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离台、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
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
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江城子 秦观茉
皖舞宛不只名倾台北社交圈,连国外一些艺术节活动都竞相邀请向茉皖为他们的国家艺术活动投注清新活力。
柴少棠果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不再与她有任何深度接触。除了牵手、拥吻之外,没有性感的撩拨,反让她懂得欣赏他的优点,而非时时刻刻反击他。
良好的互动有的时候是一种可怕的陷阱,让人不知不觉深陷情网不自知,莫名的好感有燎原之势,燃烧彼此不确定的未来。
“要不要我叫科林顺道送你一程?”杨红日好意地问。
向茉皖笑了笑。不了,我和朋友约了一块看芭蕾舞剧。”
“是不是和他呀?”杨红日取笑她。“你们最近好像倒吃甘蔗渐入佳境。”
向茉皖收拾着桌上的“留才计划书”,边回答:“这不是你们衷心盼望的吗?”
“是啊!不过有个人会心碎。”杨红日顽皮心大起。
向茉皖微愣了一下,“如果你正闲得发慌的话,这套留才计划书让你拿回去写好了,可以打发无聊时间。”她将计划书推向杨红日。
一提到花脑筋、舞文弄墨,杨红日立刻敬谢不敏。“不好吧?我的头脑只装浆糊耶。尤其是回到家里,满脑子想的全是电视肥皂剧的对白,实在不适合思考高深的留才计划,交给我只有砸锅的份。”
向茉皖佯装微愠的说:“既然知道我的辛苦,就别再寻我开心了。”
“小女子知道错了,以后就算知道孟家伦在舞苑外等了一整天,为了保持中立,我也会乖乖闭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杨红日嘻皮笑脸的说。向茉皖吓了一跳马。“什么,家伦人在外头?”她紧张的看了看腕表,万一让少棠撞着,不知又会把这些天以来舒舒服服的相处乐趣给弄拧到什么程度。
杨红日淘气的吐吐舌头。“别怪我不早说哦!”
向茉皖推门朝外探了探头,正色道:“别玩了,明明只有车水马龙。”
杨红日亦趋向前,“咦!人呢?明明一个下午就看他坐在对面露天咖啡座的。”
向茉皖愣了愣。“你真的看见?”
杨红日点点头。“千真万确,他还大老远的向我挥手哩!”
“这就怪了,他可以直接进来找我的。”向茉皖嘟哝着,这个家伦到底怎么回事,这么神秘?
科林正好走过来。“可以走了吗?郑太太。”
杨红日背起皮包嚷着:“早就可以走了。晚上我要吃河豚,你要带我到四季红日本料理去吃哦!”
“茉皖,要不要搭便车?”科林问。
“我已经问过了,她有真命天子会来接她。”杨红日接腔。
两人走后,整个舞苑开始静谧下来,与外面熙攘的景象截然不同。
正当锁门准备离去时,眼角余瞥见门外松树大花盆后放着一个牛皮纸袋,好奇心驱使下,她弯腰拾起。
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她折回舞苑找了把拆信刀,小心翼翼的划开纸袋口——
“老天……”向茉皖惊骇地大叫,扔开那包里。
原来纸袋里装着的是”双干枯的手,一双女性的手!
她干呕了几声。
“怎么回事?”赶来接她的柴少棠还弄不清状况,以为是她生病了,温柔拍拍她的背,扶她坐下。
苍白的向茉皖避开视线,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包里。
柴少棠迅速捡起它看了一眼,脸色十分难看。“他妈的!是谁搞的鬼?”他立刻拨了范姜的行动电话,要他火速赶来。
范姜紧锣密鼓的将那只干枯的女性手掌拿到化验组申请专案处理。
二十四小时后报告出炉,这双手的主人年约二十五岁上下,死亡时间大约在五年前,经过特别处理被保存下来,手掌上没有留下任何第二者的指纹,嫌犯心思缜密,计划周详。
“你认为这双手掌和娜拉、碧波的死有没有关联?”柴少棠问范姜。
范姜眉峰深锁,重叹一声。“诡异的地方在于可以分开解释,也可以合并办案。不过,我倾向于它们有致命的巧合。”
“我实在想不出会有谁与我有这么强烈的深仇大恨。”
“朝海和阿错方面我也有不解之处,你说当年朝海把五百万美金给了派翠西亚,但我透过管道调查了派翠西亚的户头,这十年来她没有一个帐户曾有过超过一万块美金的纪录。”范姜顿了顿,喝口水。“也就是说,朝海对你说谎。”
“他不需要说谎的,横竖就是私吞了这笔钱,给了谁并无不同。”
“如果他给的人是不适合接受这笔巨款的人,钱的去向就会变得很重要。”
“可以查他的银行往来纪录。”
“一样,和派翠西亚一样,十年来他的户头十分贫瘠,一点也不像在贵公司服务的高级主管。”范姜戏谑地说。
“没有道理啊……”柴少棠完全被搞胡涂了,朝海跟在他身边的这几年,不说别的,至少一直不曾犯过任何错误、亏空过公司任何一毛钱,更别说有什么么不寻常之处,如今范姜所发现的,怎不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暂时还不到把朝海找来当面问清楚的时候,等我有更新的线索再行动。”
“茉皖在台湾已经不安全了,我要带她到西班牙去。”
“也好,我可不想为你的心上人提心吊胆。”
对于向茉皖而言,这是个令人心醉的春天,能和她心动的人在一起,能跳她喜欢的佛朗明哥舞,就算是偶尔落下的春雨,也洋溢着诗情画意。
虽然她总是对自己的情愫不松口,但他处处表现的柔情已渐渐打动她。
“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他总是这么说。
可是,偶尔又像等不耐烦的少年,极不高兴说:“你是铁石打的心肠。”
然而万里长天,物换星移,向茉皖的心结却因为这个恶意的警告有了变化。
“我们到西班牙去。”他说。
有不同看法的向茉皖说:“逃避不是办法。”
“你在台湾会有危险。”
“如果危险硬要追随我,躲也躲不了。”
“你不是一直想见修儿吗?”他知道一定会让步。
向茉皖锁住他的目光,思绪纷乱,内心挣扎不已,最后,她同意了柴少棠的建议。
“你走了之后茉皖舞苑怎么办?我一人可撑不起来。”杨红日面有难色,她一向不是独立性很强的人,婚姻里有科林可依靠;事业上茉皖一直是她的灯塔,好命惯了的人哪裹是独挑大梁的角色?
“如果真不行,就把它结束掉吧!”向茉皖看得很开。
“这怎么行?你好不容易才让它有今天的成绩,结束掉好可惜。”她心有不舍。
“鱼与熊掌总不能兼得,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少棠为了我的安全请四名保镖全天候守着我,舞苑的学生已经有好几个比较敏感的人来问我发生什么事,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再加上我真的很想修儿,惟今之计只有到西班牙,把是非恩怨留在台湾,也还给茉皖舞苑清静的学习环境。这里的师资很好,如果你用心管理,舞苑没有我仍然可以经营下去。”
苏慕欧拍了拍杨红日的脑门。“你就是懒,什么事都想捡现成的,不肯花心思。现在正是让你好好训练自己的时候,还不谢谢茉皖把大机会让给你。”
“是哦!你为什么不自己来试试?”杨红日回顶他。
“我又不会跳佛朗明哥舞,由我经营舞苑一不小心很可能会变相成舞厅,岂不坏了茉皖的美意。”
“只会说我,你可以娶一个会跳佛朗明哥舞的老婆帮助你啊!”
“我是想啊!”他目光很刻意的飘向茉皖,后者很自然的回避。
“为什么没看你以行动表示?”杨红日不假思索地问。
“谁说没有表示,与我有深交的两位佛朗明哥舞者,一个嫌我不够体贴琵琶别抱了;另一个在我苦苦追求之后仍不敌往事如梦。”语有深义,内行人才听得懂。
杨红日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倏然停止,白痴也听得出来苏慕欧的控诉。她伸了伸懒腰吐了一口气,“茉皖。”
“什么事?”向茉皖正在整理舞苑交接的文件。
“有人心理不平衡。”杨红日朝苏慕欧努了努嘴。
向茉皖笑了笑。“心理不平衡不是不治之症,想通了就会不药而愈。”
“要是想不通呢?”苏慕欧似真似假的问。
“想不通就去跳太平洋自杀算了。死脑筋。”查小咒坏心眼地加入阵营。
“大医生怎么今天有空来?”苏慕欧调侃地问。
“我也要去西班牙,来向你们道别。”查小咒凑上一脚说。
“你工作的医院不是在美国吗?”苏慕欧狐疑地问。
“悬壶济世到哪里都一样,天涯若比邻嘛?”
“只是因为这么单纯的原因吗?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动机一定不单纯。”
“你管得真多,苏慕欧先生。”杨红日抢白道。
向茉皖抱起一大叠文件说:“红日,你和我进来会议室一下,有些资料我要交接给你。”
不一会儿,剩下查小咒和苏慕欧独处。
百无聊赖的查小咒跳了起来。
“不坐了,我要走了,后会无期。”
“这么绝情?”
“我说得没错啊?你老先生不会再踏进西班牙 一步;而本小姐我也不会再来这里了,不是后会无期,难道还‘后悔有期’不成?”查小咒回答,她的人生不可能在这裹不是吗?
“哦,和我见面就是后‘悔’有期,和你那个伟大的义兄就是生死相随,你真懂得伤一个纯真男人的心。”
“你几岁的人了?说话还疯疯癫癫,颠三倒四的,是你自己发誓不再踏上西班牙的土地一步,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
那个誓言的由来也是为了成全对茉皖的一片痴心,当年,西班牙对茉皖而言是一块伤心地,他为了明志所以发下重誓,有生之年不再踏进西班牙一步,否则罚他一辈子得不到茉皖的爱。
如今看来,誓言老早不攻自破,今非昔比,茉皖的爱他不但今生无福承受,就连当年悲剧的始作俑者也成为女性同胞眼里的当红炸子鸡。
“你干嘛不吭声?”查小咒嚷道,有时沉默真的很可怕,她讨厌猜心。
“我正在悲叹自己的心路历程。”有点自怜自艾的。
“你应该庆幸现在就看清了事实,没有赔上一生。”
“可是却浪费了青春。”
“总比年老色衰才清醒好过百倍吧!”
苏慕欧同意的点点头,只是想起来仍有一丝遗憾。
马德里 避闹小筑
小筑里的美景令人叹息,关住了屋宇外的喧嚷热闹,十足闹中取静,高大苍郁的古松清幽寂静的屹立在四处,成荫的树透着光线洒满一地金光。
马德里,一个她想遗忘,却关系着她心中隐痛的地方。
也许只有面对,才能真正放下。
“我当年真的来过这儿吗?恍如一场梦。”向茉皖问柴少棠。
“没错,我们就是在这里结下不解之缘的。”柴少集揽着她的腰,走过小径爬上阶梯,后头跟着两个提行李的下人。
“我当年是蒙着眼睛进来的,不过好像走的不是这条小径。”她模糊的回忆着。
“你还恨我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