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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由的新郎 第三章

  一地的杂乱早清理干净,言芷若犹未从昏迷中醒转。

  将老板托买的便当交给他,郑采玫与黄家玉离开宠物馆用餐去。她们猜那个被猫吓昏过去的女孩是欧医师的女朋友,否则他不会担忧得眉头深锁。

  她们有点羡慕那个女孩,哪像两人在应征工作之初,便被告知不能对雇主有非份之想的工作条款,一旦对他萌生男女之情,将立即遭解雇,更别提有让他搂在宽厚怀中的机会。

  这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

  同一时刻,欧仲擎的私人办公室里,他正守在昏睡沙发上的言芷若身旁。

  说他没被她一连串突兀的反应吓到是骗人的,毕竟他未曾见过有人会被一只可爱到不行的金吉拉小猫骇得狂冲猛撞,毁损他店里一大堆东西,更措手不及的昏在他怀里。

  纵使她也不甘心这么早嫁人,也没必要采取如此激烈的报复手段,砸了同是这场婚姻受害者的他的宠物馆吧!

  密长的眼睫轻扬,她缓缓张开眼。

  “你总算醒了。”声音很轻柔,就怕又吓坏她。

  撇头看见他,言芷若很快记起自己闯的祸。她缓坐而起,“抱歉,把你的店弄得乱七八糟。”

  “为什么怕猫?”他单刀直入的问。她的反应太大,绝非单纯受到突来的猫叫声惊吓所致,其中必有隐情,这八成也是她之前挣扎著不进宠物馆的原因。

  她蹙眉抱紧曲起的双膝,抿唇不语,不想提那段教自己内疚自责的过往。

  跟著她皱眉,欧仲擎低叹口气。瞧她的样子是不会透露只字片语,然而念在她刚惊惶一场,他也不忍再逼问她。

  他将桌上一个便当递给她,“喏,吃饭了。”

  她没伸手接,“我没胃口。”

  “由不得你,就算你吓饱了,这个便当还是要吃完。已经好几餐没好好进食,再不吃,你想当仙人?”打开盒盖,拆开竹筷,他硬把它们塞至她手上。

  惊讶写满她脸上,“你怎么晓得我好几餐没好好进食?”她是那种饿了再找吃的,懒得有点随性的人,而昨天因为就要成为他的妻子,更是紧张得没吃什么东西,就连今天早上也没吃早餐。

  “医生说你会昏倒,一半是受惊过度,一半是没吃东西,体力不支所致。真是的,正餐没吃你还一连喝那么多杯咖啡,存心搞垮自己的身体吗?现在赶快吃饭,不得有异议。”欧仲擎没好气的道。真怀疑她是如何照顾自己的,光吸空气会饱呀?难怪她抱起来轻飘飘的,没啥重量。

  他的语气很霸道,她心田却暖暖的。就将他的不以为然解读成对她的关心,应该不为过吧!

  然而,当她低头看见便当里的菜,秀眉不禁重新兜拢在一块儿。“我不喜欢吃这个。”

  “哪个?”已经忍不住饿吃起另个便当的欧仲擎,抬眼望她。

  “茭白笋、青椒、卤蛋的蛋黄、小鱼干、花椰菜,还有——”

  “没有还有,你通通都得吃。”她用筷子点指菜肴的动作教他拦声打断。

  “为什么?”

  “便当里的菜几乎都让你点名了,你还吃什么。”哪有人这样挑食的。

  “我可以吃白饭。”怎样?没话说了吧!

  简直胡闹,她当自己被倒会,买不起菜配?“我说你每样菜都得吃。”

  “不要。”她做啥必须听他的。

  可恶,她又和他杠上了!深吸口气,欧仲擎放软语调,“听话,若若。”

  一句亲昵的“若若”,让言芷若险些打翻便当。“你干、干、干……”

  “言芷若!不许讲脏话。”他板脸喝叱,不敢相信她竟说粗话。

  “我哪有?!”

  “树干的干说那么多次还没有?”

  “断章取义的是你,我是要问你干么喊我若若。”那是她的小名耶,他一喊也不晓得为什么,她脸颊一热就结巴了。

  “你爸都那样喊你不是?”要她不偏食,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最直接的方法

  就是拿她当小动物,边喊与她最贴近的昵称边哄她,以达最大的诱哄成效。

  “你又不是——”

  “若若。”他存心不让她反驳的喊。

  “你、你……”她又结巴了,他那样软软柔柔的唤她小名,她直觉得浑身忸怩不自在,反应跟著慢好几拍。

  “我们家若若最乖了,来,吃块茭白笋。”他夹起便当里的茭白笋就送入她嘴里,迭声哄劝,“乖,试试,不难吃的。”

  她明白不挺难吃,可是她不喜欢它的味道,奈何她却宛如被催眠,不由自主的听话咀嚼。

  “很好,接下来吃口青椒,来——”筷子已送到她嘴边。

  她微向后仰,“别把我当三岁小孩。”他要不要再加句“啊,嘴巴张开”?

  “三岁小孩都比你乖。”青椒又不会咬她,怕什么?

  “欧仲擎!”

  “若若。”这是另一波诱哄的前兆。

  “你、你别这样喊我,我不习惯。”别扭得连心跳都怦快起来。

  由她白嫩颊上飘缀的红云,他明了她的不习惯,但这刚好成为牵制她的手段,他就是无法眼睁睁看她偏食。“那就听话把便当里的菜全吃光,若若——”

  故意拉长的低唤犹如一道魔咒,言芷若完全反抗不了,嘴里已又多了她讨厌的青椒,并在他的注视下拧眉吃下它。之后就在满室时而响起的“若若”声下,她一口一口吃下自己不喜欢的食物。

  事后欧仲擎不得不佩服起自己过人的耐性,一顿简便的午餐他竟陪她耗了一个钟头?!他这个不情愿的老公居然得兼当她的专属保母,他是上辈子欠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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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芷若才走进就读学校的广场,一道瘦长人影夹带高亢呼喊立刻卷向她——

  “言芷若!”是她的同班同学,萧镇。

  “我没耳聋,不必喊这么大声。”白他一眼,她脚步没停的继续跨步。

  萧镇横手探向她额头,“发烧好像好了。”

  她粗鲁的拍开他的手,“神经,谁跟你发烧。”

  “罗雅婷说你昨天请病假呀。”罗雅婷是两人的同学,亦是她的好友。

  “谁规定病假只限感冒发烧?”智能不足的家伙。

  “哦——”他恍然击掌,“原来是你的大姨妈来报到……唔!”腹部被肘拐得闷哼声,“那不然是什么?”

  “坐骨神经痛。”言芷若没好气的扔个病因给他。这家伙也不知为什么,特别喜欢“讨皮痛”,老是因一些鸡毛蒜皮小事在她身边烦她、闹她。

  萧镇忽正经八百的看她,“我今天才知道你有痔疮。”

  这只没常识的大猪头!坐骨神经痛关痔疮什么事?!她毫不犹豫的拉下侧背的书包当武器甩向他。

  纵身跳开,萧镇逃过一劫,仍皮皮的说:“别生气,跟你开玩笑的,这样才显得朝气蓬勃嘛!”

  一阵细小声音在言芷若回叱前落下,“芷若,你身体好点没?”

  萧镇自动回答罗雅婷,“有蛮力谋杀亲夫,看也晓得没啥大碍了。”

  “你想我拿石头塞你的嘴是不是?”可惜脚下穿的不是钉鞋,否则她真会痛踩这痞小子几脚。

  罗雅婷怯声搭腔,“萧镇你别乱讲啦,林娜在二楼看,她说不定已经误以为你跟芷若在打情骂俏,要是再听见你对芷若胡说暧昧话,她会更气她的。”

  林娜,商业经营科三年三班的学生,父亲为学校家长会会长,更是学校的赞助金主,而骄纵跋扈的她俨然成为学校里的大姐头。由于芷若的异性缘极佳,惹得林娜相当嫉妒她,加上帅帅的萧镇从来不甩对他有好感的她,反而总跟芷若嬉闹在一起,她更视芷若为眼中钉。

  抬头望向右侧二楼阳台,言芷若果然瞧见一脸不屑睥睨她这头的林娜。

  她很无辜好吗?她也不晓得又非啥美人的自己,在学校会那么有异性缘,一些认识不认识的男同学常会跟她打招呼或哈啦几句;相对的,女同学几乎不怎么爱跟她打交道,只有个性柔顺的雅婷与她成为好友。

  认真说起来,被同性排挤,可怜的是她,林娜有啥好不屑她的?且她跟萧镇只是同班同学,她有必要视她作眼中钉吗?

  她将视线调向萧镇,“听见没,罪魁祸首,离我远一点。”

  萧镇半眼也没看林娜,无所谓的跟著往教室方向走。“那种不可理喻的女人不用理她,我们是同班同学,天天打情骂俏很正常。”

  “你很欠踹,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鬼跟他天天打情骂俏,明明是他一个人在那里疯,把她当成杜绝一干爱慕者的挡箭牌、烟雾弹。

  罗雅婷接口,“芷若昨天才请病假,你别气她。”转向言芷若道:“昨天你只说人突然不舒服,我以为你今天还要继续请假。”

  “想啊,可是有人不准。”

  “你爸?”萧镇抢问。

  如果她迸出“是我老公”,除了骇呆萧镇跟雅婷之外,她大概不久后就会成为全校讨论指点的目标。重要的是,欧仲擎似乎极不愿别人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昨天在宠物馆他不就只字末提她是他的妻……

  思及此,疑惑爬上她胸臆间,他既委屈娶她,照理该对她不理不睬,怎么她赖床他要管,她挑食他也管,早上更又将她由被窝挖起来,并逼她吃下他熬的粥,催她上学。

  弄不懂他对她的理睬是否为报复她嫁他的另类方法,有项困惑倒兜扰著她。她的课本、电脑呀什么的都在他的客房,本来昨天她打算睡那儿,今早却醒在主卧室床上……

  “言芷若,三魂七魄回来哟。”萧镇五只手指在她面前摇晃,恍如叫魂的声调拉回她游离的思绪。

  “你信不信我敲得你魂飞魄散?”让吵死人的他半魂半魄也回不来。

  “不爽你老子挖你起来上学就讲呀,做啥搞自闭不说话……喔!”胸口惨遭拳头用力伺候,痛!

  “芷若,你槌得好用力。”罗雅婷觑著抚胸闷哼的萧镇,她刚才好像有听到咚的槌击声。

  “死不了,别理他。”她仅分神想到欧仲擎,竟说她搞自闭,他才是欠打的过动儿。

  拉住担忧的罗雅婷,言芷若闲适步往国贸科大楼。

  “哎呀,果真最毒妇人心,亏我昨天这么担心你,却落得被槌心肝的下场,你要我暗自垂泪到天明吗?”

  言芷若懒得理他。想她会遭学校女同学划清界线,就是这家伙三不五时像这样唱戏唱出的结果。

  “ヘ,我演得很累ろヘ,你好歹来个回眸一笑安慰我。喂!言芷若……”

  萧镇旁若无人的追赶大喊,商业经营科大楼这头的林娜更是看得牙痒痒。她林娜身材、美貌与富有家世齐俱,言芷若是半分皆及不上,怎奈她的异性缘却远远胜过自己,喜欢的萧镇更唯独对她有说有笑。

  那个言芷若,真是愈看愈碍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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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别为两只拉不拉多犬及圣伯纳施打完狂犬疫苗,欧仲擎总算有空档休息。他口袋中的手机挺会挑时间的在这时响起。

  “喂,请问哪里找?”来电显示上的号码他没印象。

  “是我,言清荣。”

  他的岳父——够教他意外的对象。“呃,爸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码?”那声爸喊得真别口。

  “若若不喜欢开手机,平常除非她在家,否则不容易找到她,因此我离开台湾前向你爸要了你的电话,方便联络。”

  申办手机不开机,那是办好玩的吗?藏住心里的想法,他问:“您有话要我转告芷若是吗?”

  电话里出现短暂的静默。“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突然找敬为帮忙,你也不必被逼著娶若若。”

  他在教堂里的不情愿他看得出来,尽管好友夫妇直说乐意与他结为亲家,但新郎终究是被迫赶鸭子上架。

  沉默换成欧仲擎这头,他该说什么?对,全因为您的缘故,我逃无可逃的成为不自由的新郎,请您高抬贵手,将女儿改嫁以便还我自由?

  嗯哼,他这样说试试看,保证他爸妈马上从美国杀回来找他算帐,顺便跟他断绝亲子关系。

  “反正婚都结了,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他只能这么回答,只能等言芷若满十八,他再恢复单身自由。

  “那么请你多担待若若点,那孩子有时很固执,有心事也不会主动透露,若有机会,你再开导开导她。”

  他岳父确定是开导而非想办法制伏?

  与她几次交锋下来,他可不认为那丫头是会乖乖听人开导的人,要不也不会今天又赖床,让他差点拿脸盆装水泼她;要她吃早餐竟皱眉嘟嘴给他看,说她讨厌吃烂烂的粥,逼得他再次拿出最大耐性哄她,才勉强吃下一碗。

  真不晓得自己哪根筋不对,心里分明对她有怨,却没办法不管她,就像昨晚,见她趴睡在客房书桌,他想也没想便抱她回主卧室,只因他想到她会踢被的坏习惯,无法放心让她自个睡。

  而由昨夜替她盖两次被子的情形来看,他担心她会著凉的顾忌完全正确。可他这个兽医会不会有爱心的过了头,她又非宠物,他何需净怕她冷,怕她饿,保母的工作愈做愈上手。

  无声轻叹,他道:“您不用担心,芷若其实不难相处。”

  有点气人而已。他在心中补上一句。

  言清荣顿觉缓下心来,“有你这句话,我相信你会善待若若。我长时间待在日本,有你照顾她,我安心多了。”

  “我爸说您到日本处理与朋友合资的事,需在那里住很久?”

  “若若没告诉你我再娶的妻子是日本人,和朋友合资属实,不过也已形同在日本定居吗?”若若坚持不跟他到日本,他每隔段时间会回台探望她,岂料这次遇见算命师预言她命中有劫,遂仓急找昔日旧友帮忙。

  “她没说。”他有些惊诧听见此事。“伯母呢?呃……我是指若若的母亲。”

  “几年前跟我离婚就没再与若若联系了,说起来我和她都对若若有愧,从以前就很少陪在她身边,唉——”

  感慨的喟叹,他没说出当年他忙于工作冷落妻女,导致妻子不仅不顾女儿,反流连在外行乐的过往。或许正因他未确实负起做父亲的责任,听闻算命师的卜算,一向不迷信的他反一心急寻求解决方法,假使女儿真因劫数活不过十八,这辈子他都将于心不安。

  结束通话后,欧仲擎无意识的由玻璃窗眺向对街咖啡屋,在想……那个今天没跷课、不要命喝咖啡的小呢子,养成生活上一堆令他难以恭维的坏习惯,全因小时家里没大人的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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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课,言芷若没理当值日生的萧镇,说等他倒完垃圾一起放学的交代,跟等坐校车回家的罗雅婷道别,迳自背著书包离开。

  每次跟萧镇一块儿放学,他总爱拉著她逛这晃那,很烦,要是不小心被林娜堵到,还得接受她火眼金睛的瞪虐,很冤枉。她自在独行,比较快意。

  她并不喜爱在街上游荡,通常下了课便直接回家,然而今天不知不觉的,她又来到欧仲擎的宠物馆。

  相异于昨天进对面的咖啡屋观察他,此时她就静立宠物馆的落地玻璃前,看著他专注的翻看手中的文件资料。

  认真的女人若最美丽,专注的男人该是最俊逸的吧?如同他一样。

  “欧医师,你的女朋友耶!”黄家玉发现她,极讶异他的女友尚是个身穿校服的在学学生。

  瞥见屋外的熟悉身影,欧仲擎先是一愣,随即直觉反应的走向她,连纠正她并非他女友的心念皆来不及有。

  言芷若没料到他会发现她,胸口一跳,在他起身跨步的同时转身走开。岂知走没两步,她肩上的书包肩带猛地被扯住。

  “你又跷课?”大剌剌的质问扔向她。

  “你才跷班,我放学了。”横眼瞪他,她用力拍开他的手。

  欧仲擎气定神闲再道:“放学干么不回家,闯了什么祸需要我收拾善后?”

  真是够了哦他,当她问题学生啊!“我放火烧学校,怎样?”她也不过随心所欲走到这里,这样也要受他审问?

  她立刻闪人行了吧!

  有力的手臂比她更快的拽住她的纤腕,“既然这样,你最好到我店里藏匿,免得等会就被逮住。”

  “你——”该死的他真当她是纵火犯?但这时候她无心跟他计较这个,“我不要进去。”不想再经历被猫吓的煎熬。

  “放心,里面没有猫,我会叫小玫她们特别注意,如果有顾客带猫进来先行通知你,好让你避进我的办公室。”说这些话时,他已将她带进宠物馆里。

  他依然不明白她为何怕猫,然适才突想起言清荣说他与前妻很少待在她身边陪她的话,脑中浮现她孤单在家的画面,也不知怎地,便骤然改变要她回家的念头。

  至少在宠物馆里,她不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对呀,你不用担心,我跟小玉会帮你注意。”听见欧仲擎所言,郑采玫在旁给予保证,两人方才在店外的拉扯她与小玉全看入眼里,猜想她是怕猫才不敢进来,结果果真如此。

  微咬红唇,言芷若没说话,昨天她在这里造成的混乱,想起来就令她难为情。

  此时,玻璃门被推开,黄家玉出声提醒,“有客人上门了。”

  闻言,言芷若一骨碌躲至欧仲擎背后,双手紧揪他身上白袍,微微发颤。她不要看见猫……

  “是只长毛貂。”欧仲擎没辙的低叹,略侧过身将躲在身后的胆小鬼由他腋下夹揽出来,让她瞧仔细上门的小东西。哪有人怕猫怕到捕风捉影,闻人上门就躲的地步。

  睁开眯闭的眼睛,她看见一只不像是猫的可爱小动物,窝在一位中年妇人怀里,嘴里发出吱吱的躁动声。

  “欧医师,麻烦你尽快替豆儿看看,它的脚底不晓得被什么刺到。”妇人一脸著急的求援。

  毋需她开口,郑采玫与黄家玉已将可能用到的急救用品放到诊疗桌上。这只属稀有宠物的长毛貂是这里的常客,生性好动又随时会乱咬、乱抓人的它,被主人带来疗伤的次数多到她们数不清,两人都曾惨遭它的利爪攻击,也因而往后只要它上门,两人仅负责递诊察用品,不负责从旁制住它。

  “豆儿乖哦,我看看。”放开言芷若,欧仲擎抓抱过长毛貂,毫未怠慢的查看它右脚。

  难得一见长毛绍,言芷若放下书包,悄悄挨近他,只见他尽量钳制它的身子,先用清洁棉絮拭去它脚底血渍,貂掌赫然露出一节寸许的尖细异物。

  “应该是针之类的东西。”他说。

  “一定是在我家附近的工地扎到的,怎么办?”貂主人贾太太焦急不已。

  “必须先把异物取出来。”动作与回答同样迅速,他右手一探便拿过镊子,原本尚安静任他搂抓的长毛貂不知是否看见对它有威胁的器具,突地乖戾起来,右前脚猛然凶狠的朝他的脸刮扫而去……

  “不行,会抓花他的脸。”言芷若未假思索的拦住它欲撒泼的利爪。

  此举怔住只来得及倒抽冷气的郑采玫及黄家玉。那只乍看可爱到不行的长毛貂拥有伤人于瞬间的破坏力,欧医师的小女友居然敢阻止抓狂的它!

  贾太太松了口气,她的豆儿险些就对欧医师无礼,好在这位八成是实习助理的美眉及时出手,化险为夷。

  欧仲擎的震讶不亚于在场三人,怎么也料不到怕猫的她会伸手抓住想攻击他的长毛貂,它的好动撒野劲可远远胜过温驯的宠物猫。

  然而,言芷若却再教大伙意外的接抱过长毛貂,并在他跟前坐下。“豆儿乖,让医师帮你夹出异物,脚就不痛了哦。”

  他看傻了眼,她轻哄豆儿的温婉柔顺,跟总是与他针锋相对的倔强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干么?趁豆儿肯乖乖听话,赶紧替它拔出脚上的针呀!”他在发什么愣?

  可不是?此刻可非他惊叹女人善变的时候。“尽量将貂爪圈握在心手里,以防它挣动时伤到你。”欧仲擎回神交代。

  她依言照做。

  他细心的取过条厚毛巾铺在她腿上,避免此时温驯待在她怀里的豆儿,等会忍不住痛挣落她腿上抓伤她。

  一切就绪,他拿来镊子,扳开它受伤的脚掌,著手夹除异物。如他所料,它受痛的挣扎,幸而他拿捏住拔除异物的顺势方向,很快夹出一支约莫三公分的针状物。消毒、止血、包扎等后续动作,一气呵成,并以防万一的追打了剂消炎针,他才宣布大功告成。

  “谢谢欧医师还有这位勇敢的实习小助理。”抱回无恙的宠物,贾太太由衷道谢。向来只有欧医师制得住豆儿,没想到又多一位它肯听她话的助理。

  “实习小助理?”是她吗?言芷若愣然的望向欧仲擎。

  黄家玉搭腔更正,“贾太太,她不是实习助理,是欧医师的女朋友。”

  这突如其来的注解让言芷若心口抽跳两下,“我不……”小嘴张开又抿起,不知自己出口反驳后,该说她是他的妻子或邻居。

  撇低与他对望的眼,她将反驳与否的决定权留给他,心不甘情不愿娶她的,毕竟是他。

  可连欧仲擎自个都意外的,他竟没于第一时间否认助理擅自妄定的关系。算了,只要不道出他不想坦承的夫妻身分,女朋友就女朋友吧,等她满十八,届时要与她“分手”也较省事。

  “原来,难怪豆儿那么听你们两个的话。”把言芷若的垂首无语当作害臊,贾太太笑咪咪的对欧仲擎说道。

  浅笑以对,他开立帐单让她随助理结帐去。

  直到贾太太离开,言芷若皆未开口问他为何不澄清两人并非男女朋友。他的沉默静对已经很明显的暗示她,他仍然无法接受她这个妻子,她若多问,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我回去了。”背起书包,她垂睫与他擦肩而过。

  “等一下。”欧仲擎伸臂拦住她,不由分说的扳过她面对他。

  “做什么?”明眸敏感的瞠向他,他想叫她向他的助理澄清,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吗?

  “把你的左手伸出来。”

  微愕,她将握成拳状的左手掩到身后。“我没兴趣跟你玩猜拳游戏。”

  “就算你想玩我还懒得陪你幼稚。逞强要看时机你不懂吗?万一伤口引发细菌感染你就知道。”他强行抓过她左手扳开,嫩白手心里浮现四条深浅不一的爪痕。

  他眉峰微蹙。她果然受伤了,难怪放开长毛貂以后她左手即紧握著。

  眼尖的黄家玉瞟见她手里的伤,马上捧来柜台上的急救箱。

  言芷若却不领情的抽回被他抓扳的手,“是我自己要抱那只貂,受了伤我自己负责。”多心的认为他在心底嗤笑她的不自量力,以致自讨苦吃被抓伤,她拗著性子回嘴。

  见状,黄家玉不禁与结完帐回来的郑采玫互觑。现在是啥突发状况?之前这两人同心协力为豆儿医治的气氛十足融洽,这会怎吵起嘴来。

  欧仲擎不知该气该叹,对长毛貂她那样温柔小心,对他偏如此多刺敏感。“我很感谢你帮忙制住豆儿,不会取笑你的伤。”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俏脸闪过困窘神色,言芷若兀自嘴硬。

  好糗,为啥他摸得透自己的心思呀?

  “若若。”

  双颊染上绯红,她全身的不自在开始降临,舌头也不听使唤的结巴,“我、我说过别那、那样喊我。”他知不知道只要他一昵喊她的小名,她的反应就会因不自主的心跳加速而慢好几拍。

  “不这样喊你如何顺利替你上药?若若。”柔声再唤,他轻易的将窘促呆站的她抱坐腿上,开始为她擦药。

  幸亏她有他一喊她小名就倔强呛辣不了这不可思议的罩门,让他在不知拿她怎么办时,尚有毋需以蛮力制伏她的筹码,否则要驯服比长毛貂搞怪许多的她,会累翻他。

  望著前半刻跟欧仲擎唇枪舌剑,下半刻红著脸乖乖让他上药的言芷若,始终在旁看戏的两位助理,共同下了个结论——这两人是愈吵感情愈好的斗气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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