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漾苹说你也要结婚了?"
"是啊!"为了掩饰她的不安,她又投入了整理新衣的工作中,不想回答启冬接下来可能会提的问题。
"我觉得好突然。你说过不结婚的,不是吗?"
"我是说过。"她点点头,蹲在地上的身子开始有些麻木,可能今天蹲得太久了,身体的麻木好像也传染了心灵,她的灵魂也好像开始麻木了起来。
"这样也好,至少对象是何牧风,让我心安些。"
听到这样的反应,默言侧转脸,不解地看着他。"你说这话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
"我觉得他会是那个可以让花茶的颜色,变得最令你心动不已的人;也是那种令你百喝不厌的花果茶。"启冬说得一语双关,勾起了两人对﹁花茶﹂话题的记忆。
"你怎能如此肯定?"
"男人自有一套看男人的标准,这是男人之间的直觉,就好比你认为漾苹适合我一样,我能懂的。"启冬嘴角溢开了真诚的笑。"不论我娶谁或是你嫁给谁,我们都还是好朋友可好?"
默言站起身,挺直了腰,握着启冬伸出的手,紧紧地。
"一言为定。"
他们很清楚彼此对诺言的看重,也明白这样的方式才是最好的相处。
赵明眸呢?
她在牧风的面前表现出一副成人之美的高贵情操,无奈不敌心中的酸楚。虽然她早已知道这样的结果只是迟早的事,但真的发生时,还是忍不住要痛苦。
"你“节哀”吧!就算流下一个日月潭的泪水,也无法挽回既成的事实,你我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哎……"何牧雷一得知牧风将娶默言的消息后,即直奔赵明眸的住处,至少苦酒满杯有个人陪。
"我昨晚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啊……那你还没哭够呀?"女人的眼泪真是多如自来水——龙头一开,泪水就来。难怪古代会出一个哭倒万里长城的孟姜女,一点也不夸张。
"真是可怜。"牧雷摇头叹气。
"他给了我这幢房子和敦化南路的大厦一户,要我找个好男人下辈子好有个依靠。可是我不要别的好男人,我只要他。"她哭得梨花带雨。
"感情之事不能强求的,你比许多的女人强了千倍,有很多做人情妇的,男人一离开后一无所有,有些还人财两失呢!起码你还赚到了下半辈子衣食无缺,已经是高级情妇了,人要满足。"牧雷实事求是地分析。
"你到底是哪一国的啊?哪有这样劝人的。"
"我说的是实话,反正牧风若是不娶默言的话,也是会娶古海晴的,就是不会娶你。"
"你怎么知道?"终于停止了泪海。
"很简单的,因为你除了替他暖床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至少古海晴可以为他带来更大的商机和海外的投资收益,所以他会考虑娶她。"
"沈默言也不能为他的事业王国带来任何好处,为什么牧风要娶她?"她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
"因为他爱沈默言。"多么简单的答案,一针见血。却引来赵明眸更多的眼泪。
"你这个女人真是奇怪,我说实话你也哭,难道你要我说他不爱沈默言,却想娶她吗?若真是这样的话,你才要哭它个三天三夜呢!"
﹁你难道一点也不伤心吗?﹂
"废话,我若不伤心的话干啥跑来找你?伤心也要适可而止的嘛!总不能每天都以泪洗面吧!以后见到沈默言,我还要叫她一声嫂子呢!"他哀声叹气的模样比起赵明眸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下贱啊?做人的情妇。"
"不算太下贱啦!这种事也要两情相悦的嘛!也算是一种职业,只是做了这一回之后最好不要再做了。说真的,你会收山了吧?"他好奇地问。他躺在沙发上,一转身差点滚了下来。
"要不是碰到牧风我也不会做人的情妇的,我也想嫁给他的,谁知道他自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娶我。"她很委屈的。
"唉……你太白痴了才会这么一厢情愿,不过做我老哥的情妇总好过街上的妓女吧?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只专为一个人服务,我要是女人,想卖的话也会挑个有钱男人的情妇做做。"他故意逗她,说着似是而非的话。
"你真是会讽刺人,都不带毒字眼的。我知道你们这种“清白”的男人很不屑我们这种当过有钱人玩物的女人。不过不要紧,包装之后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赵明眸也为自己打算过退路,既然嫁不入何家门,可不表示她就不能入钱家、孙家、李家的门。
"能经得起玩笑了,看来你的心情已经好了个大半,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你走吧!省得在我这让我触景伤情。"
"OK,那我就告辞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CALL我。"
"行啦!不送了。"
牧雷走后,明眸又哭了一阵子,哭累了再歇一会儿又是哭,看来这伤口也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好得了的。
沈默言因为头疼又发烧,请了一天假在家休息。
梁晓韵来电话——
"公司又险些遭人纵火,要不是大楼管理员吴先生机警,恐怕又要成灾了。"
"纵火的人捉到了吗?"
"捉到了,两个未成年少女,伙同三个未成年少男,凌晨趁吴先生上洗手间时偷溜到楼上,正在烧报纸时被吴先生发现,找来了保全人员,扭送警方处理。"
"两个未成年少女?其中有没有一个长发的女孩叫做方美龄?"会不会就是吉儿的那两个女同学?
"不知道耶!我没问名字,要我打到派出所问吗?"
"给我派出所的电话,我自己来问好了。"
和晓韵通完话,默言立刻拨到派出所一探究竟,果然是吉儿的同班同学方美龄和许妮妮。
本来她还十分不解纵火者的动机,若是这两个女孩做的话,一切的动机行事皆合逻辑了。
"在想什么?来,妈熬了些老姜母汁给你喝,对感冒很有效的哦!"
"谢谢妈,我真是受宠若惊。"
"什么话嘛!好像我平时都在虐待你们姊妹似的,老妈最疼的人是你,你还这么不识好歹。"沈母捉到机会不训训人恐怕会觉得很不习惯。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哎!说来做人真是难啊!盼呀盼的终于把你嫁了,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我年龄大了,你三个姊姊的第二春我是管不了啦!只得各凭本事,什么人玩什么鸟,好坏也得她们自己承担。"
"妈,你和尼古拉真的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了吗?"默言大口大口的喝下了老姜熬的汁,喉头舒服了些。
"当初我要嫁给尼古拉时,我也清楚你们的感受,总觉得他看上的是我的钱,对我不会有真心的,这一点我也很明白,可我就是不信邪,想向命运赌一把,结果我输了,哎……我啊!是不服老,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上海的小蝴蝶咧,老啰!"沈母说得感触良多,倒是默言头一回听到母亲说这么多对自己年华老逝的感叹。
"妈,你一点也看不出有六十岁,顶多四十八、五十岁的模样,我到你这个年龄恐怕还不像你这么年轻呢!"默言说的是肺腑之言,母亲真是怎么瞧都不显老态。
"你啊,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懂得撒娇,嘴巴不够甜,将来结婚之后一定要记得多同你老公说些好听的话,他才会一辈子甜甜蜜蜜的爱你。你别以为我和你老爹离了婚,你爸爸可是到死都还爱着我的。"
这是何等的自信。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当年执意要离婚呢?"
"那个时候我会绝断的非要离婚不可,是因为我对你父亲有些误会,我以为他和你六姨,也就是我妹子凤凰之间有不寻常的情愫。"这真是匪夷所思的秘辛。
"真是一场误会吗?"
"你爸爸知道我很气他对你六姨太好了,因为凤凰的事我和他不知吵过了多少回,后来你六姨生了个儿子,我一直怀疑是你爸爸的种,就因为我生了四个女儿;所以,我决定退让,你爸爸当时也没弄清楚我要离婚的原因,只当我是为了别的男人,所以也没拦我,就签字离婚了。"
"就算误以为你是为了另外的男人,也可以拦你的嘛!"
"你爸爸就是那么奇怪的男人,宁愿自己痛苦,也希望我得到快乐。"
"后来六姨呢?我记得她带着孩子到希腊去了。"
"我和你爸爸离了婚之后,你六姨带着孩子来见我,或许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闯了大祸。她来向我解释孩子是一个希腊年轻画家的种,那年轻画家曾经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的,你记得吧?"
默言想起来了,好多好多年以前的许多浪漫午后,她成为那画家的模特儿,每一篇的少女情怀都是为他而编织的,那人头发漆黑如子夜,轮廓分明,语调如丝绸。
原来他和六姨凤凰暗通款曲。
"那爸爸不是很可怜吗?"
"是可怜啊!可是他就是不愿来求我,我们冷战了三、四年,彼此不说一句话,只靠写信来证明自己的委屈。那些信我到现在还留着,只可惜等我想通时,他已经快要死了,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下辈子还要和我做再世夫妻。"说着说着沈母不禁淌下珠泪。
"怎么从前我们都不知道这些事呢?包括你和父亲之间为了凤凰阿姨的事争吵着,还有后来给对方写了那么多信的事?"
"我太好面子了,不准你父亲提半个字,也不准你爸爸公然和我在你们面前吵嘴。"沈母边拭泪边说。
"告诉你这件事的原因是,要你好好的经营婚姻,如果万一有一天撑不下去了也要为自己多多打算,不要像我错了一次还错第二次。"
默言握着母亲的手,有着安慰有着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