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带回的巧芸,也乖了好几天,不敢轻举妄动。
她最在乎的,是急着想跟陈让解释,她没有喜欢上齐浩克,只是一时被迷惑而已,希望陈让不要乱想。
但陈让这几天根本不和任何人说话,总是独自在顶楼的剑道室沉思。
“叩叩!”巧芸学会敲门了,她蹑手蹑脚地在剑道室外等着。
“我没交代过吗?我不见任何人。”剑道室里传来他的声音。
巧芸吞了吞口水,这声音,好恐怖。
“是我啦……”她鼓起勇气,发出了蚊子般的声音。
陈让这几天在气什么,她不会不知道。她不该跷课、不该跟别人出去,不该闯出……那样难堪的祸事。
“我只是想来跟你解释一下,我只是……”
“听不懂我的话吗?”
巧芸只是想来解释,她真的只是一时贪玩、只是气他都不理她,岂料陈让听也不听,让她好生失望。
房内的陈让,来回踱步。
听巧芸的声音,她身体应该是好多了,他也不是没想过拉开剑道室的门,关心她气色恢复昔日的红润了没?身体是不是全然无恙?
但是,那些令他烦闷的画面,无时无刻不窜入他的心扉,不客气地占了好大一片空间。
“好,我知道你生气,那我、我来……我来道歉,跟你说对不起,可以吗?”
巧芸把“对不起”说出口,她终于向他道歉了。
她踌躇不安地在剑道室外徘徊,却不知道里头的陈让也是一样。
不过,巧芸失望了。
“我说最后一次,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陈让的拒绝,让巧芸落寞地离开了。
* * * *
“你自闭够了没有?”陈封真的受不了了,拉开剑道室的门。
“出去。”
“好,先不提巧芸,有大姐的消息吗?那天若不是她,巧芸没有办法回来。”
讲来讲去还是巧芸,陈让眉宇一紧。
“安静。”他头也不回,完全不想搭理。
这几天他都是这个模样,拉长着一张脸。
一时之间有太多的事情让他思绪纷乱。多年来毫无消息的大姐陈翎,为什么会知道巧芸在齐家?她人在哪、在做什么?
而更让他烦心的,就是为什么他的未婚妻,心思永远不在他身上?
他无法克制自己心中怎么也浇不熄的妒火,在这个时候,任何人提起这事,无异都是火上加油。
而这个陈封,偏偏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封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想什么,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巧芸不都认错了吗?你心胸没那么小吧?”
“你懂什么!”
“我怎不懂?你脸上只写了两个字,嫉妒,还有谁看不出来吗?”
被人直点死穴的陈让,顿时大发雷霆:“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你看、你看,会在意才会动肝火,你心里根本就有巧芸嘛!其实只欠你一句话,如果她知道你真的很在乎她,她会很开心的。”
“开心?我看她跟别人出去玩乐,才叫开心!”
陈让被说中了心思,不满瞬间倾泻而出,顾不得修养,他捍卫着自己的颜面。
“那你就跟她也出去玩一次啊!她来陈家后,你什么时候陪她好好玩一次了?这也难怪她会闷、会犯下那种错,不是吗?”陈封尽量忍着,好言相劝。
“我需要跟其他男人比较?”嫉妒加上男人的尊严,陈让打死不肯从。
陈封压着性子。“女人要的不就是那三个字?告诉她你心底真正的感觉,有这么难吗?”
这话似阵风吹到了陈让耳边,但怎么也进不了他的耳朵,他当没听见。
这下以火爆出名的陈封可恼了,他哪来那么多耐心可用?
“好,随便你!你不鸟我没关系,老婆是你自己的,你看着办!”
这下陈让终于有反应了。“一个要嫁给我的女人,让我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同在一张床,还要我跟她说那三个字?”他的声音也不小。
“男人让一下会死吗?”
“会。”
“你去死吧你!”陈封真的火大了,这死爱面子的弟弟,他管不着了。
陈让白了二哥一眼,又独自走到落地窗边,他不想承认,二哥的话在他心里产生作用。
回想巧芸到陈家这些日子,他由着他撒野捣蛋、陪着她念书上学,台面下默默地帮助邵家、不告诉她这些,让她日子尽量过得单纯。他认为实际行为比言语更重要,但显然她感受不到。
在陈家没人陪她玩、没人听她说话,或许她真的闷坏了,才会犯下那样的错。
想到这里,那让他怒火中烧的画面又浮现,他不陪她、她就找上其他男人?陈让甩了甩头,重叹一口气。
“曾几何时,我变得如此矛盾?”他望着窗外远景,云朵上透着金色的夕阳。
他也失去过至亲,父亲的脸庞此刻在云端浮现。
父亲将家业交由他们三兄弟管理,却没有教他们,该怎么处理感情的问题。
“爸,如果是您,会如何……”陈让才想到一半,门外又有脚步声。
“陈封!你最好识相点,不要再啰啰嗦嗦地讲那些废话!”陈让大吼,门外的脚步闻声一停,似乎在犹豫,陈让听出这不是二哥的脚步。
“巧芸?”
她的一切,他还是熟悉。
她要是偷偷想靠近谁,会踮起脚尖,这是她的提蒸年糕踏在地板上所发出的声响。
陈让此刻终于明白,不管他再如何震怒、如何醋意横生,巧芸在他心里留下的每个足迹,不是说拭去就能拭去。
“是我啦!”
被隔着门认出,巧芸内心窜出一丝隐约的欣喜。但是她知道,陈让气还没消。
“我煮了晚餐,是我自己煮的喔!要……给你吃。”
“我不饿。”
“你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耶!怎么可能不饿?再说我刚刚听见你和二哥不知道在吵什么,吵过架一定要补充体力,要生气……再生气嘛!”
她的声音缩小了,显然是知道他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巧芸这些话不做作、不撒娇,一如她的真性情,是真心地关心他有没有吃饭、不想他饿坏身体。
“怎么现在我有没有吃饭,你那么关心?”面子还全然拉不下的陈让,还是酸了巧芸一句,有失他以往的风度,遇上了这小丫头,昔日的优雅气度消失殆尽。
“好啦好啦!你要骂我,也等吃完再骂嘛!不吃东西,哪来的力气生气呢?”
巧芸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陈让最后还是拉开了门。
他似乎真的,过不了她这一关。
“快吃!”巧芸马上露出喜孜孜的笑容,把她手中那碗汤面端得高高的。
陈让拉开门,就转头走回了剑道室,巧芸不以为意,依然跟在后头。
她把大碗放在茶几上,然后一双水汪大眼就不断瞅着陈让。
“吃嘛……一口也好……”
“你煮的?”
“对!是我煮的,我很有诚意……来表示……表示对不起嘛!”
她满是期待的眼眸晃啊晃地,不断让陈让动摇,他终于拿起筷子。
“这什么?”他放入了第一口食物。
“拉面!”
“你会?”
“我本来不会啊!我是照着书上写的煮,其实不难嘛!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煮给你吃!好不好?”
不只眼睛,巧芸连语气都带着不矫饰的期盼,陈让低下头不看了,他知道这样可人的巧芸,会让他心软。
“还有我要跟你说……我不是故意要跟那个混蛋出去的,那是因为……”
“好了,不要再说了。”
巧芸想解释她只是向往约会的感觉,只是一时闷坏了、只是孤单……不过陈让却没有让她说下去。
陈让不想再听见巧芸和齐浩克的任何事情,那会触动他最敏感的神经,巧芸要解释些什么,他不会不知道。这些天,他不是没有思考。
“明天我带你去一趟游乐园。”陈让放下筷子。
“真的吗?”巧芸瞪大了眼睛,脸上终于泛起笑靥。
陈让知道游乐园是她和妈妈的回忆,但他更在乎、或者说是他不承认的嫉妒,有其他男人陪她去过那儿。
窗外的夕阳灿烂,陈让望了望,或许她的生活,不该像单调的黑夜,而该如绮丽的彩霞。
另一个原因是,这样他应该就可以放下筷子、不用吃这碗放错调味料、面条也没熟透的汤面了吧!
他没有说出口让她失望,回应她那双期盼不已的眼神。
翌日,清朗的好天气,巧芸这回不用跷课了,陈让帮她请好了假。
游乐园里的种种,陈让并不熟悉,他没有童年,别说游乐园,连出门吹个风都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这什么?”他问着早已东蹦西跳的巧芸。
“彩色爆米花啊!你不会那么俗吧?连这个也不知道。”巧芸买了一大包。
“焦糖口味耶!”她津津有味地吃着。
“那这个又是……”
“海盗船啦!”巧芸塞着爆米花瞧着乡巴佬陈让,心中一条诡计生起。今天虽然陈让“很好心”地带她出来玩,也没再绷着一张石头脸,但要她不捣蛋,天塌下来比较快。
“走!我们玩这个!告诉你喔,做中间的位置最恐怖,第一次玩,最旁边就好。”
陈让睨了睨讲得头头是道的巧芸,当他没念书吗?两旁的位置最安稳?讲给三岁小孩听吧!
不过兴高采烈的巧芸,却在此时不知不觉拉起他的手,冲往入口去了。
“快点、快点!现在不用排队!”她小小的手握住他大大的手掌,陈让没有点破、没有抗拒,随着她的步伐,坐上了他人生第一次的海盗船。
“呀呼!好开心啊!”
海盗船开始摇晃,巧芸非但不害怕,甚至双手扶也不扶,开心地在空中挥舞,陈让甚少这样放纵情感、咧嘴大笑,但身旁的巧芸给了他强烈的感染力,她的笑声随风飘荡,声声传进他心里。
“有这么好玩吗?”耳旁的风呼啸而过,陈让大声喊叫。
“当然啦!你也试试看嘛!什么都不要想、手放开啊!”巧芸对看陈让嚷着,接着伸手,拉开他的手。
放开双手的陈让,胸臆似乎也跟着开朗,放空了脑袋,整个人也轻松起来。
然而方才两人间不经意的小小亲密,更使陈让将目光停格在他的小公主身上。
她小巧的耳坠好可爱、温软的小手平时虽尽做些捣蛋调皮的事情,但刚刚拉起他手掌的那瞬间,陈让感觉连自己的心,也随这海盗船摇荡。
她有什么魔力,把自己搞得神魂颠倒?她和其他男人来这种地方时,是不是也这般“放肆”?
海盗船停了,陈让的心却还悬着。
“走!我们再去玩别的!”
巧芸拉着陈让,发现他的脚步有些缓慢。
“哎呦!就叫你出来玩不要再想事情了,这样怎么玩得开心咧?”
“你知道我在想事情?”
“废话!你只要脑袋有东西,眉头就会皱皱的、眼睛会不看前方,有事还会抿着嘴。你看你看!就是现在这样!”
巧芸不假思索,指着陈让呃面容,说出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过的表情。“好啰!不要再想公事啰!我们去玩碰碰船。”
“我没有在想公事。”陈让的目光落在竟然这么了解他的巧芸脸庞。
“那你在想什么?”
“我……没事。”
他想着,巧芸和他相处的这些时日,原来也会观察他的表情。
但他又想着,她是不是也曾偷偷看着陈封,暗暗瞧着他的每一个小动作。
但他没说出口,因为止不住的妒忌又燃上他胸口。
“碰碰船吗?”
“嗯!”巧芸用力点头。
“那是什么东西?”
“厚!”她给了他一个受不了的表情。“玩水的啦!”
玩水吗?那好,看看能不能浇熄他一腔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