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谢槐的孙子,跟如意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不过早如意好几届,现在已经是个很优秀的复健科医生,听说他今年可以顺利的拿到博士学位。
“进成哥,是你呀!”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如意停下脚步。“你今天又回到学校来演讲吗?”
“没有,我是专程来找你的。”谢进成搔搔一头短发,快步来到她身边。“我今早听爷爷提起了,你真的要去那个山庄吗?”
“嗯,等一下跟教授递上假单后,我就出发。”如意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谢进成紧跟在她身旁。
“这样好吗?听爷爷说,那个……”
“没有什么不好的。”怕他又企图说服她,如意突然停住脚步,昂起脸来对着他一笑,表现出她的坚决。
“如意,我只是担心……”并不是要否认她的想法和作法,但她一个女孩子,很难让人放心。
“我知道你关心我,进成哥。”如意又打断了他的话,对着他咧开笑容,“放心啦!我只是去我爷爷工作的山庄住一段时间罢了,又不是桃太郎,要上山去打魔鬼,你哪需要那么担心呢?”
她的幽默总是能让人会心一笑,但坚决的态度却也让想说服她的人感到挫败。
“你这么说是没错,但我听爷爷提起,那个山庄的主人有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的症状,这样的人很难说何时会有什么激烈的行为反应出现,何况山庄不是禁止女人接近的吗?还有……”
“还有,我现在不正好在写有关PTSD的论文吗?”如意又截去谢进成的话,知道他只要话匣子一开,想说服人接受他的看法和观点,就会没完没了。
“你这么说是没错。”谢进成一叹。
当初如意选了这个题材,他还曾经举双手赞成,现在若说了反话,岂不是自打嘴巴?
“那不就好了。”如意又冲着他一笑。
“如意……”谢进成看着她,欲言又止。
“什么?”如意收起笑容,最不喜欢见到的就是他一脸严肃的模样。“进成哥,你不知道一个人如果太常板着脸孔,是会变老的。”
“我……”谢进成一叹,知道自己又说不过她了。“总之,你自己要小心一点,知不知道?”
“知道啦,你就别为我担心了,何况我又不是要去非洲肯亚那种动物保护区,你还怕山庄里的人吃了我?”见他眉宇间堆着忧愁,如意哈地一笑。
“如意。”他就是担心她太乐观呀!
“我会没事的。你等着看吧,搞不好不用一个月,不,或许是两个月,总之,不会超过三个月,我就能把傅家的那位大少爷给医治好也说不定。”
看她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谢进成一下子也找不出话来反驳,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泼她冷水,打击她的信心。
“如意,总之……你还是小心一点。”
“我知道。进成哥,你不用太担心,何况我还有手机,如果真有任何事的话,我绝对会直接拨手机给你。”如意对他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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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转了两次车,又换搭一次便车,终于来到山庄门口。
看着眼前高大的青铜色雕花门,如意抬起一手来遮住刺眼的阳光,又往门里望了眼,门很高、很大,给人一种陌生、冷漠又隔离的感觉。
如意深吸了口气,伸出一手往一旁的对讲机轻轻一按。
很快地,对讲机的那端传来了声音,她只解释了几句,门就传来嘎啦嘎啦的响声,铜雕门往内滑开。
这么简单?!
甚至此她搭车上山还容易?
如意往门内看了眼,有点意外自己居然如此简单就能进入这座山庄。
原以为她得费一番口舌,至少得硬着头皮打一场战争,才能进入这个女人勿进的禁地。
又吸了口气,如意朝着天空看了眼,举步往内走。
电动铜雕门的嘎啦响声仍在,不过这一回是停顿了下后,慢慢地逆转,大门在如意身后缓缓合上。
如意停下脚步,忍不住转头往身后看了眼。
有种奇妙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她仿佛由一个世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那道大得离谱、坚固得令人打寒颤的青铜雕花门,则是阻隔着两个世界的结界,门的外头烈阳、微风、树韵、花香,门的里头则是阴寒、幽暗、封闭、无光。
忍不住看了眼天空,天空仍湛蓝得让人惊叹,如意摇了摇头,摇掉脑中遐思,迈开步伐,沿着车道往内走。
她原以为,得走到车道尽头,才能见到人,但不过走了四、五分钟,八个男人慌慌张张地朝着她跑了过来。
“阿山呀,你真是笨死了,平时说你呆你还不承认,现在你差点把大家都害死,骂你呆,你该没话说了吧?”
被叫阿山的人极不服气,“我哪里呆了?我也是没办法好吗?她说她是尤叔的孙女,是来找大少爷谈谈关于尤叔病情的事呀,我能够不放她进来吗?”
“你还敢顶嘴?!我看你不只呆了,你是连脑袋都不想要,才敢忘了山庄不准女人进来的规定!”
“要不然,你们教我呀!这种事要怎么处理?我总不能让尤叔的孙女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门外吧?”
“这……”骂他的人嘴巴张了张几回,叹道:“算了,人进来都进来了,等一下先拦下她再说,免得被大少爷发现。”
随着这句话说完,他们刚好来到如意面前。
见到她的刹那,众人的眉头一皱,一致闭上了嘴,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会儿,同步往天空一叹,垂下双肩。
“死定了!”有人说.
死定了?!
是说……她?还是他们?
如意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们。
“对不起,初次见面,大家好,我爷爷是尤雄,他说平日多亏大家照顾。”
“更该死了!”又有人出声,然后众人非常一致的叹息。
更该死?!
如意不解的看着大家,“请问……”
“我看,这下我们大家麻烦大了。”这是结论,由八个男人中,长得最胖,看起来最粗犷的男人说出。
“阿峰,你觉得这次我们大家会一起被大少爷给丢出山庄去吗?”有人问,跟粗犷的男人不同,他看起来又瘦又小,活像枝竹竿一样。
“很难说。”摇头叹息的是位约莫六十岁上下,蓄着一把落腮胡的老者。
“对不起,请问我……”如意实在不喜欢被漠视的感觉。
“我觉得应该不只被丢出山庄,恐怕大少爷会要我们全都滚下山。”蓄着落腮胡的男人继续发表他的高论。
想当然尔,大家还是一致地忽略她。
如意轻咳了下,提提嗓子,决定来个大尖叫,好一次解决掉被漠视的问题。
“她长得太漂亮了!”所以,准死无疑!
这突然的一句话,似天外飞来一笔,让如意的尖叫在喉间转了几圈,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没错,你们大家瞧瞧,她长得一点也不像老尤,那对春山似的眉、能电人的眼波、漂亮的脸蛋、模特儿般的五官,还有白泡泡细绵绵的皮肤,真糟,真的很糟,这一回我们大家赶紧各自打通电话回家,要家里帮我们准备好棺木吧!”
准备棺木?!
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这下,如意啼笑皆非。
他们到底是在褒扬她,还是贬低她呢?
扭扭脖子,她整整嗓音,开口:“呃……对不起!”
大伙儿还是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继续谈论著他们的话题,甚至有人夸张的开始讨论起一会儿后该用何种方法落跑。
如意吸呼了几口大气,鼓足胸腔空气,使出难得的河东狮吼:
“对、不、起、大、家!”
这吼声够惊人,虽没响彻云霄,但也震人耳膜。
讨论声终于停止,围在如意周围的男人们瞬间定格,有的嘴巴张得大大地、有的刚好在抠鼻子、有的在搔痒、有的则是张口打呵欠,但他们的目光却同步落在如意身上。
“呃……对不起、我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吗?”如意先轻咳了声,一改方才河东狮吼的嗓音,甜甜地问。
“你是管家尤叔的孙女。”开口的正是放她进山庄的阿山。
“这下惨了,必死无疑,连声音都……”名叫阿峰的粗犷男人突然说。
然后八个男人一起尖叫、呻吟,看在如意眼中,禁不住要怀疑,他们都疯了吗?爷爷到底是怎么长期跟这伙人一起工作的?
“我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大惊小怪?”如意一对柔亮亮的眼朝着四周转了圈,有点不安的问。
“我们大惊小怪?她居然说我们大惊小怪耶!”瘦得跟竹竿似的男子大喊。
“要不是看在你是尤叔孙女的份上,我们一定马上把你丢出去。”留着落腮胡的老伯说。
“我……”如意一指指着自己,不明了他们的敌意何来。
见她茫茫然,一副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何错的模样,放她进山庄的阿山靠了过来、伸来一手,同情似地拍拍她的肩膀。
“你别怪大家了,第一,你错在你是个女人;第二,你错在你长得太漂亮;第三,你错在刚好你的声音又很好听;第四,你不该留一头又直又长的头发;第五,你不该穿裙子,第六……”
说不下去了,阿山用力一叹。
“我?”如意啼笑皆非,好荒谬的论点。
“总之,我们死定了,而你……也死定了!”名叫阿峰的粗犷男人摇头叹息着说。
“其是他妈的!为什么老尤要生个孙女,而不是孙子呢?”这是蓄着落腮胡的老伯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