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焦躁不安的步伐,曲少煌的心境由早先的不满至不悦至……
总而言之,在转换过无数种心境后,现在唯一仅剩的就是——又气又担心!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都几点了,那个早就该回到住所的人,究竟是跑哪去了?
高二生会上课上到这么晚?
难不成是学校有辅导课,或者她上补习班去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子,这个时间也早该回来了才是啊!
抬手,他拧眉瞪着自己的腕表——二十一点五十分!
这种时间,她该不是还在外头晃荡吧?
现在的社会这么乱,她要是遇上了坏人或什么不好的事,那可怎么办才好!
再说,她要真出了什么事,他又该怎么对老姊交代?
虽然,人是老姊硬塞给他的,但就算他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得担负起监护人这重责大任!
唉,谁教老姊把人托付给了他?谁又教他是个这么有责任感的男人?既然事情已经落到了他头上,他就很难不去在意她。
思忖片刻,来回踱步了N圈后,曲少煌终于有所动作——
探手进休闲裤的口袋内,他抓出了一张摺叠的十分整齐的小纸条,而后将之摊开置放于掌心上。
这张纸条是老姊写给他的,上头写的不外乎是卞沁兰的大小事,包括她的手机号码、生辰八字、星座生肖,和一堆阿里不达的东西。
他取出了自己的手机,按下了她的手机号码,电话响了数声后,一道轻柔的声音传进了他耳里——
“喂?”
柔柔的声音自那头传来,听起来很是悦耳动人……
不对!他是在乱想什么?皱起眉头,曲少煌对自己出轨的心思感到不悦。
“卞沁兰?”甩开紊乱的思绪,他试着做出礼貌性的询问。
“……”听见这样的问话,那头的人以沉默回应。
“你是不是卞沁兰?”没听见肯定的回覆,他只好再问一次。
在停顿了数秒后,对方终于忍不住的嘲讽回应:“我不是,难不成你是?”
那毫不客气的应对方式,听得曲少煌忍不住眉头深锁。这就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家所拥有的电话礼仪?
“你在哪里?”忍住气,曲少煌沉声问着。
“你到底是谁啊,做什么这么烦的问东又问西?”更加不耐烦的声音自手机里传出,听得曲少煌益加不满。
“我谁也不是,只不过很凑巧也很刚好就是你现在的临时监护人!这样你清楚我是谁了吗?”一字一句,他说的非常清楚也非常冷,为的就是要表达他的愤怒。
“呃!啊——”这次传来的是又响又亮的尖叫声,震得曲少煌的耳朵阵阵发痛。
“你你你……”尖叫声过后,接着传出的是不成句的话,显示出那头的人已经完全陷入错愕的状态中。
很好!看来她已经清楚的知道“他”到底是谁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她应该会答得很快才是。
“我再问一次——你、在、哪、里?”就算眼里冒着火,他还是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声调。
“我……我在门口……”回得有些迟钝,因为还在呆愣中。
“在门口?哪个门口?我家门口还是大楼门口?”抓着手机,他在屋内练习竞走的速度。
“呃,在你家门口……”
“很好!”维持着通话的姿势,曲少煌一股作气的冲过玄关直达大门,然后伸手用力拉开大门——
门一开,两个人就这么面对着面。屋里边的这位是绷着一张俊脸,伫在门外的则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久久,两人只是这么对望着,仿似在考验彼此的定力跟耐力似的,谁也没开口,只是任沉默降临于空气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就一直这么伫着没动,各自的手机仍紧贴在耳际,四目却是定定相对。
过了好一会儿,怔怔发傻的两个人终于决定回神。
拿下手机,切掉通话,四目仍旧相对,但终于决定打破沉默——
“你(我)……”不知是不是默契太好,两个人竟同时开了口。
冷不防的,沉默再度降临,两个人都在等对方开口,但等啊等的,就是没听见有人说话,于是——
“你(你)先说。”再出声,竟又是同时启口,两人不免有些不自在了。
沉默再现,四只眼看来看去,最后才由曲少煌开口——
“先进来再说!”侧过身,他让路给门外的人过。
“哦。”她还能说什么?当然只能照他的意思做啦!总不能就一直伫在这吧?
跨进门,绕过曲少煌,卞沁兰往客厅走去。
关上门,转过身,曲少煌则是跟在卞沁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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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客厅,两个人挑了个面对面的位子坐定后,便开始进入了谈判戏码。
当然,这出戏是由曲少煌挂牌主演,而卞沁兰只能坐在那里陪着演。
“我呢,是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想法,但我真的觉得我们有必要沟通一下,你以为呢?”本着长辈的名分,曲少煌当仁不让的先做出一串开场白。
“呃,是吗?”大大的眼珠子不自在的转了转,最后还是对上了眼前那张正经又严肃的脸。
如果只是纯“沟通”,那她是绝对没意见啦,但她怕的是,他根本只是想对她诵经念佛!要真是这样,她铁定会疯掉。
而且,说实在的,她根本不晓得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从一早开始,她就是头上三条线的被他送到学校,现在……
天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对了,怎么又摆了一脸想训人的模样?
怪怪,他怎么跟她设想中的那个形象完全不同调咧?人家她本来以为他会是那种又温柔、又体贴的好好先生的说,结果怎么跟想像的差这么多?
“我想你也该明白,之所以会演变成现在这种景况,全都是因为我姊的关系,而既然同住的事实已经造成,那我只好把规矩说清楚……”
“啊?”卞沁兰有些傻住,一时间有点不大能消化他的意思。
他刚刚说什么?是不是说……要把“规矩”讲清楚!?
“来,这是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所想出来的暂时生活守则,你先看过一遍,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将早已摊放在大理石茶几上的白纸往她的方向移去,曲少煌示意她先读完这纸生活守则。
拜托!犯不着这么夸张吧?只不过是住在一起而已,他做什么特意去搞这些东西?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些?
大眼瞪着桌上的纸两秒,再看向曲少煌……
“不用这么离谱吧?”她想哀嚎,但是却叫不出来。
“你先看了再说。”手一摆,他很坚持要她拿起来看。
百般无奈之下,卞沁兰只好伸手拿起,只是还没细看,她就被上头密密麻麻的字给吓晕了。
哇咧,现在是怎样,他是列了几百条规则在上头了是不是?
虽然心底非常不满,但卞沁兰还是勉强自己去看那张白纸上的内容——
我,曲少煌自民国×年×月×日,经由姊姊曲少凤之所托,应允代为照顾其前夫之独生女卞沁兰,监护期间自今日起,至卞沁兰高中毕业止。
在同住的这些日子当中,为减少彼此生活上的困扰及不便,请卞沁兰遵照以下之规则,此简称为生活守则条例。
一、不得赖床(假日除外)。
二、不得滥用理由,藉故不上学(假日例外)。
三、不得三餐饮食不正常。
四、不得乱丢衣物或其余物品,必须要有物归原位的好习惯。
五、请注意自己的穿着合宜与否,不得穿着过于暴露。
六、若要晚归,请务必与监护人联络,并且告知确切的去处。
七、每周日均需定时做大扫除……
才看到一半,她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没抓着纸的右手伸到额上,她不由自主的用力搓着额际。
拜托,上头列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想尖叫!
“这上头写的条文会不会……太苛了?”一双眼仍旧盯在手上的那张纸上,话却是冲着对座的人问。
“苛?怎么说?”他列出来的规则太苛了吗?不会啊,他倒觉得那都是些简单且易遵守的事项。
“这还不够苛吗?你写出来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是圣人才做得到的事嘛!”拜托,她只是平凡人耶,哪有办法遵照那张纸去做?
“谁说圣人才做得到那些事?”薄唇微微扬起一抹冷冷的笑意,曲少煌觉得她的话相当可笑。
“不然有谁能做得到?”要是真有人做得到,她就尊称他为神!神经病的那个神啦!
薄唇上的笑意泛得更开了些,只见曲少煌双手往胸前横放,而后才缓缓说道——
“我。”
哦,原来是他做得到……
啊!?
“你你你……原来圣人就是你?”卞沁兰不禁傻住。她真没想到这世上竟真有“圣人”的存在。
难怪、难怪他敢开出这么夸张的规则!因为他自己全都做得到,当然就敢列出来给人看啦!
哎,她怎么会没想到?
“圣人?我?”她竟然对他用上这称呼?
曲少煌忍不住讪笑出声。
“我并不是圣人。”摇着头,他取过她手上的白纸,“这些规则实行起来都很简单,相信任何人都做得到,包括你。”
言下之意是——他列了规则,她就一定要做到!
“我?”食指点住自己鼻尖,卞沁兰失声尖叫:“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做不到、做不到,她绝对做不到!卞沁兰拚了命的摇头晃脑兼摆手。
“你一定做得到!就算做不到,实行一阵子也会习惯,习惯了之后就一定会做到!”还是面露笑容,但笑里却有着百分百的坚持。
拜托,那怎么可能啊?不说别的,光是第一条就很难做到了,更何况是之后的二三四……条规则。
“不可能、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做得到!”更用力的摇头摆手,卞沁兰很肯定自己绝对没办法遵守那张纸上的规则。
“好,那你倒是说说——”把纸张摊在她眼前,“这里头有哪一条规则,是真的难以实行?如果你可以提出正当又合理的理由,或许我会愿意做个修正。”她要是真觉得有困难的话,他愿意退让一步,只要她的理由能够说服他。
要她说是不是?那她说就是啰!
“我们就从头开始说好了——”
抢过他手上的纸,换她把它摊在他眼前。
“一、赖床是人的天性,也是正常的生理反应,那根本是无法抗拒的先天性诱惑,谁有办法拒绝暖呼呼的被窝?”
当然,尤其是像她这么嗜睡的人,要她不赖床根本就是绝无可能!
“嗯?”听完卞沁兰的理由,曲少煌的眉峰不免微微挑起,深幽的眸底又开始聚起浓厚的不悦气息。
完成了第一道抗辩,她往第二道继续前进——
“二、不想上课是每个学生都会想的事,我至少还想到要找个理由去请假,这也算是对得起学校了啊!”
“嗯!?”再听完这句,曲少煌的眉峰不自觉的又挑高了些。
“还有,关于饮食正不正常这个问题,更没道理啦!随便抓个人来问,你会发现根本很少人会准时吃三餐……”
“嗯哼!?”听到这,曲少煌的眉已挑至最高处。
她可真是会说话!但可惜的是,她说的每句话,没有一句能说服得了他!
“接下来是——”把写字的那一面对着自己,她看了下后又把纸转回他眼前,“第四点我是没意见,不过第五点就让我觉得很奇怪了!
什么叫作注意自己的穿着合宜与否?如果你指的是我的制服,那你或许该直接跟学校做建议,而不是跟我抗议。”
基本上,制服长啥模样可全是学校规定出来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身上穿的一直是高一入学时,学校所量制出来的那几套,她可从没自己去外头订做过哦!
“还有……”
“停!”曲少煌突然出声,截断了卞沁兰的滔滔不绝。
“我还没说完耶!”
“很抱歉打断你,但我真的已经听不下去了。”薄唇微微抽搐着,曲少煌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天知道,要是再任由她继续发表那套似是而非的论调,他最后肯定会气疯掉!
“喂!是你自己要我提出理由的耶!”哪有人这样子的?明明是他要她说话的,现在却又不让她说了,啧,真是有够反覆的!
“我是要你提出‘正当’且‘合理’的理由,结果你说了一长串,却没有半句符合这两样规格,这敦我怎么再听你胡说下去?”
“我胡说?我哪有胡说,我说的可都是……”
丢下手中的白纸,卞沁兰想为自己辩驳。
但曲少煌却举起手,阻止她说下去。
“还敢说自己不是胡说?你前面所讲的每一句话,在我听来,全都是胡言乱语!”真的不想板起脸对人,可她偏偏很有本事可以惹得他捉狂。
竟然敢说她是胡言乱语,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双手往桌上用力一拍,卞沁兰开始气恼了。
“我……”开口,她是想骂人的,但却还是被人给抢白了去。
“你最好不要再开口,不然我保证自己一定会忍不住的想教训你!”唇边挂着的是抹极为牵强的笑,曲少煌还在克制自己想对她疯狂念经的冲动。
“耶?”他竟然这么说!?
细秀的眉往上一扬,卞沁兰觉得他实在太过分了!
“你要教训我什么?你又能教训我什么?还有,你凭什么教训我?”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
唉,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她跟他,怎么会变这样?
为什么一切都跟她原先所设想的不同?而他又为什么跟她梦想中的那个人差这么多?
听见她一连串的问话,曲少煌眼一眯、眉一皱,原先的不悦情绪更是疾速飙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