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几乎和床单一样白。厚厚的绷带缠绕着头部,她在撞击地
面之后失去了知觉。
并没有其它伤痕。那辆车,一辆出租车刚载了一名乘客要离开,一时来不及闪避而
撞倒黛安。
没有其它明显的外伤,瑞斯沉重地想,但是他知道黛安内心的伤痕永远不会痊愈??
她失去了她的父亲。
她一定很恨他,恨他许多年。如果当时哈提德肯听他的话,事情便不致如此。但当
时哈提德太生气了,根本无法理喻,他不听任何瑞斯所说的话,所以最后瑞斯只得离开,
打算等哈握德比较讲理的时候再和他讨论。意外发生后,瑞斯一再责备自己,他当时不
知道哈提德已经没有明天了。虽然最后,他也了解,自己只是在为一件无法改变的事实
自责而已。
对黛安而言,噩梦一直持续着……
他知道哈提德有一个小女儿,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小女儿就是黛安。
当她醒来之后,又将成为什么样子?是像原来一样,同意嫁给他,只是不肯决定婚
期?还是继续怨恨下去,要他为父亲的死付出代价?
“如果”她醒得过来的话。医生警告他只是“如果”而已。她失去意识已经十二个
小时了,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而她昏迷的时间愈久,医生愈担心她无法清醒,所受的
创伤愈加无法治愈。
“还没醒来?”克理出现在他身边。他只到医院一会儿就走了,现在才又回来,因
为医生不大高兴瑞斯一直留在黛安旁边,当然更不允许其它访客全天候留下来。
“还没醒。”瑞斯沉重地说。他的生命完全改观了,因为他所爱的女人仍然昏睡着。
无论如何,她必须醒来,她非醒来不可!
飘浮在半明暗的世界里真舒服,如此平静,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听见低声说话的
声音,仿佛很熟悉,她试图想起是谁,但是声音又飘远了,将她留在黑暗里……
但是她并不是留在寂静中,因为她又听见人的声音了。只有一个声音,轻柔的话语,
一个她非常熟悉的声音……熟悉,端斯!是瑞斯,他正温柔地说话,可是他是在和谁说
话?
“我非常地抱歉,黛安??黛碧,天,我连怎么称呼你都不晓得了!”他沙哑地低
语。
她想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但是眼皮沉重,非常非常地沉重。
“你必须醒来,黛安,一定得醒来。”他急切地呼唤她。
这是她爱的男人,是他的声音使她清醒,可是他在抱歉什么呢?她一点都不明白。
“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他咕哝着,握住她一只手。“有很多事情要向你解释!”
她聆听着。他不知道她在听吗?
“我要待到你清醒,”瑞斯继续说,“我不在乎要等到什么时候,当你睁开眼睛的
时候,我要成为你第一个见到的人!”
她想微笑,想告诉他,当她清醒的时候,最想见的人就是他;但是她做不到,她努
力地想回握瑞斯的手,却失败了,接着浓浓的睡意重新将她带入梦乡。
就是今天,不能再拖延了,无论结果是否是一场悲剧,瑞斯知道他无法再忍耐。
他走进病房时,发现黛安不在床上,霎时间感到痛苦,接着他透过敞开的窗户看见
黛安,她坐在阳光下,正在眺望医院的花园。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头部的绷带已经解开,
只用一块胶布贴住伤口,头上缝了好几针。
她恢复神智已经将近一周,所有的医生都担心,包括他自己在内,担心脑部的创伤
留下后遗症。除了一道伤痕,以及剧烈的头痛之外,黛安似乎已经逃过了这场劫难。
从她清醒到现在,两个人都避免提及造成这场意外的原因。并非瑞斯胆怯,而是他
很清楚自己正面临人生最大的挑战。他可能会失去更多,而且结局仍难以预料。
在黛安这方面,她也不愿面对这个问题。不过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很少,事实
上,要谈私人问题几乎不可能!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是黛安出院的日子,瑞斯则是负责送她回家的人。
她现在转头看他,仿佛意识到他来了,绿色的眼睛突然暗下来,因为她也知道面对
问题的时刻到了。
她静静地起身穿衣,这身衣服是她拜托朋友回公寓拿的。她的额头上仍贴着胶布,
使她显得更脆弱,就像一只绵羊将被带往屠宰的地方。瑞斯这个星期非常有耐心,但他
们都知道,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她将再度尝到心痛的滋味,尝到失去他的痛苦。
谁能责怪他呢?她早就发现瑞斯不是一个宽大的人,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打算面
对严酷的考验。
不过她没有预料到,珍娜居然会在公寓门外等她!
从珍娜的表情看来,她也不是自愿到她家来的!“我要赶两个小时后的班机,”她
很快地说,“所以我们是否可以长话短说?”
“事情谈完了再走,珍娜。”瑞斯告诉她。黛安掏出钥匙开门,公寓里非常空虚,
东尼还待在罗杰那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这种压力。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够紧张了,而且很
疲倦,现在还要应付这个!她知道她和瑞斯必须好好谈一谈,可是头痛使她觉得必须坐
下来,否则一定会倒下。
“到客厅去,”瑞斯端详她一会儿说道,“我会煮一点咖啡,然后大家谈一谈。”
“我没有时间喝咖啡。”珍娜声明。
他冷冷地看着她。“这里还有两个人有时间。”他走向厨房。
黛安虚弱地坐进一个大软垫里,缓缓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睁眼看见珍娜正俯
视着她。“你为何不坐下?”黛安问道,“这场表演似乎由瑞斯主持。”
“傲慢的家伙!”珍娜喃喃自语着,一面在屋内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迈可终于同
意理性地坐下来讨论离婚的事,原本我要飞回意大利,趁他改变心意和我离婚之前……”
“是迈可要跟你离婚?”黛安盯着她问,珍娜原本不是这样讲的。
珍娜似乎有点慌乱。“谁跟谁离婚又有什么差别?”她脸红了。
“一点都没有差别。”黛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只是以为……”
“迈可说这是一个新的时代,可不是吗?”珍娜撇着嘴说,“他在德州遇到一个红
发女郎,才二十三岁,父亲非常有钱。我知道他喜欢找年轻女孩,他还曾经想强暴
你……”
“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吗?”黛安说道。
“听着,我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珍娜急躁地环顾四周。“要不是瑞斯硬留我,我
现在早就在机场了!”
黛安来不及思索珍娜为什么忽然承认五年前的事,瑞斯就大步走进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吗?”他问道。
珍娜挑舋地昂起头,“我不相信你想指控我!”
银灰色的眼睛变得十分冰冷。“你等着瞧。”瑞斯放低声音。
黛安困惑地看他们交换一个眼色。她现在舒服多了,不过还是完全不懂这个人在谈
什么。
珍娜褐色的脸颊微微发白。“她会受不了。”
“会吗?”瑞斯怀疑地问,一面摇头。“或许以你的标准来看就受得了,珍娜。”
他说道,“但是,若以正常的标准来看,至少有八年时间她活在噩梦里!”
“你是在暗示我的标准不正常!”珍娜脸色难看地站起来。“我不必留在这里忍受
这种侮辱。”
“不,”瑞斯同样生气地警告道,“俗话说:该来的躲不过!”他的眼睛闪动着危
险的光芒,“你不必怀疑,珍娜,你得待在这里,直到把话讲清楚为止,然后你随时可
以走!”
黛安仍然如坠五里雾中,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瑞斯却选在这时候又回厨房倒
咖啡。珍娜没有再开口,只恶意地看她一眼,然后背对着她望向窗外。珍娜看起来很担
心,黛安敢肯定这一点,因为她一直坐立不安。
等到瑞斯再端着咖啡回来,黛安忍不住问道,“谁肯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瑞斯锐利地看着珍娜,这时珍娜已经转身面对他们。“怎么样?”他问道。
她的脸颊气得发红。“凭什么由我来告诉她?哦,好吧,”她按捺住愤怒转向黛安。
“自从你父亲死后,”她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瑞斯给我们一笔钱。哦,好吧,
他给你一笔钱,”看到瑞斯紧紧抿着嘴,她立刻改口。“用来支付你的学费、度假费用
以及这一类的开销。”她顿一顿,“因为身为你的合法监护人,那笔钱便由我保管。”
她防卫般地说。
“还有呢?”瑞斯盯着她,“查福庄园。”他挑舋地抬起头。
“看在上帝的份上,她三个月前才过生日!”珍娜说,“那段日子我自己还有很多
事在忙,哪里记得黛碧满甘一岁了!”
“你和丈夫之间的问题我不感兴趣,”瑞斯不屑地说,“我关心的是黛安!”
“黛安,黛安,我怎么称呼她又有什么关系?”珍娜不耐烦地说。
“的确,”他的视线停在她身上。“重要的是,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你据为己有!”
黛安又难受起来。原来瑞斯是她能够继续待在贵族学校的原因,而不是因为父亲遗
产拍卖后剩下的钱。但是他为何要如此做?除非是罪恶感……
“我需要那笔钱,”珍娜明白瑞斯有多生气,“否则我如何生活?”
“直到你找到一个有钱的丈夫,继续供给你奢侈的生活为止!”瑞斯责备适,“你
偷了一个孩子的钱,珍娜,”他难以置信地说,“一个已经受到如此惊吓的孩子。”
珍娜无动于衷地笑着。“她也偷了我一些东西,当她大得足以了解迈可多么容易受
年轻女孩的诱惑之后!”
“那不是真的!”黛安喘着气。至少现在她能够参与这场愈来愈不可思议的对话,
“我才十六岁,瑞斯,”她充满防卫地告诉他,“根本没想到迈可企图强暴我!”她困
难地咽了口气,“可是当我告诉珍娜,她却不肯相信。”她责难地看着珍娜,因为她刚
说出和几分钟以前完全相反的话。
“我当然相信你,”珍娜再度肯定地说,“我必须坐在一旁,看着他对你的兴趣逐
渐转弱,让他意识到你还在成长,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知道他想得到你!”
“那么……”
“要是我承认他对你感兴趣,我的婚姻就完了!”珍娜解释,“我别无选择,无法
在我的婚姻和继女之间做选择。所以我假装根本没发生这回事,而你一直待在房间里,
也减低了这种可能性。后来幸好你决定永远不再回来,可是迈可却一直没有忘记你。”
她痛苦地说,“后来你开始模特此事业,照片出现在报刊上,我经常看到他盯着那些照
片,并且告诉其它人,说你是他美丽的继女。”
黛安想到迈可凝视她的样子,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那实在太恶心了,甚至令她觉得
再也不愿意让报纸刊登她的照片。
“我从来没有打过女人,珍娜,”瑞斯缓缓地说着,他的脸色苍白,脸上的肌肉紧
张地跳动着。“所以不愿意被你弄脏了手,我只要你告诉黛安查福庄园的事,然后离开,
趁我还没有忘掉原则动手打你之前!”
“让我提醒你,我根本就不愿意留下来!”她定定地看着瑞斯,但是黛安注意到她
倒退了一步。
“那你就不应该到这里来勒索黛安。”瑞斯严厉地提醒她。
“我原本不打算这么做的,要不是有些事情太古怪的话。”珍娜说道,“如果你晓
得黎黛安是谁,一定会向我打听,这一点我知道。”她冷笑着说,“可是如果她没有告
诉你她是谁,那么一定只有一个理由……”她意味深长地继续笑着。“于是我明白,这
位小姐正在图谋什么。”
“于是你便决定用不正当的方式……”
“不正当的方式?”珍娜打断瑞斯的话,“哦,得了,瑞斯,你不能怪我……”
“言归正传,珍娜,”他警告,“查福庄园。”他冰冷地说。
她耸耸肩,转向黛安。“查福庄园是你的。”
她用厌倦的语气告诉她,“一直在信托保管,小心维护。”她的嘴角扭曲起来,
“不过我可以待在那儿,如果你允许的话。还有……”
“珍娜!”毫无疑问瑞斯快控制不住脾气了。
她叹一口气。“反正我也不想住在那里,那里有太多回忆。好吧,”她的语气缓和
一些,因为瑞斯似乎要爆发了。“那座庄园是你的,黛安,当你满甘一岁的时候便交给
你。”
一连串的惊讶加上惊讶。黛安并不想听见查福在园是她的。因为多年以来,这是她
怪罪瑞斯的理由,如今她几乎不想知道实情。
“为什么?”她勉强问道。
“原因不是很明显吗?”珍娜回答,“可怜的哈提德先生……”
“够了,珍娜!”瑞斯严厉地说,“从这里开始,我可以自己说明。”
“是吗?”珍娜讥讽地望了黛安一眼。
他点点头。“那是信用问题,珍娜,是一种你没有什么概念的东西!”
那也是他和黛安必须学习的东西??如果他们真要在一起的话。此刻黛安碧绿的眼
睛透着慌乱,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双手也抖个不停。他知道这一切多么令她难以
承受,但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不能再拖延下去。
他再次注视珍娜;这两个女人完全相反的气质震住了他。珍娜强硬而刻薄,就算看
见黛安痛苦的表情也无动于衷,这种情景令他愤怒极了。
他摇摇头,“哈提德为什么为你自杀,我永远不明白。”他鄙夷地说,双手深深插
进长裤口袋里。
“那不是他死亡的原因!”黛安叫着,她的眼里充满永远忘不了的恐怖回忆。
“哦,是的。”瑞斯温和地说,他还记得哈提德为了珍娜而指责他,他还知道这只
是哈提德抗议妻子离开的方式,因为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妻子不打算和他一起
面对财务危机。“这正是他死亡的原因。”他重重地叹一口气。黛安的脸色更白了。
“哈提德卷入一宗判断错误的商业交易,而且说服我加入。那宗交易完全违反我的
判断,但因为他是朋友,所以出了一笔钱,直到他们收拾不了为止。在这之前,他坚持
以查福庄园做抵押。”他继续说道,“我从来不要你的家,黛安,”他静静地说,“但
是你父亲是讲信用的人,他在失去一切后,仍然认为交易就是交易,所以查福庄园是我
的。然而当他告诉珍娜,珍娜却说她不会留下来,因为他既没钱又没房子。”他的语气
转为不屑。“事实不就是这样吧,珍娜?”他的语气又认真起来,“我们之间并没有什
么,从来没有!”
珍娜回避着他冰冷的视线和黛安痛苦的眼神。“看在上帝的份上,瑞斯,那都是从
前的事……”
“可是一直影响到现在!”他强硬地说。
珍娜怨恨地瞪着他。“好吧,我是告诉哈提德,如果我们的世界瓦解了,我无法微
笑地和他站在一起。”她很快地说着,“另外那一部份是他自己想象的,他知道我觉得
你很吸引人。总之,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妄下结论,我又有什么办法?”
瑞斯看得出这番话对黛安的影响,现在她明白父亲为何要自杀了。她的表情变得非
常复杂,令瑞斯无法正确判断那到底代表什么。
黛安没有注意瑞斯是怎么送走珍娜的,她仍对刚纔那半个小时的谈话内容感到吃惊。
不过他们真的只谈了半小时吗?这半个小时却改变了她整个想法。当时她还只是一个小
孩子,只知道父亲很生气,而她讨厌那个慈父亲生气的人。她以一个孩子的心情倾听,
以孩子的角度判断,只觉得想保护父亲。
现在她可以从父亲的角度看事情了,他在失去财产之后又失去妻子,那不是一个女
儿就能够使他免于绝望的。所以当瑞斯告诉他,不要他的房子和妻子时,他根本不愿意
听!她相信那天瑞斯是想帮助他,这几个星期以来,她才开始了解真正的瑞斯,尽管他
傲慢、喜欢指使人,而且强硬,但他不是享受别人痛苦的人,更不是喜欢令人痛苦的人。
他把她的父亲当做朋友。回想刚纔的对话,她现在明白父亲是一个好胜的人,根本不愿
意接受瑞斯的帮忙。
至于珍娜,美丽自私的珍娜,当然没有道理撒谎,她所承认的事情对她没有任何好
处,而且到最后,由于她的自私和贪婪,终于成为失败者。
黛安只希望她和瑞斯不要重蹈覆辙,希望从这场混乱中挽回一些东西来。要是做不
到这点,那便是最大的悲剧。
她含着眼泪望向瑞斯,他安静而疲倦地站在那里。“你知道我相信你,”她说道,
“而且我承认和你碰面是有目的的,但是我要你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瑞斯。”她诚
恳地说。
“你终于承认了!”他微弱地低语,然后踩着坚定的脚步向她走来,将她抱进怀里。
“老天,黛安,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他说道,“多无助!”他颤抖着承认,然后开
始吻她,用双手捧住她的脸。“我非常爱你,其它事情都不重要。”
黛安紧靠着他,觉得他们两个人似乎刚经历过一场风暴,现在就算还没有到达安全
的陆地,至少已经在平静的水面上。“这些年我一直怨恨你,因为我以为你摧毁我的
家。”
“要是不怨恨才奇怪。”他安慰道。
她摇摇头,“我不敢相信自己差一点就……”她的声音在颤抖,“遇见克理影响我
很大。“
“查福庄园,”黛安轻声地重复着,“当你告诉我庄园仍然属于我,我的直觉反应
是我无法再回去。”她伤感地说,“但是接着又觉得自己很笨,我必须回去,为了除去
过去的阴影,得到永远的平静,我必须回去向过去说再见。”她继续说,“然后我就把
它卖掉,你觉得怎么样?”
瑞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很好,”他同意道,“如果你打算住在那儿,我也赞成,
不过我必须承认,那不太容易。黛安,还有一件事我们没有讨论,”他迟疑地说,“当
我看到珍娜,知道你是谁的那天早上,我原本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她对他的困扰感到不解,她想起那天他仓皇的神色,不由得紧张起来。不过不管发
生什么事,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停止爱他。
瑞斯从她脸上看到坚决的神色,心里充满了对她的爱。她还如此年轻,却已经经历
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不希望再让她痛苦,然而又不愿欺骗她,因为欺骗会使他无法原谅
自己。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好走。“黛安,我对你说过,我不想再有小孩,其实事情的真相
是,我相信我得了不孕症!”
她似乎有点茫然,一时无法意会他的话。“但是,克理……”她困惑地望着他。
瑞斯站起来,谈论这种问题时,他无法面对她的眼神。他当然喜欢孩子,一个男孩
或女孩,有黛安的绿色眼睛和金发。但是……”我得了流行性腮腺炎,”他说道,“好
几年前得的,我病得非常重,结果……”他叹了口气,“我就得了不孕症。”
黛安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吗?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检查?”
他根本连想都不愿意想。至少当他不确定时,还可以拋开这个问题,反正他一直没
有再婚的打算,所以这个问题也变得不重要。不过当他向黛安求婚时,虽然也试着忽略
这种可能性,但最后仍然决定完全向她坦白。
“我很愿意检查,”他紧张地说,“为了你,我愿意……”
“流行性腮腺炎……”她缓缓地说,“瑞斯,你是什么时候感染流行性腮腺炎的?”
他耸耸肩,其实他也不大记得何时得病,只知道可能不孕。“在你父亲过世后不久。
我在床上躺了两天就起床了,因为我不能再耽搁你父亲的债务。要不是当时病得太重的
话,或许会更注意到你的权益,当时我的确疏忽了很多事,因为我不断地发高烧。”
黛安凝视他一会儿,接着点点头。“我知道,”她轻轻地笑起来。“我真的知道,
瑞斯。”她起身到他身旁。“当天我之所以在书房的原因,是因为我得了流行性腮腺炎,
从学校被送回家。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当时正在流行这种病,但是……”
“腮腺炎?”瑞斯嚷起来,他明白黛安很想告诉他什么:她就是他感染这种儿童疾
病的原因!他一直想不透从哪里感染这场病,既然不是克理,那会是谁呢?结果居然是
黛安!
“说不定不会不孕,瑞斯,”她信心十足地说,“命运不会这样对待我们。”
他望着她,把她紧紧拥进怀里。“万一是真的呢?”
她露出明朗的笑容。“那我们还拥有彼此,不要担心。”
的确,他可以从她的表情看出她说的是真话,真的不重要!
展开在他面前的未来,充满了爱和被爱,而他将和这个可爱的女人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