。”
嚣张、狂妄!兰翩在搂紧他之际,还分神在心里痛骂,又气又想流泪。虽然他真的没让她遭遇一丁点危险,但是她干么要蜷在他怀里,跟他作同命鸳鸯?
“你……你……”那男人急得脸红脖子粗。
“看来,一味‘刚猛要强’,只会‘摧折己身’,反倒是‘能屈能伸’才是男儿本色。”谷也说着双关语,只是他的姿态优雅、眉目风流,所以说来非但不儿猥琐,反而还有几分潇洒揶揄的味道“兄台,你同意吗?”
海潮见到那报废了的匕首,拍掌大笑。“哇,这位爷,瞧瞧你,你不但‘软”了,还‘拐’了好几个‘弯儿’呢,这哪还叫‘男人’?你上赏芳园来,不怕几位漂亮姐姐笑话你吗?”海潮牙尖嘴利地喳呼着,替主子反将一军。
这话本来带点下流趣味,经海潮这么一起哄,那就更好笑了。几位赏芳园里的姑娘都掩嘴轻笑了起来,何况是那些慕着蛮女之名而来的市井粗汉?
海潮眉飞色舞地兜着钱囊,再度到处劝募。“来来来,看倌们,慷慷慨慨地打个赏吧,上头风光作戏给你们看的那位风流贵公子,正是我家主子啊!”
那人被笑得好没面子,气急之下,便脚底抹油地溜了。
众人喧哗着,纷纷簇拥向海潮;戏看得尽兴,钱袋也就解得慷慨大方,谁也没再去注意他们俩。谷怀拥着兰翩,往赏芳园的内院蹬飞而去,觅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才冉冉地落下地来。
那烧得炽热,像是有真焰在其中跃动的水眸,是谷生平首见。望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小舞娘,他不禁怀疑,在眸间焚情以火是不是蛮族人的异能之一?
“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谷才松手,让她触地,兰翩便跳开一大步,谨慎地观望左右。
看着旁侧那一扇扇紧闭的门扉,到处张扬着桃红艳彩,她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些厢房是做什么用的。只是!这会儿才华灯初上,妓馆里的姑娘都还在前头陪酒,男人们尚未饱足口腹之欲,这些厢房暂时还派不上用场。
“我们得谈谈。”谷环臂在胸,好整以暇地说道。
打从见到她以诱人的舞姿魅惑众人之后,他便觉得这个小女人太乱来;不管是什么理由支持她这么做,她都是在跟自己的清白与安全开玩笑!
“没什么好谈的,不过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此而已。”兰翩三一言两语结束了他们短暂的牵扯,下定决心离这个男人愈远愈好。
才短兵相接过一下子,她便发现他的眼神会摄魂、他的臂弯与体热会让人上瘾,得用上许多的怒意才能抵抗。虽然那些可笑的征兆不曾发生在她身上,但她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兰翩有些心虚地想着。
谷瞅着她。这小女人不买他的帐,对于他无往不利的深情凝视也无动于衷;别的女人巴不得能多待在他怀里片刻,她却愤怒地要他立时就地放下她。
然而,这些都不够奇怪,真正莫名其妙的是,他居然觉得甘之如饴……
“告辞。”兰翩轻喝,脚下犹带着怒气地使劲迈开。
“等等。”谷利落地扣合她纤细的手腕。
“你放手!”她是江湖卖艺人,不代表她可以任人轻薄;虽然他的掌温与触感都比之前她差点领教到的兽掌好上许多,可兰翩还是迅速地甩开。
他噙着无辜的笑意,不以为忤。“我想告诉你,那个方向错了,这边才是出口的方向。”他好心指点正确的路线。
“你倒是很清楚这里的格局。”兰翩讥讽地说着。在郑城停留的期间内,搞不好他天天都到这里报到,在姑娘的香闺里流连忘返。哼,好色、无耻!
“一般而言,有方向感的人都不会走错。”他笑笑地应接一句,把话顶回去。
兰翩瞪他一眼。方向感个头啦,她也很有方向感呀,但她怎么知道该往哪边走才对?他方才抱她过来的时候,行的可是飞檐走壁的捷径哪。
她转向离开,他兜头栏截。“让开!”
“慢着。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感激我的相助?”他的笑容是和煦的,却隐隐藏有逼迫的架势;不是要逼她言谢,而是间接要她说出在此献艺的理由。
兰翩意会及此,脸色一沉,顾左右而言他。“你在要求我回报?想要我以身相许?”
“这种事我不必要求,通常都是女人心甘情愿。”谷嵯似笑非笑地说道,随即眼神一锐。“回答我。”
“你会这样问,就代表你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问?”她打着迷糊仗。
“你不说个明白,在下怎么知道?,”谷反将一军。
兰翩终于忍不住了。“我们这一路上已经打过照面无数次了,现在何必再惺惺作态,故意彼此漠视,装作从来没有注意过对方?”
她猜测过千百种他们始终走上同一条路的理由,她就不相信他从来没有生疑过;也许人家仗着本事高、功夫强,早就把她的来意去向摸得一清二楚,何必再装傻,硬要逼她坦白?
“是的。”谷醇厚似酒的嗓音,说着别有深意的话语。“的确不该再彼此漠视了。”她的蜜肤、她的美貌,怎能忽视得了?
他深切凝视的眼神,让兰翩微微战栗;不是害怕,倒像是种奇异的亢奋从体内深处萌芽,肌肤因而窜过了一阵阵奇异的热流。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抑住这殊异的感觉,正色道:“我今天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有我的理由,不必向你交代。如果不是其中出了差错的话,我现在绝不可能在此与你打交道……”
“什么差错?”他优雅至极地跨前一步,气势上却像是狂猛的欺近。“指的是有人打算摸上平台轻薄你吗?”他把她当时惊慌失措的模样深深记在脑海里。
“不是!”她欲盖弥彰地反驳,心中却讶然地纳闷着:他为什么会洞悉得一清二楚,难道他把她的行止眼神想法都看穿了吗?“我应该要忍受他的!”糟糕,她怎么好像在惊慌之下泄了底蕴?
“忍受他?就算你曾经有心这么做,在那一刻,你的眼神看起来也是完全的不愿意。”否别她何须避开,然后重心不稳地摔下?
该死的,她的确不愿意,可那是必要的牺牲,她没有如实做到就是她不对;她已经够自责了,不劳他来多嘴提醒!
兰翩握紧小拳,全身绷紧。
“我说得对吗?”她就近在身前,略微俯身就能怜惜地吻上她浓密丰盈的秀发。她的俏颊绯云顿生,是因为怒气,还是因为他烘着她的体热?谷不禁遐想。
“该死的,你不要自以为是的分析我!”他看穿了她的底蕴,就算她曾经对他有过一点点不能轻易承认的谢意与好感,如今也被那强大的压力榨得一点都不剩!
兰翩用力地撞开他,往出口方向冲了过去。说不过他,那落荒而逃总可以吧?
她使尽全力地狂奔,身上的金铃琅当作响,亲身见识过他轻功脚程的厉害,明知道躲不过,她也要卖力地跑开。
“哎哟!”一个回弯处,她猛烈地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男人。
“要不要紧?”那男人扶住了她,关怀询问的日气不知怎地,听来就是有几分虚假。“咦,你不是刚才在大厅上表演蛮舞的小舞娘吗?”
兰翩低垂着螓首。她原本就讨厌男人碰触她,正当她想怒斥对方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人的衣带末端绣有玄黑星纹。
她火速仰起头。是他,就是那个让她追进这里的男人!
兰翩不知道进行诱拐工作的男人到底有多少,但被她追踪到的,约莫有十来个人在活动。她是打算伺机将自己扮作诱饵,一改之前犀利的形象,诱引他们上钩,可是,红珊刚失踪时,她曾经很冲动地向他们追问红珊的下落;正因为其中有些人见过她,所以卧底并不是那么容易进行,若她想权充诱饵,起码也得找到一个未曾儿过她的人才行得通。
那个诱拐集团里有多少人,扣除掉认得她的人数,剩下的数目就代表她有几次机会;机会无多,浪费不得,所以今天临阵退缩,她才会如此生自己的气。
如今,在九弯十八拐的回廊里见着了她的目标,这是代表上天怜她一片救人的诚心,所以让一度失去的机会回头来找她吗?
她应该再搏力一试!
“我……我没事。”她藏起眸中的怒气,和任何一丝看得见的精光。
她知道自己是美丽的,但是不够笨,无法委屈自己上男人的当;当初孟仁挑上红珊下手,就是因为红珊被呵护得好好的,而她却已经看透男人,尤其是看透中原男人的本质有多恶劣。
“你刚刚跳的舞可真不错,非常迷人。”那男人眼中有着估量与算计,说出来的赞赏甜之又甜,笑容却假假的,然而兰翩一律假装看不懂。
“真的吗?”她冲着他天真无邪地笑着。“可是我刚刚拐了那一下子,好丑哦!”
“怎么会?我一点都不觉得。对了,你是这里的人吗?”
兰翩作出实话照实说的单纯模样。“才不是呢,我是个流浪舞娘,到处卖艺赚取盘缠,一个人四海为家,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她仿佛毫无警觉地泄出底蕴,笨呼呼地笑开了。“对了,你是不是要给我打赏钱?要愈多愈好喔,我想去买新的胭脂水粉。”
“你,一个人?”那男人的眼光若有所思,却绽放满意的光彩。
“是呀。”她重重一点头。“你要给我打赏钱吗?不给的话,我就要走了哦。”
“慢着。”他握住了兰翩的手臂,而她必须要耗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把他甩开。“听着,你想不想要有个豪华的栖身之所,不用再东奔西跑,辛苦地卖艺赚钱?”
来了来了,重点来了。“豪华的栖身之所?不用钱的吗?”她睁圆了眼睛。
“保证半毛不取,不过你得付出一点代价就是了……”像是警觉到说了不该说的话,那男人掩饰性地笑了一下。“如何,想去吗?”
“想!有那么好的地方,不想去的人才是傻瓜!”她热烈喊着。
“好,那就跟我走吧。”
“走去哪里?”温雅的男性嗓音响起,伴随着慵懒雍容的身影冉冉一落。
谷闲散自在地坐定在他们身旁的回廊栏杆上,好整以暇地轮流望着他们两人,神情甚是有趣。
兰翩杏眼圆睁,几乎要自毁形象地怒吼起来。在这关键性的当口,他到这里来做什么?他该不会是一直在暗处窥伺着,直到重要时刻才故意亮相的吧?
兰翩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着“少管闲事”的警告意味。
谷笑吟吟,丝毫不理会。“二位要去哪里?可以告诉在下吗?”
“你别又来多管闲事,这回不干你的事!”兰翩怕他又来搅和,赶紧先下手为强地说道:“公子爷,我们走,别理他就是了。”
“我怎么能够不管你呢?”谷漫不经心地调情道。“你可是我的女人呢。”
“胡说八道!”兰翩简直怒不可遏。“谁是你的女……”语声未毕,刹那间,她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谷收回了闪电般出手点穴的手指,张开怀抱,正好将她接个正着。她好香,远比任何奇花异卉更迷人。
“我刚刚说错了,怪不得你的反应那么激烈。”谷神情温柔地顺着她的发丝,旁若无人地呢喃着。“你将会是我的女人,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你又何必气成那样?”
她可真是个急惊风的小女人,半点都让人怠慢不得!
“喂,你……”那男人先是看了他在待客厅里露的那一手,现在又见他双指轻点,便弄晕小蛮女的高段本事,已经心有惧意,却还是强撑着说道:“把把把、把她交给我,她明明说要跟我走的……”
才说了两句,他的气势就在谷看似和煦,其实却叫人发毛的目光中消散无踪。
“把她交给你?”谷双臂轻拥着小舞娘,像抱着温驯的猫儿。“知道吗?上一个和我抢夺女人的兄台,遭遇可是很不幸的哩。”
“怎、怎么个不幸法?”他心惊胆战地问道,又怕又想知道。
“在下点了他的昏睡穴,将他剥个精光,任人为他‘比长论短’,我还顺手将他的开裆裤挂在城门口晾风喔。”他微笑着告诉他答案。
“嘎?”噢,那多丢人,光是想象那景象,他的腿都发软了。
“还要我把她交给你吗?”谷很客气地请示他的意儿,摆明随他作主。
“不、不必,您慢慢享用,打扰了。”那男人溜了,一辈子也没跑得这么快过。
不自量力!那窜逃的身影让谷得意地轻笑开来。他俯下头,望着陷入深眠的小女人,一股异样的柔软感觉竟油然而生。
她够勇敢、够机灵、也够倔气,但有时太愚蠢、太冲动、也太任性;她身上的特质,全然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就像是她随着丝竹乐曲曼妙起舞的身影,在触目的一刹那,便慑了他浪游花间的心。
“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或理由,总之拿自己的安全去作赌注,就是不对。”他低低地叹道,喑哑的嗓音述说动听至极的语言。“既然在下看不过去,你又没有办法好好地保护自己,那在下就只好接手喽。”
虽然他温柔成性,可必要的时候,体内属于绝对男性的霸道因子也会及时抬头。他下了个绝不动摇的决定。“从今以后,你归我管!”
他拦腰抱起小舞娘,施展轻功来到热闹滚滚的待客厅,游目四顾,找寻着那喋喋不休的小厮。
海潮这个家伙,方才居然敢把他当作是耍猴儿戏的丑角,还捧着钱囊到处跟人讨赏钱!该死的,他到底是海潮的主子,还是保镖兼手下?
“海潮!”他凝劲轻呼,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找呀找,才发现海潮蹲在没人注意的壁角,掂着钱囊的重量,一手掩着小嘴窃窃偷笑,好像还很满意的样子。
谷双眉一挑。仔细想来,海潮敛聚在那钱囊里的银子数目应该是不少;身为他的主子,他太清楚这小子手里只要掂着意外之财,就会欢喜得进入不听不闻的境界,叫他、吼他也没有回应。
谷悠然笑起,心里倏地有了主意。他抽甩长索,临空划至海潮面前,索端巧妙地穿过钱囊的皮绳,将钱囊勾了过来。
“喂,我的、我的——”看着钱囊飞走,海潮张口大叫,像是火烧屁股似地追着跑。
跑到谷陵面前,只见弄情索被内力灌得僵直,钱囊悬在半空中落不下来,海潮好急好急,对面前的主子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儿地跳呀跳,想扯下宝贝钱囊。
谷嵯暗使巧劲,将钱囊甩至海潮头上,一个反手翻过它,沈甸甸的银子就往海潮兜头洒下,大锭小锭的银块儿白光乱闪,砸得海潮哀哀叫痛。
“清醒了吧?”望着海潮又惊又愣的迷茫表情,谷得要费上好大的力气才能将到口的响亮笑声吞回去。“清醒了的话,就快把银子捡一捡,咱们要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