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悦上了保母车便靠在椅背上小憩,直到到了家门口,才被叫醒。
“乐悦小姐,到家了。”助理叫着她。
“喔……”她揉着已经布满血丝的眼睛。“明天要记得叫我起床。”
“好,明早有一个公益活动要参加,乐悦小姐要早点睡。”
“知道了。”
她推开了门,踏着不稳的步伐进屋。
房间的摆设其实很简单,甚至像一般的学生套房,没有什么贵重的家具。乐悦换下衣服,不经意走到了镜子前。
她摇晃的身躯在镜子前勉强站挺,双眼看着镜中的人。
好累。
这是她第一个感受。
镜中的自己好疲倦,长期的工作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知道自己气色很差,笑得很假,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心中的另一个感受。
孤单……
是了,一阵强烈的孤寂涌上心头,这样的青春年华,本该是好好享受、尽情玩乐的时候,而她却要撑着疲累的身躯,在镜头前隐藏自己的真性情。
她没有朋友,只有工作;没有爱情,只有一档又一档的爱情偶像剧。这一切多么讽刺?人前的光鲜亮丽又是多么虚伪?萤幕上的自己又多么做作?
乐悦不知不觉落下了一滴泪。不过她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只能在这午夜时分悄悄让自己的脆弱浮现,现在镜中的这位小姐不能出现在萤光幕前。
她离开了镜子,要自己快快到床上睡觉。她的世界现在不小心闯进了一个人,虽然她不知道这“没礼貌”的家伙到底会不会像她对他一样这么看重自己?会不会也为了她而患得患失?会不会也好期待……她给个答案?
爱恋的种子在乐悦心中发了芽,她不管自己是单恋、暗恋还是什么恋,总之她好希望,这颗种子有一天能够长出茂密的绿叶。
乐悦在这酸甜青涩的滋味中昏沉睡去,现在的她除了工作之外,总算还有一件事情,能让她期待。
翌日清晨,乐悦在一阵慌乱中醒来。
“糟了、糟了,怎么睡过头了?”她忙着梳洗换衣,一边打电话大骂助理。“搞什么?你自己也睡过头?你还要不要这份工作啊?”她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根本没仔细听电话中助理的解释和道歉。“你理由还那么多?领人家钱就是要把事情做好,你……喂?喂?”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助理竟然挂了她的电话,乐悦知道又一个助理不干了。
宠大的工作量让忙着赚钱的乐悦失去耐性,她的助理不是被操到不行不想做,就是被她骂跑。乐悦的很多负面消息,就是这些离职的助理散播出去的。
她并不是故意要这么做,不过她压根儿没时间解释,就在她手忙脚乱地准备要出门时,门一开,蓦地,吓得倒退三步。
“您就是……乐悦小姐?”门口的几个工人问着。
怎么会有这种人,一大早就堵在自己门口。乐悦吓到直觉地将门关上。
“乐悦小姐请开门。”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她一边应着,一边慌乱地拿出手机要拨给经纪人。
“开门啦!我们是送钢琴来的啦!你们家的楼梯怎么这么小?我们几个人搬得好累耶!”
“送……送什么?”
“钢琴啊!”
“钢琴?!”
“是啊!拜托你先开门啦!”
乐悦觉得莫名其妙,依然不敢开门,等电话接通后,她赶忙问经纪人。“喂?我是小悦,为什么我门口有一群工人搬着一台钢琴说要给我?”
“钢琴?”
“是啊!好恐怖,怎么办?”
“你不要开门,先问清楚。”经纪人也一头雾水。
乐悦只好对着门大喊。“我没有订钢琴啊!你们是不是送错了?”
门口的人大声回答。“没错啦!就是你乐悦小姐啊!昨天一位仲先生来订的,说送到你这里。”
“仲……仲先生?”乐悦隔着门拿着电话,闻言手停在半空中。
倒是电话里的经纪人听到门外不小的音量,喊着乐悦。“喔?是仲子觐吗?他昨天特别打了电话问我你的住址,说因为拍戏有一些小误会让你不开心,要送点小礼物表示歉意。”
北上工作的乐悦并没有在台北置产,因为工作她需要四处租屋,一方面方便,一方面省钱。为了不让狗仔成天守在家门口,她尽量不让自己的租屋处曝光。
“小……礼物?!”她实在会意不过来。
“小悦,仲子觐跟你有什么误会吗?”
误会?误会可大了!这什么“小”礼物?什么“表示歉意”的方式?
乐悦开了门,让工人徐徐搬进那台不小的钢琴,钢琴一放,整个房间几乎快没空间。
手机那头传来声音。“小悦?你在干嘛?怎么都不说话?”
“没……没有。”她哪说得出什么话?钢琴光亮的琴身还真刺眼,仿佛像闪闪发亮的钻石,闪得她眼花撩乱。
“你快点出门啦!要迟到了!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跟仲子觐联络。”
“喔……好……”
工作时间要到了,乐悦带着一颗还没清醒的头脑,摇晃出门。房间挤下了一台钢琴,她的心似乎也被什么人占满了,让她感到无法呼吸。
以仲家的送礼规格来说,这台钢琴并不算太贵重的礼物。仲子觐昨天发觉自己好像伤到了乐悦后,为表歉意,便订了一台乐悦梦寐以求的钢琴送到她家。
他发现乐悦不但音感佳、音域广,唱起歌来,神情陶醉怡然,她没有继续走音乐这条路,的确可惜。虽然他不太清楚是什么样的现实原因让她不得不放弃,不过既然一台钢琴对自己而言并不算什么,但送这样的礼物能让她开心,也能“聊表歉意”。
乐悦迫不及待地在工作的空档,拚命向经纪人打听仲子觐的手机。
“你有没有他的电话?我要打给他。”她和仲子觐只有在工作时才会见面,所以没有他的联络方式。
“小悦,到底为什么他要送你一台钢琴?”
“没有什么啦!真的只是小事,子觐他太夸张了。”
她喊他“子觐”,不再是一大堆“臭屁大少爷”的外号。
“不,我觉得不是小事。”经纪人在乐悦工作结束后,将她拉到一旁。
他沉下了脸。“小悦,你最近的行为举止不太对劲。”经纪人盯着她的脸庞说道:“不要忘了,我们合约怎么订的,你不能谈恋爱的。”
“我……我哪有……谈什么恋爱?”
“有没有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小悦,你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偶像,在我们合约期间内,你知道不能做什么吧!”
“可是我……”
“没有可是。”经纪人语气坚定地打断她。“你别忘了当初我们在你身上花多少心血,又是培训又是推销,也别忘了你为什么付得出那些高昂的私人医院医药费?”
经纪人的一席话让乐悦从云端跌到谷底,他是最了解自己过往的人,也是最知道自己需要不坠的声势和不间断收入的人。乐悦咬了咬下唇,忍下喉中的话。
她的难受没人可说,只有小声地向经纪人应了一句。“知道了。”
这三个字包含了她多少落寞,不过她得面对现实,不管现实有多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