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见鬼了,熙棠哥居然在谈恋爱!」崔绍祈啧啧称奇道。
他用打量史前巨鳄的惊叹眼光,朝史蔚晴瞪得目不转睛。更吊诡的是,熙棠哥喜欢的居然是这种貌不惊人、只能勉强用「清纯」两字形容,身材平凡无奇,丝毫没有特色的女人!
熙棠哥的视力到底有没有问题?以往那么多身材火辣的美艳女郎、气质空姐、大家闺秀纷纷抢着要亲近他,却无一幸免于被冻伤的下场。他还以为熙棠哥的标准非凡人可企及,暗自赞叹熙棠哥果然是眼高于顶的名流精英。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这样──根本是他的审美观出了问题!
「傅熙棠我不熟,只是我姊姊这种跟黄金鼠一样傻呼呼的生物居然也会开窍……」史蔚琪摇头,很难想象两人之间要如何沟通。
她与傅熙棠见面几次,很快就发现这个看似冷酷无情的男人,事实上是个不善言词、连表达内心感受都有障碍的自闭儿;那副与人相隔千万呎的寒冰屏障,事实上只是因着他不懂与人交际、连朋友都没有而造就出来的。
这种男人恐怕连说一个「爱」字都会舌头抽搐,即使内心惊涛骇浪,外表看起来很可能只像是胃酸过多。更何况要面对领悟力坏到不行、思想单纯得可以、还外加不解世事的史蔚晴,这两人到底要怎么相处、怎么表明心迹?难道是先扑上去再说?!可这么一来,又不符合傅熙棠闷到内伤的特性……
两人在这头苦苦思索推敲,沉浸在爱河中的那两人则是你浓我浓、热情如火,羡煞一干路人甲乙丙丁。
「吃慢一点。」傅熙棠拾起餐巾,细腻地替夺走他初吻的天字第一号女朋友揩净袖口的小残屑。史蔚晴吃相一向有欠文雅,食物渣渣更是落得地上有、餐桌有、连身上也沾了不少,活像幼幼班儿童。
「好。」史蔚晴脸颊红扑扑地乖巧点头,伸手舀一匙提拉米苏凑近他嘴边。「吃吃看,很好吃喔!」
傅熙棠整张脸又开始出现拉长的迹象,只是他的坏表情没持续多久,就被史蔚晴迭声的催促融化。他微微张开嘴,极不甘愿地任由她将蛋糕连汤匙塞进他口中。
「好不好吃?」史蔚晴满脸期待地仰着脸。
傅熙棠咽下口腔里那团黏糊糊、裹满巧克力粉的东西,才想以一句「还好」打发,一瞥见佳人热切期盼的脸蛋,当下选择标准答案。「好吃。」
「你也觉得好吃对不对?!」她高兴得脸都亮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来,再吃一口──」
「……让我死了吧。」崔绍祈一头撞向桌角。
呜……他曾经偷偷崇拜熙棠哥那种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对女色无动于衷、永远冷静稳重的气质;这才是真正的领导者典范啊!配上熙棠哥浑然天成的冷酷气质、深刻五官,随便一个眼神就迷倒一堆美人,让他这小毛头暗自艳羡不已。没想到才过多久,他的熙棠哥就宣告沦陷,而且是沦陷在这么不高明的角色手中!现在还肉麻兮兮地互喂蛋糕,嗯──
「看来也只有我姊能融化这种闷骚冰山了。」史蔚琪摇头。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画面像是日本电视节目「宠物当家」的特集:一向不苟言笑的饲主,只在与他热情忠心的狗狗玩耍时,才会流露出有情有义的一面。
「妳姊何德何能,居然能让熙棠哥这么迷恋?」崔绍祈一脸质疑,用叉子卷了一团意大利面塞到嘴里。
巫术!一定是巫术!妖女啊──
「很难解释。」史蔚琪歪着头,手指间的铅笔转呀转的。「我早就觉得他们相配,只是没想到进展得这么快。而且姊夫居然保留他纯洁的初吻至今……」
「咳!」崔绍祈一口意大利面悉数喷到桌上。他不可置信地将眼睛撑得老大,嘴边还黏了两根面条。「初吻?!」
这下,就连彼端忙着调情的一双人儿都将眼光移转到他身上了。
「你有什么意见?」傅熙棠的声音硬邦邦地透着闷气。
「不敢。」崔绍祈干笑两声。「这家餐厅的意大利面料好多唷。你看,这虾子比我的手指还粗耶!」赶紧低头佯装专心进食,以免遭殃。
「那表示姊夫不但纯情、还守身如玉、品格高洁,不与人行苟且之事。」史蔚琪话锋一转,指向将头埋在盘中的崔绍祈。「不像时下的某些青少年,打扮没品、举止随便,上床像握手──」
「不要讲着讲着又讲到我头上喔。」听出她口气里的恶意,崔绍祈拋下叉子警出口道。
史蔚琪狡诈一笑。「难道说,你连『握手』都没握过?」
「妳──」崔绍祈气到连话都说不出来。「要妳管啊!臭女人!」
「看来我踩到人家的伤口了。」史蔚琪低叹。「没关系,你一定有机会『转大人』的,总有人会一时胡涂、饥不择食──」
「停!」傅熙棠适时出面主持公道,以免「某男」因恼羞成怒拂袖而去。「都吃饱了?开始讲正事。」
崔绍祈余怒未消地瞪了史蔚琪一眼,再将眼光移回傅熙棠脸上。「好吧,开始讲正事。」
众人瞬间默然。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不是说要讲正事了吗?」史蔚琪率先发难。「怎么全都消音了?!」
傅熙棠没接话,只是以喜怒难辨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崔绍祈。
被看得浑身发毛的崔绍祈只好被迫发言:「嗯,啊,今天天气满热的。」天晓得他该讲什么啊?
史蔚晴难得脑筋转速正常,她提醒他:「你不是应该报告最近寻人的进度吗?」
「就没进度啊,有什么好报告的……啊!」他身体猛然向右一闪,躲开三枚朝他飞去的蛤蜊壳。「干嘛丢我?!」
「不丢你丢谁?」史蔚琪气得半死,用汤匙挑起其它几枚。「东西都交给你了,当初还大言不惭拍胸脯保证,现在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妳以为我爱这样啊!」崔绍祈大声反驳。「我的王牌跑去不知名的国家出任务,也不知道民国几年才回台湾,没有他我查个头咧!」
「……」史蔚琪气到说不出话来。「我拜托你想点办法好不好?上次张印忠被我姊撞见,他现在一定加倍谨慎。万一让他脱产或跑到国外,我家就永无翻身之日了耶!」
「好啦好啦!」崔绍祈不耐烦地敷衍着,目光一闪,却见傅熙棠那依旧令人毛骨悚然的冷表情,当下双腿一软,乖乖屈服。
「我再打一次电话看看……昨天打还是没人接,我看今天大概也一样。唉!」原来委托人都这么难缠,他是不是把创业想得太容易了点?!
手机嘟嘟声规律地传出,一旁的史蔚琪眼看就要失去耐性。
眼见傅熙棠的表情愈来愈可怕,崔绍祈急得直跳脚。「接啊、接啊、接啊!死尹震、臭尹震、王八蛋尹震──喂、喂?尹大哥?真的是你?你在哪?什么,回台湾了?谢天谢地啊──你不要又跑走欸,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崔绍祈语无伦次地讲完电话,将手机随手塞进背包、东西一拎,就往门外冲去。
「熙棠。」史蔚晴目瞪口呆地看着远方飞奔而去的身影。「这个崔绍祈,他到底可不可靠呀?」
傅熙棠没来得及回答,史蔚琪就霹霹啪啪折起手指来了。
「他最好是可靠一点,否则小姐我就一根一根折断他的手指,再把指甲连肉一起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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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崔绍祈就这么消失了一整天。
「他是不是畏罪潜逃了?」傅家客厅内,史蔚晴小碎步跑到傅熙棠身边落座,又俏悄瞟一眼坐在沙发另一端、表情晦暗阴沉的妹妹。
「谅他没那个胆。」傅熙棠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叩着。
崔家与傅家素来交情深厚,崔绍祈从小目睹耳闻他的丰功伟业,向来将他当成偶像一样崇拜、恶魔一样畏惧。既然如此熟悉他的行事作风,这小子纵使再油条,也不敢得罪他才是。「他要是敢装死,我会让他比真死还难过。」
「那我家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办?」史蔚琪闷着声音,看来心情极差。
「妳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会将事情处理好。」
要打官司,他的熟人间不乏名律师之辈;要与银行交涉,他的名声也不得不让对方让他三分。即使找不到张印忠,凭他要将五千万债务消化掉也不是难事,只是史家人吞不下这口气、也不愿无故耗用他的财产,事情只好就这么搁着。
想起拼命拒绝他援助的史家人,他的心头就充塞一股暖意;虽然史家目前正逢风雨飘摇之际,温暖亲切的家族特性却丝毫未变。自从他与史蔚晴的关系明朗化,史家两老对他开始展现空前绝后的热情,三不五时遣女儿送来自制的泡菜与果酱,还频频邀他共进晚餐。餐桌上的菜肴总是简单三、四样,但热腾腾的白米饭、家常小炒与香喷喷的卤肉,却充盈着他向往了好久的、独属于家的气味。
于是每当晚餐时分将近,他便开始揣想着今晚的菜色会是什么;是炒高丽菜、还是四季豆?会不会有他最喜欢的贡丸汤?
如同一个恋家的孩子般,迫不及待地往家的方向行去,在那张冒着蒸蒸热气的餐桌上,找到疲惫一天之后的抚慰。
结识史蔚晴,松懈了他对人的防卫与疏远;史家人的笑靥让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真心地受到欢迎。
「少爷,您的电话。」管家捧着傅熙棠遗忘在书房内的手机走上前,打断他的冥想。
按下通话钮,傅熙棠清清喉咙,应声:「喂?」
「喂?熙棠哥!」电话那头传来崔绍祈的声音,背后是一片杂乱之声,隐隐还听见有人呻吟嚎叫。「熙棠哥?听得到吗?」听得出来他正使尽力气朝话筒大吼。
「听得到。」傅熙棠皱眉。「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
「你说大声一点──要不然我听不见啦──」崔绍祈持续吼叫。「我问你,找到那个张印忠之后,要把他怎样比较好?」
「你找到他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原以为崔绍祈只是去求援,没想到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将事情办妥。
史蔚晴和史蔚琪闻声,立刻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焦急地聚到傅熙棠身旁。「在哪里找到的?」
「在──喂喂!不要这样打他啦!等一下把他打死了怎么办?随便踹到他吐血就好,骨头不要打断……」
「崔绍祈。」在电话这厢的傅熙棠听得冷汗直冒。崔绍祈到底是找了什么恐怖组织还是黑道份子帮忙?「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电话给我。」那端突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崔绍祈手上的电话被另一个人接走。一个浑厚而富磁性的声音响起:「喂?傅先生?」
「我是。」傅熙棠还没来得及发问,那头的人又开始说话:
「我们已经在宜兰找到张印忠,包括他的妻子、小孩都在这里,想请教您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指示?」
傅熙棠示意围在他身旁的两位小姐稍安勿躁,这才继续交谈。「要他把资产相关文件和契约拿出来,他恶意倒闭、卷走一笔五千万的款子──」
「都交出来了。张印忠原本将名下财产移转到妻子名下的外国帐户,我们刚刚已经确认他将存款存回本人户头,足以支付先前积欠银行的债务。」也就是说,只要通知银行张印忠的行踪及帐户资料,银行确认后,史家蒙受的债务困扰即可获得澄清。
「你们怎么办到的?!」傅熙棠惊异道。莫非他先前的推测成真,崔绍祈这小子真傻到找黑道助阵?
话筒中传来一阵低笑。「秘密。至于张印忠……」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闷哼,听来像是有人被木棒击昏的最后一叫。「您希望我们怎么处理他?」
「方便将他押回台北吗?」傅熙棠瞟瞟史家姊妹,了解她们渴望亲手痛殴张印忠的冲动;此外,他也不希望这一干听来极度危险的神秘份子将张印忠大卸八块、毁尸灭迹,否则崔绍祈不知会落入什么样的麻烦状况。
「委托人说了算。」男声顿了顿。「二十分钟后见。」
「二十分钟?!」不是刚刚才说在宜兰逮着人,怎么短短二十分钟就能赶到?「那崔绍祈……」
「你放心,他完好无缺。」从头到尾崔绍祈只有坐在一旁鼓掌叫好的份,压根就帮不上忙。「我会将他一并带回台北,并且希望再也不用见到他。」
言下之意,这位神秘客根本打算将崔绍祈丢回台北后,就此永别。
「我会帮忙。」傅熙棠承诺道,隐约听见崔绍祈在电话那头不满的哀叫声。只要将崔绍祈丢回崔家,崔老爷子自然会将这没出息的孙子用狗炼拴住、关入宅第,绝不轻言释放。
电话挂断后,傅熙棠转身向满脸不安的两姊妹道:「找到张印忠了,他们马上就到。蔚晴,妳拨个电话告诉伯父伯母,说我派了车子接他们到我家吃晚饭,请两位务必赏光。」他又交代林妈:「林妈,麻烦妳让司机到这个地址去接人。」
史蔚琪挑着眉注视傅熙棠,后者淡然一笑。
「等着看好戏上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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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好戏,原来就是扁人大会。
「你这个王八蛋──」史家老爸咬着牙,一把揪起张印忠的领子。「你怎么能辜负我的信任?你是我十几年的老朋友啊!」
张印忠毫无反击之力,只是手软脚软地任他摇晃,一副早就瘫痪了的烂泥德行。
史家老妈也毫不留情地朝张印忠的后腰一脚踢去。「这种没良心的烂人,给他死好了!爱骗钱?你去牢里慢慢骗啦!」
史蔚琪望着张印忠吭也不吭一声的模样,好奇地扭头向崔绍祈发问:「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被打被踹,总也会喊痛求饶吧,怎么这个张印忠一副任人宰割的死样子?
崔绍祈一摊手。「我哪知道,大概被打到没力哀号了。」
刚刚在张印忠家,为了逼他将骗来的钱吐出来,尹震和他带来的人马早已好好「伺候」他一番,此刻他恐怕半死不活,痛也叫不出来了。「对了,我觉得妳爸好面熟……」崔绍祈摸摸下巴。总觉得那张老实得有点木讷的脸似乎经常瞧见,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史蔚琪瞟他一眼,不以为意。「他大众脸吧!」
另一边,傅熙棠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两老痛殴原本就鼻青脸肿的家伙。史蔚晴原本还精神抖擞地加油叫好,此刻却面露忧色,嘴唇贴到傅熙棠的耳边:
「你报警了没?」看张印忠这死了一半的模样,她真担心老父老母会意外地将他K到挂。
傅熙棠微笑。「没,等妳爸妈打过瘾再说。」害史家吃了那么多苦,敲断他两条腿也算是合情合理。更何况有行家在场监视,怎可能让事情演变至不可收拾的局面。
行家……
尹震斜倚在大门旁,皮靴上沾满泥泞,一身野战般的率性打扮,凌乱之中可见笔挺。他下巴泛着些许胡渣,粗砺的皮肤是长年在外奔走的铁证,眼神如隼般凌厉得不见一丝情感;墨色的发丝随意垂挂至肩上,整个人释放出一种危险的讯号,与疏离的气息。
林妈见访客未进大厅,殷勤地走上前请对方入内稍歇。尹震却只是微一摇头,嘲讽似的扬起嘴角:
「不了,我鞋脏,不想毁了你们的地毯。」
「我并不介意。」傅熙棠注意到门边的动静,扬声响应。
循着声音,尹震的眼光落到傅熙棠身上。后者没让尹震的遥望持续太久,站起身走向大门口。
「傅熙棠。」傅熙棠率先伸出手。
尹震瞇着眼打量来人片刻,唇间逸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尹震。」他也伸出右手,食指上一枚造型繁复难懂的银色戒指忒是显眼。
原本正与崔绍祈交头接耳的史蔚琪,目光不经意飘至傅熙棠的方向,一瞥见尹震的侧面,她倏地忘了呼吸,曾经被遗忘的画面一幕幕回溯,尹震脖子上那条金项链光芒那么醒目,刺得她眼睛好痛……
「妳怎么了?」崔绍祈注意到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发现史蔚琪正对着尹震发怔。他的脸皱成一团:「看帅哥看到呆掉了喔?」
早就知道尹大哥颓废得有型的外表对女人具有超凡吸引力,女人看他看得出神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史蔚琪不是正跟他说话吗?怎么讲着讲着就忘了他的存在?!
他崔绍祈从小就崇拜冷酷果决、遗世独立型的人──理由不难想象,自幼奶娃儿似的被众家阿姨婶婶宠大的他,成年后还是被长辈喝令着做东做西,一点自主权都没有,一旦遇见不受外界左右的硬汉,自然而然就会生出景仰钦羡之情,恨不得自己化身为对方。
截至目前为止,他心头的两大偶像,分别是斯文型的傅熙棠与狂野型的尹震。两人外表大相径庭,却都有着淡漠的性子,只是一人内敛地与人疏远、另一人却明目张胆表达他对众人的不喜。同样有着自己的信仰、坚持自己的想法,让总是受制于人的崔绍祈羡慕死了。
况且他发现,女人似乎也对这种男人特别垂涎。熙棠哥与尹大哥的女人缘都极好,相较于他这个还散发奶味的小鬼,若是两人可以称作男人,那他大概只构得着男婴的标准……
现在,就连这个上一秒还与他交谈不休的女人,眼光都飘飘飘黏到尹大哥身上了,这教他情何以堪?!
崔绍祈脸臭臭地瞪着史蔚琪。「别看了啦!人家不会喜欢妳这种干扁妹的。尹大哥换女人比换床单还勤,而且都还是那种前凸后翘的……」他双手仿真火辣美女的曼妙曲线,存心搞破坏。
「尹大哥?」史蔚琪喃喃自语。这么说他姓尹?可是……难道是她记错了吗?
崔绍祈用力翻白眼。「尹震,地震的震。」连名字都告诉了她,他还真好心。「哎哟别看了啦,他不会理妳的。」不知怎地,他就是想戳破她的幻梦,试图让她对尹震死心。
伫立在门畔的尹震浑然不觉史蔚琪的凝视,只是笑笑地望着傅熙棠:「事情办完了,这个人留给你们处置,告辞。」
「等等。」傅熙棠伸手拦住他。「委托费用我还没付。要交给崔绍祈还是?」
「别给那小子,我快被缠死了,再让他多一项理由来烦我,我怕我会向他开枪。」尹震冷笑,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掷到傅熙棠掌中:「上面有帐号,把钱直接汇进去就好。」
「数目?」傅熙棠定睛注视名片,上头只写了「尹震」两字、手机号码与一行帐号。
「随你给,看你觉得该给多少。」尹震挥挥手,转头离开前不忘提醒:「你说过的,要帮我把崔绍祈塞回家。」别让小鬼再跟在他屁股后,碍手碍脚的不说,还黏得要命,像脚底踩到的口香糖一样。
「没问题。」傅熙棠点头,目送尹震在暗夜中离开,颈间的项链在月光下隐约泛着光辉。
他转头,发现史家两老殴打张印忠的兴致愈来愈高昂。张印忠一张原本油滑圆润的脸已是嘴歪眼斜,鼻梁骨似乎也有断过的痕迹。他哆嗦着在地板上爬行,却屡屡遭人挡住去路。
「我今天要打到你哭爹喊娘──」史家老爸大吼,抡起拳头朝张印忠的脸一拳揍下去。
「换我啦!」史家老妈脱下鞋子,以拍打蟑螂的姿态用鞋跟猛叩张印忠的头。
「在报警之前,伯父伯母要不要把他的手指甲、脚指甲全部撬起来丢掉?」傅熙棠提议道。
「这个赞!」史家老爸击掌叫好。「老婆,妳要负责脚还是手?要不然一人一脚一手好了?」
被凌虐得奄奄一息的张印忠勉力掀起青紫的眼皮,彷佛听见史家夫妻分配复仇权利区的讨论声。他的喉咙喀喀作响,在昏厥之前终于发出抵达傅宅后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惨叫:
「救、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