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俊,你不要跟我容气,你吃那么少怎么会饱?」瞄了对方的餐盘一眼,那点份量,还不够他塞牙缝,而他居然说他吃不下,还分一半给他吃。「你今天若是没吃饱,我可是不会放你走的。」
「我真的吃不下,饱了,真的!」她举手发誓。
「如果你真不想吃,我不勉强。」他无所谓耸肩。「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打了好几通电话,好在以前国小同学,现在很多都是和我们天信集团有往来的集团小开,我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有人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端起咖啡杯,他大口喝着。
「哦。」糟,他们的国小同学,她一个也不认识。父亲让哥哥上贵族小学,而她跟着母亲。能缴得出学费上一般学校,她就要谢天谢地了。
「我听说……」顿了下,他似乎在斟酌喉间的话该不该说出口,片刻后,他直言。「你原本在你父亲的公司担任总经理,公司倒闭后,你就消失了。」
「嗯。」不知道他了解多少,言多必失,保贝儿决定能不说就不说。
「我想不是你消失,而是那些人不想和你联络。」他冷嗤了声。告诉他保俊手机号码的那位同学「好心」提醒他,保俊家公司倒闭了,言语间充斥讥笑,还断言保俊应该是「跑路」了。
之前他虽然只是挂名天信集团首席财务总监,但商场上的事,他太了了,每个和你称兄道弟的,无不是想从你身上挖到一点好处。若今天天信集团倒闭,他想,那些喊他「同学」喊得亲昵无比的家伙,肯定也会像嘲笑保俊般恶劣讥讽他一番。
他掌尚勇最讨厌那种人,若不是想找保俊,他绝不会主动和他们联络。
保贝儿懂他在说什么。从哥哥被撞至今,也没见过有哪个「以前」的朋友来探望过哥哥,可见父亲的公司倒闭后,就没有人和哥哥保持联络。
商场上不就是如此,有钱合作就是朋友,没钱就避不见面,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他似乎对那些人很不以为然。
「你目前有其他的工作吗?」掌尚勇关切询问,就算有,也要把保俊挖过来。
「没……没有。」
「那你是答应当我的特助?」他眉开眼笑,喜怒哀乐一目了然。
她点头。
「我知道让你当特助或许你会觉得委屈些……」毕竞,他当过总经理。「不过,如果这段期间你表现得好,等我大哥回来,我可以向他推荐你,让他安排适合你的职务。」
「不,不用了!」她忙摇手。她是捏陶的,硬着头皮来当总裁特助她自个儿都觉得心虚,更逸论当主管人员。「你愿意给我工作,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才要感谢你咧,小学时,老师常说我们一个是武状元、一个是文状元,打球、打架我最在行,但要我写功课简直要我的命,还好有你偷偷帮我写作业,那时我就跟你说,长大后我如果开公司,就要请你来当主管——你记不记得?」
「呃,对。你好像有这么说过。」
「还有啊,我记得有一次……」
吃完饭后的一个钟头,掌尚勇一直在跟「他」叙旧,他说的她当然完全没印象,只能以「对,你好像有这么说过」、「是有这么一回事」、「没错,我记得」、要不,就是用「这件事我没印象」来搪塞。
聊着聊着,从一开始紧张怕穿帮,到后来她倒是听出兴趣,一来,可以知道以前哥哥读小学的趣事;二来,她发现他高壮吓人的外表下,有一颗赤子之心,他活脱脱是个大男孩,说话挺有趣的,除了偶尔爆粗话吓得她想去捂住他的嘴,免得招来旁桌客人异样的眼光这小缺点外。
这一声,吃得很开心,闲聊间,他又点了一份松饼,当作是饭后点心。
对于他的胃能装下这么多食物,她由衷的佩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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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已经十二点,把两大袋衣服放在一旁,保贝儿累得躺在沙发上休息。
吃完晚餐后,掌尚勇又带她去天信百货,一来视察,二来他觉得她的西装外套太大件不合身,所以带她去买西装外套,因为担心穿帮,专拒小姐想帮她量身、帮她试穿,她一概拒绝,随便拿了几件自己试穿,虽然还是太大,但她硬说oK,他只好顺她的意。
逛了一圈后,她想上洗手间差点走到女厕,原以为他会起疑,没想到他竟然很慎重的问她是不是「同志」,因为他观察「他」好久,觉得「他」真的很娘。
当时她呆住。哪有人说话这么直的!当「他」的面,说「他」很娘。
他说,他尊重每个人的性向。他也不会因为「他」是同志,就排斥「他」,不过,他极其慎重的声明,他不是同志。他爱的是女人,仿佛担心「他」会爱上他。
一想到他那时严肃的表情,保贝儿不禁噗嗤笑出声,她不只觉得他有趣,也觉得他很可爱哦。
其实他误以为「他」是同志,这反倒帮了她,有时她会不自觉做出女性化的举动,明明理了平头,下意识还是想拨头发,做出把头发塞向耳后的动作……如果「他」是同志,这一切的行为皆可合理化,他自然不会起疑。
只是这样一来,对哥哥抱歉哪了点,让别人误以为他是同志,但为了十万块的月薪,只得让哥哥委屈一点。
不知道今天哥哥的情况有无好一点?
咳了声,清清喉咙,为了装「男声」,她一直压低声音,真不好受,她也担心自己若长期变声下去,她原先美妙清脆的声音会不会变成唐老鸭?
多喝水吧!
正想起身去找水喝,母亲突然推开房门走出来,把她吓了一跳,看母亲的表情,显然受的惊吓不比她小。
「你……你是谁?」见「陌生人」在屋里,林湘云吓得全身发抖。
「妈!妈,是我,贝儿,我吓到你了,对不起。」
「贝儿?」定睛细看,眼前的这张脸还真的是贝儿,可是……「贝儿,你的头发,还有你的眉毛为什么画那么粗?你……你为芳什么穿你哥的西装?」
林湘云惊恐的捂着嘴,双手颤抖的攀住女儿的肩磅。「贝儿,你还好吧?」
「我没事,不过我好渴,想喝水。」
没听女儿说些什么,林湘云突然哭了起来。「老天爷,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儿子躺在病床一动也不动,女儿现在又……呜……」
「妈,我没疯。」贝儿恍悟,母亲大概以为她承受不了哥哥变成植物人这个打击,发疯了。
「贝儿……」母亲盯着她看,哭得更伤心。
「妈,你听我说,我真的没疯,我只是……因为这件事来得太突然,我一时来不及告诉你。」
去厨房倒了两杯水,保贝儿请母亲到客厅,母女俩并肩坐在沙发上,她将「代兄出征」一事,详述给母亲听。
确定女儿没疯,林湘云破涕为笑,但细想后担心不已,「可是,万一那个总裁知道你假扮你哥,那……」
「我想他应该能体谅我们的处境,而且,只要我把工作做好,我是保俊还是保贝儿,应该没什么差别。」保贝儿相信自己绝对能做好特助的工作。
「贝儿,妈对不起你,你哥变成这样,我真的没办法去工作……」林湘云非常自责。
双手搂住毋亲,保贝儿微笑道:「妈,从小到大,我一个人独享你的母爱,可是哥哥都没有,现在哥哥暂时没办法醒来,你就把他当作……他是在向你撒娇,要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他身边照顾他,像照顾小Baby一样,总有一天,他会长大、会醒来,对不?」
「对,你哥会醒来的。他现在躺在床上不动,只是在向我撒娇,要我把他当小婴儿哄……」
保贝儿听着眼睛泛红,和母亲相拥哭泣。自她从义大利回来后,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回母女抱头痛哭了。
「对了,妈,你怎么回来了?」帮母亲擦去眼泪,保贝儿纳闷地问。
「哦,我是想回来煮些东西,冰在冰箱,你肚子饿了,把东西拿出来热一热就可以吃。我不能只顾你哥,都没顾你。结果我等你等到睡着了。」
「妈,原来你还是爱我的,我以为你只爱哥哥不爱我了。」保贝儿苦中作乐,趁机和母亲撒娇一下。
「傻孩子,还吃你哥的醋。」
笑着将头轻靠在母亲肩上,保贝儿脸上流露不舍的神情。
「妈,我明天开始要上班了,会在公司吃饭,你不用特地煮给我吃,但是你要煮给你自己吃,还有,你也不要整天都待在医院,抽个空到附近的公园走一走,或是去买些东西,心情放开一点,等哥哥醒来看到健健康康的你,他才会高兴,对不对?」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妈,倒是你,装成这样,真的把妈吓了好大一跳。」
「妈,你刚才真的以为我疯了,对不对?」
林湘云轻拍一下女儿的手。「也不先说一声,真是把我吓死了!」
母女俩含泪笑着相拥。
虽然家中有难,但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心中仍感快乐。保贝儿相信,再大的困难都会过去,云散,自然会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