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的努力,秉文仍无法改变惟心的决心,他只好放弃。
抑住心中强烈的不舍,他亲自送她出门。
她应当是不会再回这个家了,望着越行越远的车子,秉文心知肚明,只要有宣梵在,他的悦儿就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不,她不叫悦儿,她真的是惟心没错,早在她住院期间,他就找了征信社帮他调查,虽然以长相来调查背景可说是困难重重,但他所给的高额酬金让征信社在一个月内便查出她的身分,只是他私心的想将她锁在身边,所以他故作不知道她的从前。
也许他该更自私一点,从一开始就不告诉惟心实话,但是,这种事他做不来,他更不希望,在某一天她忽然恢复记忆后,恨起他对她的欺骗。
望着只剩一个小点的车影,他在心中遥祝占据自己整颗心的女人能够幸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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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里,宣梵一身休闲打扮,满溢着笑容的脸显示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惟心又回到他身边了,他怎能不觉高兴,不觉兴奋呢?
她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用着轻快的语调问着:「我们要去哪?」她看着车子上了高速公路,似乎要带她南下的样子。
「我们要去妳小时候住的地方。」他分心看了她一眼,笑容停在她脸上,他喜欢看这样的她。
昨天离开她之后,他马上去了医院一趟,去找医生询问他想知道的信息,听完医生的建议后,他当下便决定要带她回她生长的地方一趟。
会知道她老家是有一次,他又一个人躲在她的屋子思念她时,接到她父亲打来的电话,他于是向傅父说明一切,承诺,当他找到惟心时,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昨夜他先以电话知会过她的父母亲,也告诉他们她现在的情形,他们虽然对女儿的未婚怀孕非常不能谅解,但惟心现在出了这种事,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他们又怎么忍心再苛责她?
而且宣梵也信誓旦旦的说,他一定会负起责任,等惟心生下孩子,他们就会立刻结婚,这也让惟心的父母对这件事释怀了。
几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栋三合院前,这里果真和惟心跟他提过的一般,触目所及全是绿油油的稻田,再不就是古意盎然的古历。
车子才一熄火,车旁就多了三个人。
惟心才下车,就被拥进一个怀抱中。
「我可怜的女儿,这种事怎会在妳身上发生?」
大半年没见,又得知女儿所遭受的不幸,一向在儿女面前扮演坚毅父亲角色的傅德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而洪彩凤早已是泣不成声。
眼前的陌生人让惟心害怕,她退了一步,避开傅德水伸过来的手,缩进宣梵的怀里。
女儿的反应让两老更为伤心,虽早知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但实际发生时仍是让他们觉得心痛。
他们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竟不认识他们!
「爸、妈,你们就别伤心了,雷先生不是早告诉我们,这种情况可能会发生吗?」站在他们身后的傅惟仁,双手分别搭在父母的肩上,给予他们安慰。
「你就是雷先生吧?我是傅惟仁,是惟心的弟弟。」他主动介绍自己。
「叫我宣梵吧!」他伸出手主动示好,对他来说,惟心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
惟仁的手与宣梵的微微一握后随即松手,他往旁跨了一步,替宣梵引见自己的父母,「这是我的父母亲。」
「伯父、伯母你们好。」宣梵朝两位长辈微微点个头。
「你好。」收起伤心,傅德水仔细打量起宣梵,这个可能成为他女婿的男人。
洪彩凤则紧盯着自己的女儿,她不死心的追问惟心:「我是妈,妳不认得我了吗?」泪水流出眼眶,她抿着唇企图在惟心的眼里看到一丝熟悉。
她的话让惟心脑海里浮起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努力的想看清楚那个模糊的影像,但又莫可奈何,她怎么也无法将它看仔细。
「叫我一声妈,好吗?」洪彩凤心急的想去握惟心的手。
惟心微微一缩,更往宣梵怀里靠去。
她的反应让洪彩凤的泪掉得更凶。
「妈,这种事急不来的。」他们都希望姊姊快想起他们,但心急对惟心并没有帮助。
「是啊,急不来的,我们就多点耐心吧!」拍拍妻子的手,他们都需要多一点的耐心,来等待惟心将他们给忆起。
「真是失礼,我们怎么让客人一直站在门口,快请进,我们进屋再聊。」
「不要紧的。」宣梵不以为意的笑笑,跟着他们的脚步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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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村子为了他们的到来而热闹起来,毕竟在这样的小地方,出现一辆上百万的好车是件不易的事,也因为这辆车,所有人对宣梵好奇了起来,也对他和惟心的关系很关切。
为顾及傅家在地方上的颜面,宣梵向傅家以外的所有人宣称,他和惟心是夫妻关系,只不过婚是在国外结的,等惟心生下孩子后,他一定会补办酒席宴请大家。
用过晚膳,他们决定在这过一夜,明天再走。
坐在三合院主屋前的矮阶梯上,惟心和宣梵一同仰望皎洁的明月,与在明月旁隐约闪烁的星光。
「在台北看不到这么漂亮的夜空。」她有感而发。
「是啊。」他认同她的话。
隐约中,类似的情景好似也曾发生过,「我们曾像现在这样,一起看过星星吗?」她的脑中闪过一个景象,他的脸和满天的星星。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我们也像现在这样一起看星星,不过那个时候我们是坐在车子里。」那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了,但对他而言就像是昨天才发生。而此时,人是相同的,但心境已全然不一样。
但对于她的进步,宣梵依然欢喜不已。
她的目光从漆黑的夜空移到他脸上,她凝视着他许久,他也同样的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就这么胶着着,她发觉她的心跳竟快得不象话。
宣梵英俊的脸庞缓缓的向惟心靠近,在两个人的嘴唇剩下一吋的距离时,惟心偏过头,闪过他的吻。
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宣梵蓦地收紧摊开的手掌,他在责怪自己,责怪自己的情不自禁,责怪自己太操之过急。
惟心一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怦怦、怦怦的还在不停的加速中,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闪躲,只是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
觑一眼他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不用介意,妳有权拒绝我的亲近,」从她的脸上,他看出她的想法。
在她再次熟悉自己之前,他实在不应该对她有太亲昵的举动,毕竟对她而言,他还只是个陌生人。
是啊,只是个陌生人,这个想法让他的心又再次抽痛了起来。
为了转换气氛,惟心试着想找话题和他聊,溜转的眼珠子瞄到地上的东西后,兴奋的叫了出来。
「你看,地上有用白粉笔画好的格子。」惟心手指着她的新发现,对着宣梵说。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宣梵看见几条白线组合而成的房子,房子还被分成数个小格子,一旁还有好几颗石头。
感染了她的情绪,宣梵的情绪也跟着转换,沉重的氛围变得轻松。
「那是什么?」宣梵的声音也显得轻松,看着地上的图案半晌,他仍看不出个所以然。
「你不知道?」惟心用一副他是怪物的眼神看他。
他摇摇头,他是在都市长大的,没见过这些玩意儿。
「我记得小时候,稻米收成时这里就会变成晒谷场,那个时候我们就不能在这里玩了,可是平时我都会找附近的邻居小朋友,一起来我家玩跳格子。」她无意识的将话脱口而出,待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时,她惊讶的将眼睛睁得老大。
「我……我居然……」手摀着大张的嘴巴,她的脑海竟闪过这么一个清晰的画面,她试着再用力想想,但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看出她的懊恼,他安慰她:「慢慢来,别太着急。」虽然她只想起这片段的记忆,但这一趟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想再玩一次跳格子,回味一下童年时光吗?」他问,笑在他眼里跳跃,他挑眉看着她。
「你忘了我现在顶着一个大肚子吗?」就算她想也是力不从心。
她边说边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肚里的宝宝像是有感应似的,也轻轻的回踢了她一脚。
「好吧,那等妳这个大肚子消了以后,我再带妳回来跳格子。」
「就这么说定了。」她伸出小指要和他打勾勾。
看着她的手,再慢慢的将视线往上移定在她的脸上,他笑了,笑容在他脸上不断扩大。
他的惟心没变,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孩子气,他想只要再给她多一些时间,他们就能和从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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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前,因为傅家两老舍不得见女儿现在的样子,所以出来送行的只有惟心的弟弟。
将惟心安置好在车上,宣梵对着惟仁说:「如果你父母亲愿意的话,你们可以搬到台北来,我会照顾你们的。」他曾听惟心提起过,自从台湾加入 WTO后,他们家的收入大受影响,虽然政府有所补贴,但仍稍嫌不足。
凭他的财力,照顾惟心的家人一辈子根本不成问题,只要他们愿意,他可以无条件照顾他们,原因无他,因为他们是惟心的家人。
「谢谢你的好意,我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让我的父母安然度日,不会有生活方面的问题。」这点自信他傅惟仁还有。
这几年他致力发展精致农业,现在已小有成绩,他们的生活不成问题,再说,他的父母年纪已经一大把,恐怕无法适应大城市那种快步调的日子。
「好吧,如果有任何的需要,立即和我联络。」宣梵也不勉强,安排他们到台北定居的事,或许可以等他和惟心结婚以后,不急。
到那时,他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好好照顾我姊,姊夫。」惟仁主动握住宣梵的手说。
他已把宣梵当成是自家人了。
「我会的,」惟仁这声姊夫叫得宣梵心花怒放,回握住他的手,两个男人的情谊就此展开。
也许不用等他和惟心结婚,他们就已经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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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又往前推进了两个月。
再一个星期,就到了惟心的预产期。
这段时间,宣梵都亲自陪她去作产检,无时无刻的陪在她身边,照顾她所有的需要。
宣梵甚至还决定,当惟心生产的当时,他也会跟进产房,陪着她一起生孩子,还要把他们的孩子诞生的那一刻,用V8记录下来。
这两个月的时间,他们都住在惟心的公寓,住在这个充满他们回忆的地方,希望能够帮助惟心更快恢复记忆。
可惜的是,惟心恢复的状况并没有如宣梵所预期的那么快,她只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对宣梵和她之间的那段情也是如此,但宣梵并未因此而气馁,反而更努力的想帮她恢复记忆。
这天,他们刚从医院回来,想到再过不久就能见到自己儿子的脸,宣梵的兴奋无法言喻。
扶着惟心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累吗?」她脸上的疲倦让他有这么一问。其实不用看她的脸,光是想象自己身上背着一颗球走来走去,他就觉得累。
他是家中的小儿子,自然没见过母亲怀孕时的模样,现在看到惟心的样子,他真想说一句:女人真伟大。
「还好。」惟心绽出一个微笑,这个肚子她都背了九个月了,早就习惯了,而且她今天下床活动的时间,也就只有出门去检查的这几个小时。
她每天都让他给伺候得好好的,除了上厕所、吃饭这种无法让人代劳的事外,其余的事他几乎全帮她做好了。
说真的,他让她享受到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专宠的感觉。
「你都不用上班的吗?」在他们一起住了两个月后,她才想到这个问题。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她身边,这让她疑惑,没工作,他怎么生活?
「不用,照顾妳就是我最重要的工作。」
反正之前他已经跷班了五个月,他的哥哥们也帮他做了五个月的工作了,不差现在这段时间了。
而且他也和他们说好了,等惟心一切恢复正常,他会把他少做的工作时数补回来,到时,他们就可以带着老婆出国度假。
「我是和你说真的。」她像是在开玩笑吗?「不工作,你怎么有钱吃饭?」
「我也是和妳说真的,别担心我的经济状况,就算我没工作,我的钱也够我们吃喝十辈子。」
她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当他的话是吹牛。
笑笑,他也不想多作解释。
「肚子饿了吧?」都八点多了,他们还没吃晚餐呢!
为了能好好照顾惟心,宣梵请了一个佣人,负责打扫工作和他们的三餐,现下佣人已经下班了,但是他们的晚餐应该已经做好,放在厨房里。
「有一点。」
「等我一下,我把菜弄热。」他作势要往厨房去。
「你行吗?」她不由得质疑,这里没有微波炉,要把菜弄熟的唯一方法,只有把菜回锅。
「少瞧不起我。」挑眉看她一眼,他转身走进厨房。
不一会,他又踅了回来。
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别扭的问道:「那个,瓦斯炉要怎么开?」
闻言,惟心无法克制的大笑出声,好一会,看到他窘迫的脸她才敛起笑意。
「还是我来吧!」
宣梵没反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进厨房,站在她身后进行观摩。
把已经冷掉的青菜倒进高温的锅子,惟心三、两下就热好一盘菜,转身拿盘子,打算把菜盛起,却没留意宣梵已把盘子递到她手边。
宣梵手上的盘子被她挥到地上碎裂开来,而她整个人撞进宣梵的怀里。
「妳没事吧?」宣梵急急地推开她,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别动。」她的手环上宣梵的腰,一股电流从她身上窜过,他的怀抱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怎么了?」
「你的胸膛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闭上眼睛,她顺着这份熟悉试图找回逝去的记忆。
半晌,她离开了他的胸怀,失望染上她的眼。
「有想到一些什么吗?」他焦急的问,就希望她已想起一切。
摇摇头,那股找不回自己过去的无力感,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别急,医生也说过,要恢复记忆,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办到的。」他心中的失望比她还来得浓烈,但他还是扯出一个笑容安慰她。
她也回以一个虚弱的笑容,低着头退离厨房,失落的感觉让她没了吃饭的胃口。
她的心思全在自己的心事上,没注意前方的墙壁,她一头撞上去,反作用力让她又跌倒在地,那声响之大,让厨房里的宣梵觉得心惊。
他立即跑出来,「妳还好吧?」看见躺在地上的惟心,他的焦急全写在脸上,立刻扶她靠在他怀里。
她瘫在他怀里,只觉得眼冒金星,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向她,眼睛慢慢睁开,她看见宣梵的脸,「阿梵……」不一秒的时间,她失去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