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的二哥江世杰将成为该院优秀医师的一员。医院的行政筹备处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地敬重他,不只是因为医院的董事会成员都非常看好这位外科的准医师,更因为医院的大老板的掌上明珠——庄心雨就是与他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就像所有的连续剧情节一样,刚自学校毕业,年轻又优秀的医生,和医院老板的女儿相恋继而结婚,终于成为医院的负责人。
江世杰深知自己在这样的期许里背负着多少压力,因此,他比同侪更加认真而努力,他要求自己做好自己应尽的义务。已经是晚餐时间了,他还在办公室忙着,庄心雨也还在医护室的实验室里头忙着。看着桌上她为他准备的外卖正氤氲地冒着热气,他洗了手,打算坐下来吃晚餐。
“老哥!”江世突然出现在他的门口。“对不起,打扰你的晚餐时间。”
“你怎么来了?”
“我到同学家里拿社团要用的东西,她就住在附近。”她四下张望着,其实江世是怕庄心雨也在这里,说起话来会有所顾忌。事实上,庄心雨是那种极少数不会心高气傲的富家千金,但是,她就是没有办法和庄心雨有什么交集。
“只有你一个人吗?”
“怎么?我就非得当别人的跟班吗?我当然可以一个人出门,不过,你……要问的是小斐,还是倪正仪?”她对他挤着眼。
“都有。”他笑着,开始吃着鼎泰丰的包子。
“老哥,说真的,我们家最有前途的就是你。”
“你怎么突然会这么说?一点儿也不像平常的你。”他放下了晚餐,不解地看着她。
“没什么啦,只是,从医院的大门口一路走到你的办公室,崭新宏伟的大楼,气派干净的格局令我感触良多,一时有感而发罢了。”她搔搔头笑着,又认真地看着他:“你是我最优秀的哥哥。”
“你的赞美令人有点不知所措。”他用纸巾擦了擦手。
“你也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吗?你不是一向都是老神在在的?”
“当然,我也是平常人。”
“我看也只有在感情方面吧。老哥,可别说我没提早告诉你喔,小斐现在正在热恋当中,和那个超级大帅哥,你也见过的。我看哪,你非得和庄小姐在一起不可了,说什么你的努力也够了。”她意有所指地说。
“那很好啊,他们很相配,不论是家世、背景或是一些客观的标准看来,这一对是无懈可击。当然,你和阿正也很相配,都是俊男美女的组合,至于我,就不劳你操心了。”
“难得被你夸赞,我的鸡皮疙瘩就快要掉满地了。”
“我可不负责,也救不了你。”
“你好无情啊。”她笑说。
“最近,小斐很少到家里去了,我又开始忙着在这边……”
“看吧,你还是很关心她,对吗?可惜她和耿青云正打得火热,每天甜甜蜜蜜的,相信吗?小斐竟然已经把他当作结婚对象了。”
“这就是小斐可爱的地方,她真的很单纯,又很善良。”他不免有些担心地说:“她那么好,耿青云应该会珍惜他吧?”
“那也只是现在而已。耿青云是个各方面条件都不差的男孩子,如果他哪一天见异思迁我也不会意外。阿正认识他这么久了,从来没看过他和女孩子固定交往过。”
“那你的感觉呢?以你对男孩子丰富的‘阅历’而言,耿青云这个人怎么样?小斐会不会吃亏?”
“什么阅历丰富啊?小心你的措词好吗?不过,你真的这么担心小斐吗?你若是真的这么关心她,那你为什么不正面对她表达你对她的好感?”
“她不是和耿青云在交往了吗?”
“是这样没错啦。”江世仿佛是死了心,转移话题:“老哥,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喜欢小斐哪一点啊?”
“这哪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小斐有一股清新的气息,她很单纯却又有自己的思想,很端庄又很可爱,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好像可以给周遭的人带来安稳的力量。难道你和她同学了这么久,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吗?”
“拜托,只有男生才会有感觉吧。话说回来,她既然这么吸引你,你怎么还在原地踏步?现在加入追求小斐的行列还来得及呢。”江世调皮地看着他,江世杰却摇着头说道:“那是因为你都没有为你老哥多制造一些机会啊。”他半开玩笑地说。
“那之前呢?小斐以前三天两头都在我们家里啊,怎么没见你有所行动?”
“这你不了解啦,有时候爱情放在心里,反而比较美,只要每天看她快快乐乐地到家里来,我就真的很满足了。万一我贸然地说出我的爱意,小斐搞不好会被我吓了一跳,也许就再也不到我们家了。”
“原来你是怕小斐拒绝你。”江世这才恍然大悟,“不做冒险的事,这倒像是你做事的原则。不过,单相思真的比较美吗?只要常常看到她,你真的就可以满足了?”
“如果耿青云让小斐受到委屈,我一定会出来表态的,但是,我想我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她和他是很相配的一对,我是真心地祝福他们。”
“可是,真的还不算太迟啊。你如果不对小斐更积极一些,青云和我就完全没有机会了;更何况,这样的局面起码可以让我扳回一城。老哥,再一次努力去追求小斐好不好?”
“那你自己何不采取主动呢?你也办不到对不对?你也不忍心拆散他们,对吗?何况,我和心雨的交往在先,我们也是认真的。”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们这一家的人是怎么回事啊?全部是一些为爱情牺牲奉献的可怜虫。”
“那正是你可爱的地方啊?我最喜欢你这一点了。”他拍拍她的肩说。
不知怎么的,相对于江世杰的成人之美,江世反而觉得自己是真的小家子气。她到现在还想让自己成为耿青云和梁斐然之间的变数呢。
“你和庄小姐之间呢?”江世嘀咕着。
“感情的事情很难说。心雨一直把我当作好朋友,也像是兄长,只要她还需要我的一天,我就不会离开她。”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爱的到底是谁?”
“哎,你就别再问了,那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家去吧。”
天色是真的晚了,和江世聊着聊着,不知道竟耗掉了这么多时间。目送她走出门外后,江世杰顾不了晚餐,又连忙振笔疾书了起来。这时候,庄心雨悄声地走了进来。
“忙完了?我也差不多快好了,待会儿我先送你回家。”他看到她,本能地笑了出来。
“大家都走了。”她淡淡地说着,脸上似笑非笑的,又一反常态地锁上了门。他觉得她似乎有点反常,但是,又说不出她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庄心雨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搭配着一条长度及膝的浅蓝色裙子,头发像工笔画里的人物,梳得很整齐。
江世杰上下打量着她,终于找到了令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口红!庄心雨竟上了一点点妆,而且还擦了口红,她的肤色白皙,擦了口红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似的。他觉得有点奇怪,从事医疗检验的庄心雨每天必须长时间地待在实验室里,所以她通常是不化妆的,不过她化了妆的样子也满好看的;事实上,她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她常常用淡漠的表情掩饰了她姣好的面容。
庄心雨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千金,不过,那是他们交往了很久之后他才得知的。在学校里的庄心雨,和一般大学女生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特别安静。当江世杰知道她的身分背景时,曾有一段时间想要刻意地和她保持距离,但是这也才发现,庄心雨温柔、不多言语的孤僻个性是因为她天生有着一点点精神上的困扰,非常非常轻微的官能症。
当时他不能果断离去的主要原因是,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她就像是菟丝花,没有他,她会完全没有了攀缘和生活的力量;没有他,她就会在美丽的夕阳下枯萎而死……多么可怕又鲜明的比喻啊!?江世杰的心里受到很大的震撼,所以他不能就这样轻易离开她。
已经不记得他和庄心雨之间是怎么认识的,只觉得两人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他一直就是庄心雨身边固定的男伴,不只是怜悯或不忍的情愫,其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庄心雨也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女朋友。江世杰虽然不能说绝对离不开她,但现况就是如此了;就像他对江世说的,只要庄心雨需要他,他就不会离开。
庄心雨一进了门就笔直地站在小沙发旁不发一语,九点四十分了,江世杰看了一下表,便随意地打开话题:
“正想去你那边找你一起回家呢。”
“大家都回去了。”她又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四处都好安静,安静到我听到了好多的声音……”
“声音?可能是围墙边的野狗吧?下午,我也注意到了。”他拍拍她的肩。
“不是,是世的声音,你们兄妹俩说话的声音,还有……来自于你心里的声音,其实我站在隔壁的茶水间很久了。”她的眼里有着一丝迷惘。
“那……你怎么不进来?”他心头一怔,怕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我原本想进来的,可是,我突然想到有一件事情更重要,我想去擦口红,”她的口吻淡淡的,语气却非常坚持。“世杰,我早就知道你是因为我的病才留在我身边,其实你应该去追求世的同学,我是没有关系的,我应该要和你说得更清楚一些才是。”
“你听到了什么吗?”江世杰怀疑地问着。
“你不要担心,我并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我其实心里很清楚,我只是想像着你欲言又止的那一部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又接着说:“口红很不好擦,如果没有唇笔的话,我找不到唇笔,也找不到好看的颜色,我先后擦了好久,终于描出一个你可能会喜欢的唇形,我……”她讲话有些颠三倒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
“我……对不起。”他抱住庄心雨,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世杰,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看,我也可以和普通的女人一样,我可以做所有女人可以做的事,请不要离开我……”话还没说完,庄心雨整个身体即扑倒在他的怀里,泪水决了堤。她紧紧地蜷在江世杰的胸前,用一种像是来自深谷中的声音幽幽地说着“认真地把我当作是一个爱人看待吧。抱我、吻我、占有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也可以离开我……但是,不要是现在,不要是现在,不要……”庄心雨喃喃地哀求着,她的手在他身上抽搐着,像是不由自主而百般恳求的动作。
江世杰这才恍然大悟,庄心雨一定听到了自己和江世谈及梁斐然的那一段对话……她的心和感情一样的脆弱,江世杰无言地抱住她的身子。
她平常是不会这个样子的,天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突然想到庄心雨的母亲曾经说过的话,说她通常是怎么发病,也交代过庄心雨的包包里会有药……他急忙地在她的包包里翻找着那瓶药。
果然,庄心雨吃下了两颗小小的白色药丸后,便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细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和唇印,江世杰的心不断地挣扎和翻搅着,试图在凌乱的心情里找到最接近答案的答案。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早。
星期三的早晨,梁斐然一走进耿青云的园子里,手心便在毛衣里微微地冒着汗。虽然今天是两个人早就敲定的,但是,梁斐然还是紧张着这第一次和耿青云家人的接触。
当耿青云的母亲秦楚宜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所有的忧心就都一扫而空了。眼前的秦楚宜就如同耿青云所说一样,是个谦和有气度的妇女,她真的是既漂亮又高贵。
“秦姨,你好,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了。”梁斐然马上起身向她问好。
秦楚宜笑得很开心,连忙示意她坐下来。
“我早就要青云带你到家里来的,你叫斐然对吗?名字取得真好,人也出落的大方。”
“我早就想来拜访,只是怕太冒昧了。”
“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就把这儿当作是自己的家,千万别感到拘束,好吗?”
“好了,好了。你们两位的表现都很不错,再这么客套下去,我们就没时间吃午餐了。对了,爸呢?”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耿青云笑说着,心里也很得意,因为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本来要留在家里等你们来,可是我怕斐然见了他会紧张,我就打发他去打球了,反正斐然以后要来家里头的机会很多,对不对?不要让第一次到家里来的斐然一下子太紧张了。”秦楚宜语笑嫣然地说着。
“看吧,我早就说我妈的人是很好的,你偏偏就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耿青云在梁斐然身旁耳语着。
“我们先吃饭吧。都是一些家常菜,不知道斐然吃不吃得惯?”秦楚宜招呼着他们往餐桌走去。
“妈,我之前回来已经为她做过特训了,她一定会爱死你做的菜的。”耿青云说完,三个人不禁相视而笑。
午餐过后,秦楚宜便因为晚上的餐会要出去做头发,耿青云则带着梁斐然在家里四处的参观。最让梁斐然开心的是,耿青云在二楼有一整个房间的音乐收藏,而他竟翻出一张很古老的CD送给她,让她觉得很是惊讶。
“为什么要送我这张CD?这不是破坏你的收藏了吗?”
“这怎么会是破坏我的收藏呢?我只是把它先暂放在你那边而已啊,等我们结婚时,它还不是又回来了这里?”
“我也不一定会嫁给你吧?说得这么笃定,好像我已经没人要似的。”
“我虽然不像你有一双会弹钢琴的巧手,但是,我喜爱音乐的心和你是一样的。你仔细看看CD上的曲目,都是你喜欢的,而且这是我老早以前就有的收藏,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义吗?这表示我们的缘分是非常深厚的,而且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最重要的是,我喜欢旧的东西,可见我是一个多么重感情的人。”他夸张地说着。
“只是巧合而已,这么会扯!”她拿着CD,忍不住笑说着。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事实上她也是认同他所说的,如果不是有着很深的缘分,她怎会有这么多年的等待?他们的相遇、相恋,不就是在验收两人的等待和缘分吗?更让梁斐然放心的是,一整个下午他们在房里独处时,耿青云都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事,他就这样的陪着她天南地北地聊着,然后他再认真地看着她沉沉地睡了一个午觉。
再多睡一会儿吧,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P。S。你连睡着时都好漂亮,我愈来愈爱你了,这点是你绝对要负一辈子的责任。
一觉醒来就看到这样甜蜜的一张小纸条,梁斐然真的觉得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幸运的女孩子了。
她走到阳台前,享受着冬阳和煦的温度,而秦楚宜也回来了,在走廊上喝着午茶,两个女人便谈了起来。
“小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秦楚宜说话时的眼神专注而温和,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雅致的娴柔气质。
“当然可以,青云也是这是叫我的。”
“今天看到你,我真的放了心。”她接着说下去:“我是指你和青云非常相配,也许有一天我会牵着你的手,要你好好地照顾青云。”
“秦姨,我很高兴你这么说,不过……”
“先答应我好吗?”她突然正色地看着梁斐然。“我能给青云的,并不如你看到的那么多……我是说,你们都是年轻人,比较容易亲近,你们要多试着了解彼此、关心对方。青云对你的感情很认真,呵!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懂我的意思。”
梁斐然点点头。事实上,她并不太了解秦楚宜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毕竟她们今天也只是第一次见面,再怎么交情热络也不必要说出这一番话才是吧。
“青云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男孩,我只怕我没有如你所说的,能对他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但是,我很喜欢我们现在的交往。”
“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吧,没有人比青云更在乎你了,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会让他这么认真地考虑到未来,在此之前,他并不曾对其他的女孩说……喔!对不起,我说太多了,我只是觉得奇怪,他一直都以他还年轻为理由,不肯认真地谈恋爱,现在看到了你,我总算能了解了,你是他第一个女朋友,这是千真万确的。”
“秦姨,你放心,我并不是很在乎自己是不是青云的第一个女朋友,而且他在这部分也对我开诚布公地说过了。我知道他有一个青梅竹马,你刚刚要说的就是小伦的事,对吗?”
“喔,原来你已经知道小伦的事情了,那真的是太好了!那么,我就不需要担心怎么去安排了。这次小伦回台湾来,你们这一群年轻人就可以聚在一块儿,这样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吗?小伦长得挺像我的,我也很喜欢她,这么多年没见她,希望她的坏脾气能够改过来……”
秦楚宜愈说愈开心,包括小伦的父母和耿家的深厚交情,他们什么时候移民到加拿大,还有她到加拿大去旅游,又认了小伦为干女儿的事……但是,梁斐然只听到那个小伦要回台湾时,就无心听她后来的话了。
她闷想着——耿青云之前信誓旦旦地说小伦只是他小时候的玩伴,移民到国外很久了,而且还强调她不可能再回到台湾,那秦楚宜这一番话又代表了什么呢?显然耿青云对她语多保留;更令她气结的是,耿青云根本是蓄意的欺骗她。小伦要回台湾的事绝不会是临时说定的,由秦楚宜那么期待小伦的回台看来,显然耿青云绝对知道此事,而小伦和耿家人的交情也远比耿青云说得更深厚。
看着秦楚宜谈论着小伦的神情是那么的愉悦,梁斐然心里除了生耿青云的气,还有一股失落感,胸口有满满的哽咽着委屈;但是,在秦楚宜面前,她还是隐忍着心里的感觉,若无其事地和她继续喝着下午茶。直到耿青云带着红豆饼回来,秦楚宜才停止了有关小伦的话题。
“哇!下午茶已结束了吗?我还特地去排队买了红豆饼呢。”耿青云嚷着,手上还提了一袋热食,看得梁斐然有些火大。
“我也该回去了,秦姨晚上有聚会,我不该打扰下去了。”梁斐然强装着一脸笑意。
“喔,是吗?也好。”耿青云附议,梁斐然则赌气在心里。
回到梁斐然的住处,一肚子的不悦已经到达了最高点,尤其是耿青云丝毫未察觉她的异样,还一个劲儿地泡起柠檬茶来了。
“你一定要把杯子弄出那样的声音?”她没好气地对着他喊着。
“可以啊,除非有人发明碰撞也不会出声的瓷器,或者是你戴一副洗杯子时专用的耳塞。”看她无动衷,他又开口“这家的红豆饼的很好吃,你不试试吗?我从小就喜欢吃喔,如何?专家推荐你也不肯赏光吗?”
“连红豆饼你也能培养出感情,你也太滥情了吧?对不起,大情圣,我不想吃,我也不想和你说话。”她走到地板上的大抱枕边,重重地坐了下来。
他走到梁斐然面前,故意盯着她的脸,想逗她笑出声来。
“你可不可以先回去?带着你那可恶的红豆饼一起离开?”她想到下午和秦楚宜的谈话,心里还是不痛快。
“好吧,算我沉不住气,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到底怎么了?我妈对你说了什么吗?我马上打电话去质询,真是的,才一会儿工夫就让你这么不开心。”
“自己的问题还推给别人,你才真不是个东西!”她杏眼圆睁地瞪着他。
“虽然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为了我而生气的精神也很感人,可是,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他玩弄着她的指尖,她有一双美丽而且会弹琴的手。
“你何不摸着良心想想?如果你真有良心的话,”她故作嫌恶状地抽回她的手,奇怪的是,她现在不那么生气了,泪水反而突然成串地滴落。
这下耿青云可急了,他赶紧抱住她。
“到底怎么了嘛?求求你先不要生气,让我知道事实的真相再治我的罪,好吗?”
他又是一副笑得很无邪的样子,而她一向不能拒绝他这样的笑容,她的心不得不软化了下来。
“再给你一次投案的机会,把你所有的过去都说清楚,我可不要再经由别人的口里知道你的罗曼史。”她嘟着嘴,她发现自己非常在乎他,这远超过她自己原先的预期。
“不是说过了吗?只有小伦啊,我不是都招了吗?我的大小姐。”
“快说清楚,别想挑战我的耐心。”
“真的想不起来有什么了。我再强调一次,我和她没有接吻,不曾亲热,最后一次的接触是八年前在机场为她送行时,被她的手提箱撞到了膝盖。”他苦笑着说。
“谁管你以前啊,我要的是未来的绝对坦白。”她忍住笑意,又继续僵着脸说:“你为什么知情不报?她下个月不是就要回来了吗?你明明知道却有意隐瞒。”
“喔——”耿青云故意拉长了这恍然大悟的一声惊叹,又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原来你是指这件事啊?我还以为你手上是握有什么可致我于死地的超级情报呢!”
“这还不严重吗?你上次居然敢骗我,说什么你们不会再有交集,可是你们明明很快就会再见的,对吗?藕断丝连或是旧情复燃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她斜着眼看他,满是挑衅的意味。
“拜托,她真的只是我小时候的一个玩伴,何况我现在已经有了你啦。我再说一次,我是你的,我是你的,请输入你的脑袋瓜里。”他顺势抱住她,故意用食指指向她的太阳穴:“不要忘记这个指令,即使更换过软体,也会留下这个记忆。”
她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在他有力的怀里满是甜蜜,但又不放心地问了一次:
“你真的不会为她心动?这么多年不见,也许她不再是个小女孩,而是个美丽的热情少女,你真的不会心动?”
“当然,我绝对可以肯定,因为我已经看过她这次寄来的相片了,还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她相片上的爆炸发型已经完全让我死了心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我喜欢的是你,而且我妈也曾和她提过你了。”他收起玩笑的表情看着她说:“不要对我们的感情存有任何的怀疑,对自己要有信心,我心里只有你,永远都是,我爱你。”
她看着他一脸的真诚,心里的不愉快在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柠檬茶的香味在灯下也散了开来,就像爱情的过程一样,时而酸涩,时而香甜,却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滋味。
他抱住她,抚摸着她的长发,一边打开了音响,在柔和的旋律里,他为她深深地着迷。耿青云情不自禁地吻了她,仿佛是早就酝酿的柔情,也是爱情里最终的期待,当他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时,仿佛带给彼此深不可测的力量,不能控制的热情在冬天小小的屋子里漫延着温暖。
她没有拒绝他在她身上所有的探索,让他的呼吸声愈来愈浓厚和冲动,她的思绪反而更清明了起来。她也爱他,当两人年轻而裸露的躯体紧紧拥抱在一起时,她只希望自己能够把这美妙而激情的一刻留在记忆的深处。她知道,不管未来的日子会是如何,再也没有人能取代这般原始单纯的爱,这一刻开始,她已经将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了他……
这天一早上的温暖阳光,毫不吝惜地洒遍了“济生综合医院”的小花园。
在园子通往医院行政大楼的石板路上,江世杰和庄心雨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这是他们最近的一次独处,距离上次庄心雨歇斯底里的发病后,他们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说话。庄心雨那一次的泣泪的控诉仿佛切断了什么,后来两人见了面,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
“对不起,上次我那个样子一定吓到你了。”庄心雨低声地说着。
“别这样说,是我太粗心了,希望你不要把上次在医院听到的话放在心上。”
“我知道。”她淡淡地笑了,像普通的女孩,含羞带怯。
“把握我们现在拥有的,那比较真实。”他握住她的手,试图把手上的温度传递给她。
“也许,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比较好。”她回过头来,认真地说着。
“不是才说好,不要提这样的话题吗?”
他不解地看着她,她则摇着头,在阳光下半眯着眼看着脚边的几株孤挺花。
“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人都保护着我,怕我受伤,怕我少了什么……可是,我还是失去了许多,我想我应该要好好地面对自己的人生才对。”
“你做的很好啊。现在医院里里外外都少不了你,以后也绝对是你理想中的医院。”
她淡然地说着:
“其实,我不是对我自己的病情而感到自怨自艾,我只是想多为家人做一些事。我的父母辛苦了半辈子,做子女的我总该开始回馈,而我最好的开始,便是减少家人对我的忧虑,我应该更努力地证明我是可以独立生活的个体,最具体的行动就是开始治疗我自己。”
“我从不觉得你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让我说完嘛。下个月,我可能要到美国去一段日子。那里的精神科治疗方式和环境比较好一些,对于我的病,可能帮助比较大。”
“是这样子吗?”他有点不知所措。“一段日子是多久?”
“不用担心我,就当我去自助旅行吧,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你大可以放心,医院和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说穿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治疗,只是寻求一个解脱的方式罢了。我已经调适好自己的心态了,没问题的,而且,等我回来时,还会带一个人让你认识。”
“什么人?”
“我以前不是曾经和你提过吗?我有一个妹妹,心伦。你从来没见过她,也没什么机会多说她的事。”
“她不是还在国外念大学吗?”
“是啊。说来,我对她还真的满亏欠的。当家人第一次发现我的病时,伦伦才十一、二岁,大家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一时疏忽对她的关心和管教,她就学坏了,所以,我父母才会送她出国,换个环境。”
“那她会不会对你这个姊姊怀恨在心?”
“这倒没有。伦伦和我们家的人不大一样,她的个性和我是南辕北辙,她从不计较家里对她和我在教育的差异,就是因为如此,这一次,我才执意要她回来。我只会让父母担心,可是,她却是长辈眼中的开心果,本性是非常善良的,说实在的,我们家的人都太严肃了,只有伦伦比较活泼,她的热情常让我这个做姊姊的很感动;而且,我们也真该共同生活才是,这样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她若有所感地说着。
尽管看着她侃侃而谈的眼神,江世杰还是有些心疼庄心雨即将来临的孤独之旅了。关于庄心伦的事,他并没有很认真地听进去,此刻的他,只是心疼着庄心雨,这一刻间,只希望藉着他的拥抱,能够给她多一些的温暖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