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不在住家附近买东西,为了保有他所谓的隐私权,他宁可带着青雨大老远的开车到隔了好几条街的大型超市,这样就不必怕遇到邻居而强迫自己跟他们聊天。
和亚勋住在一起之前,他是根本不会推着车子,在超市里面逛,买日用品之类的东西,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女人的事,但是他的母亲却从来不必费心这些事情,家里的事早分配好给佣人去做,家庭生活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而且没有感觉的。
所以当他开始照顾三岁的青雨时,他所感受到的悸动和温馨是他三十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的。
当他把青雨放在推车上,推着她满场跑的时候,青雨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更坚定了他想要个孩子的决心。
“坐好了没?要开始跑NB462!”阿哲所谓的跑也只不过是走得稍微快一些,但在孩子眼中,已经足够令她兴奋若狂了。
“啊……”青雨高兴的发出她惯有的尖叫声,超市的人虽然不多,还是引来了一些注目的眼神。
“我告诉你,如果你再发出这种声音我们就要回家了,知道吗?”
青雨眨着她迷人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似乎在嘲笑阿哲如此认真的表情。
“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再玩一次我们就回家NB462!”
阿哲准备好往一条没有人的通道冲,他这次跑得快了些,却没想到在交会处会有一辆推车突然冒了出来,等他要煞车时已经来不及了。
哗啦一声,对方的车子应声倒地,车里的东西也散落一地,反倒是阿哲的推车因为体型较大,又有青雨的重量,所以没倒下。
三个人被这突来的情景搞得呆立在那儿,青雨反而觉得好玩而咯咯的笑个不停。
阿哲无意识的朝那人看去,好决定该用什么态度来解决眼前的状况。
可是这一看,却让他像木头似的直立在原地,他直觉眼前这个女人好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
她有着一双明亮而自信的眼睛,尤其在她看着阿哲的时候,仿佛也在告诉他——他们是熟识的。
她穿着剪裁合宜的灰绿色套装,过肩的长发有着明显的层次,那层次使她看起来有一份压抑不住的野性美。她没有白析的皮肤,却有着台北女孩少有的古铜色肌肤。她一直保持着是种似笑非笑的神态看着他和青雨,阿哲无法抗拒的被她吸引着。
“对不起!我走得太急了些……我来帮你捡。”
何以涵看见阿哲蹲下身去就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仿佛是在让他做他应该做的事。
阿哲一直在回想,对于这么一个特殊的女孩子,他不可能不记得,却又为什么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想不起来呢?
看着她匀称修长的双腿,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个女人没有跟他上过床。
“虽然是你不对,可是我还是要谢谢你。”她从阿哲手中接过最后一包饼干,往车上一丢,头也不回的往收银台走过去。
她的国语字正腔圆,而且是一种极有魅力的低沉的嗓音。连声音他都觉得熟悉。
“青雨坐好,我们也走吧!”他正想迈开步子向前走,脚下好像踢到东西,他弯下身去看,是一包银灰色包装的卫生棉,不用考虑,肯定是她掉的。
虽然这种搭讪方式非常令人尴尬,但是为了要弄清楚她究竟是谁,此刻阿哲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喂!你忘了这个。”他迅速把那包东西放在她尚未结帐的东西里,不敢笑得太夸张,免得让人以为他心理不正常。
收银员看了看何以涵,又看见阿哲推着一车东西和坐在推车上的青雨,她完全不加思考的就断定他们是一家人。
“你的服务可真周到。”她脸上交错着羞怯与尴尬,这是女人的正常反应。
“先生!麻烦你把小孩抱下来,把东西全部放到台子上,谢谢!这样我比较好一起算。”
“等一等,谁说过要一起算?我又不认识他。”
“东西不用一起算,但是我肯定我们在哪儿见过,对不对?”阿哲掩不住兴奋的说。
何以涵露出无奈的微笑,摇着头看看他。“难道你追女孩子从来不用别的方法吗?”
“别的方法?我不懂你的意思。”他一向灵活的脑子突然间转不过来。
“原来这几年来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不过你会结婚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她拎起两包东西准备要走,阿哲不顾青雨和正在结账的东西,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她。
“对不起!我如果没有听错你的意思……那么……我们以前的确认识对不对?”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露出了认真的神情,“而且我一定见过你,就在最近。”他很肯定的说。
何以涵仍然保持她一贯自信的微笑
“我没有见过你那是可以肯定的,至于你最近有没有看过我,那我就不能肯定了!”她顺势转身,轻松的甩开阿哲的手,“再见了!卓先生。”
阿哲正想再追,却被收银小姐叫了回来,他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人群之中。
“还说不认识我!?连我姓什么都知道,没关系,我就不信我查不出你到底是谁!”阿哲愤愤的对自己说。
回家之后他翻遍了所有纪念册和自己的电话簿,就是没有一个人的样子和影像相互吻合。
他失望又泄气的呆坐在沙发上,连晚饭都没有弄给青雨吃。
青雨今天倒是意外的非常合作,不但没有喊饿,甚至连平时失控似的大吵大闹都没有,一个人乖乖坐在小椅子上看电视。
“骆青雨小姐,你肚子饿不饿啊?”
青雨专注的看着电视广告,她对吃的广告没什么兴趣,反而是一些家电用品的介绍会让她看得入神。
“问也是白问,你不饿我可是饿了,既然你仍旧保持沉默,就是放弃选择的权利,我煮什么你就吃什么了。”
他搔着头走进厨房,把青雨独自扔在客厅。
“你老爸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个同学会从白天开到晚上还没结束,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跟女人鬼混去了,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答应他,请个保母也不过一万多块,再不然送去幼稚园也行,干什么把麻烦全推到我头上?我跟她有什么关系……”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唠叨着,脑子里想的还是今天在超市遇见的女人。
“不认识我的女人不可能有这种笑容的,故弄玄虚!”
阿哲为自己能看穿她的心思而有些得意。“摆明了想吊我胃口嘛,聪明的女人!我喜欢。”
他把切好的一大堆东西全扔进锅里,再把中午的剩饭也倒进去,这是他自创又快又营养的大杂烩泡饭。
东西才下锅,他转身开冰箱时看见了站在门边的青雨,她眨着黑黝黝的眼睛看他,好家有话要对阿哲说。
“肚子终于饿了吧!没有人能抗拒我的独家美味的,再等一下,加个蛋就好啦!”
青雨没理他的话,抬起了粉嫩的小手臂指着客厅。
阿哲终于注意到她反常的举动,抱起她往客厅走去。
“你老爸回来了吗?我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是不是他喝醉了?”他捏着青雨柔嫩的脸颊,嘲笑的说着。
可是客厅里什么人也没有,电视机里播放着新闻,地上有一些玩过的玩具,所有的景象和阿哲进厨房前没有什么不同。他甚至还跑到门口看了看,仍旧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你是不是听错了?”
青雨仍然坚持己见的用小手指着客厅,她还挣脱了阿哲的手,朝电视机走去。
“姨——”
这是她几个月来所发出的第三种声音,阿哲几乎不敢相信的走近她,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听出她在说什么。
青雨用手指着电视机的荧光幕,重复的说着:“姨——在里面。”
阿哲看着电视,又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电视里播放着每天都有的气象报告,而且是一个中年男子。他开始怀疑青雨是不是还无法分辨性别。
“青雨!你看,这是一个伯伯,不是姨。”但他还是很高兴她终于说了别的话。
“是姨啦!”她用坚定不移的动作加强话中的可信度。
“好,是姨!不过不是这个,你乖乖坐好,等你那个没良心的爸爸回来,我的大餐快要烧焦了。”他抱起青雨往沙发上放。
青雨怎么也不肯依他,拚了命的抓着他的衣服大声叫着,“就是姨啦!姨……”
阿哲没有办法,又往电视机瞄了一眼,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是她!真的是她,那个几小时前他在超级市场遇见的女人,原来她是电视台的记者。
阿哲蹲在电视机前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没错,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换,仍是那件灰蓝色的外套和白衬衫,一样的发型,一样的笑容和低沉的嗓音。
“是姨……”青雨再一次强调自己没有说谎,她用小手摸着电视荧光幕。
“对!对!对!青雨好棒,真的是姨……真的是她……”
阿哲仔细的看着那只有几秒钟的画面,镜头迅速的扫过她的名字,阿哲只看见“以涵”两个字,至于姓那个字是“何”还是“柯”,他就不敢确定了。
“以涵!以涵!”他喃喃自语的抱着青雨进了厨房。
这时他的心情已经不能跟十分钟前相比,为了这小小的胜利,他竟然兴奋的想大声尖叫。也在这个时候,他决定了就以她做为计划的第一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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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大楼的顶端,亚勋靠在米白色的墙上。这是一间最顶楼的房子,它有着一个很大的阳台,和一些原本枝叶茂盛却乏人照顾的花草,房子里面空无一物,但是从它的壁灯和壁纸看来,这里的确曾是既宽敞又美丽的住处。
“你到底要在这里待多久?我说的话你到底信不信?,”
皓皓完全没有耐性的发出最后通牒。“想怎么样随便你,我可要回去了。”她转身要走。
“等一等!其实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亚勋无奈的摇摇头,“你不会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我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未来……只因你简单的一句话‘她走了!’就完全破灭了。”
“我很抱歉!”
“不用,这根本不关你的事,全部都是我咎由自取的。”
皓皓没有安慰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你也这么认为!?”亚勋问:“我根本就是自做自受,对不对?”
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亚勋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并不想落井下石,早在你们决定做什么之前,就应该料想到会有这种后果,这个责任你本来就应该负的。”
“什么责任?为那个疯狂又荒唐的一夜?这个年头谁会那么在意一夜风流,如果她在当初有了的时候就来找我负责任,我倒是心甘情愿,因为我不可能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一副摆明了挑衅的神情。
“你会出一笔钱让她去堕胎!凭你的思想也只不过能想到这种自私的解决方法。”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还想争辩什么?这就是你们自以为是的伟大责任感。为什么在你们男人风流快活后,却要我们女人去承受身心上的煎熬?你只需要用嘴巴说一说,什么都可以恢复到没有做以前,是不是?”她激动得连音量都不自觉的提高不少。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这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我又没有强迫她,那万一每个跟我有关系的女人都来这一招,我岂不是死定了!?”
“我对你的性生活没有兴趣听!你到底走不走?”她的脸颊因为酒精再加上气愤,涨得红通通的。
“她真的跑到加拿大结婚,不会再回来了吗?”
皓皓瞪了他一眼,丢下一句“食古不化的男人!”转身就走。
“你等等我嘛!我又没说不走。”亚勋马上快步跟了上去。“对了!你不是说想到我家看看青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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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亚勋的车上,皓皓始终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你想……青雨还认得你吗?我的意思是,小孩子一向最没记性,几个月没见,场面通常会有些尴尬,希望你别太在意。”
面对皓皓的沉默,亚勋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若不是先前有了交换条件——她答应带亚勋去看叶姿伶原来的住处,而他也答应她见青雨的要求,否则,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僵持的局面的。
车停好之后,亚勋并没有立刻下车。
“我想先跟你说一下,这里除了我和青雨之外,还住着我的一个朋友,他好像也认识你,就是你转来我们班上时他正好休学的那个人,他叫卓圣哲。”
皓皓始终冷着一张脸听他说话。
“你不要听他名字取得这么好,他的花心是远近驰名的。”亚勋嘲笑的说。
“可以上去了吗?我只想看看小孩子而已。”
“喔!当然……这个我很清楚……”
亚勋领着她走进公寓,其实刚才他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做个小小的试探,而皓皓的反应是出乎他预料之外的。很少有女人能不对卓圣哲有好感,就算是他交往过的女人中,也不会有人因为他的不专一而大打出手,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令同样身为男人的亚勋佩服的了。
“进来吧!地方小又乱,请你多包涵。”
亚勋开了门让皓皓先进去,其实屋内并没有像他说的如此紊乱。一进门的玄关地板是用深褐的棒木铺成的,延伸到墙角处有一个黑桃木制成的矮柜,上面放了一套KENWOOD的音响和电视,旁边还有几株可爱的仙人掌和书,矮柜的正前方是一个三人座的深绿色沙发,桌子的下方铺着一块直条纹地毯,地毯上散落着一些小孩子的玩具;那些属于青雨的东西,出现在一个纯男人的住处多少显得有些突兀,可是在那一点不协调的背后,却又让人感觉到有些许的温馨。
她已经放心不少,至少她知道亚勋是全心全意的在照顾青雨。
这时,从浴室里传出了小孩和一个男人的嬉闹声,亚勋有些不好意思的招呼着皓皓。
“你先坐一下,我去看他们洗好了没。”
说着他往浴室走去,不巧和刚出来的阿哲撞个正着。亚勋的突然出现把阿哲吓了一跳,反而是青雨兴奋的叫着爸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出个声,想把人吓死啊!”
阿哲习惯性的把青雨抱向客厅,亚勋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有客人。”亚勋急忙想解释。
“我早就猜到了,要不然你会混到现在才回来吗?”好奇心驱使他硬要往客厅走去,亚勋拚命拉住他。青雨因这样拉扯所产生的摇晃而高兴不已。
“你好,好久不见了,”皓皓虽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她选择用冷淡的态度来面对阿哲,至少让旁人看不出自己内心是多么的激动。
“你……怎么会来!?这几年过得好吗?”阿哲手中抱着的青雨被亚勋接了过去,手中没有东西反而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很好!你看起来也不错,不过今天我不是来看你的。”她将目光扫向亚勋,这时候被大浴巾包着的青雨也看到了熟悉的皓皓,开始显得不安而吵闹。“不介意我帮她穿衣服吧!”她把青雨的小衣服拎在手里。
“当然不会,她肯让你抱是最好不过了。”他一放下青雨,她就直冲皓皓的怀里。
“姨!”她用一贯娇嗲的声音轻唤着皓皓,让皓皓心疼又怜惜的捧着她的小脸亲吻着,一阵耳语之后皓皓竟然哭了。
亚勋先是被青雨开口讲话吓了一跳,接着又被皓皓突如其来的泪水给搞得不知如何是好。
皓皓刻意低下头来回避两个男人的目光,亚勋挺识相的拉着阿哲回避到房间,也打断了阿哲想再说话的念头。
在阿哲转身的那一刻,他终于和皓皓四目相对,只有短短的两秒钟而已,但两人都没有把目光移开。
自从汤皓然车祸身亡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所以阿哲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她高中时代的模样,清汤挂面的学生头,一张稚气的脸和圆圆娇小的身躯,她总是躲在身材修长的浩然身后,直到他大一时开始当她的家教,他才看过皓皓的笑容。
皓皓对他而言代表着青春时期的一段过往伤痛,她代表着他曾犯过的错,和他必须要赎的罪。
但是对皓皓而言,卓圣哲一直是一个梦想,从高中开始,一个属于少女纯真爱情的幻影,但是随着哥哥的死去,她被强迫长大,被强迫放弃那些幼稚爱情的幻想,被迫必须恨他,直到现在……
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再见面,是谁都料想不到的。
但是抱着青雨的皓皓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当她看见阿哲抱着青雨,头发、脸上和身上都沾满了晶莹的水珠时,她恍然明白原来自己早就不恨他了,而梦想毕竟只是梦想,能和他在真实世界如此接近才是最让她感到喜悦的。
进了厨房的两个男人,此刻的心情竟都是一样的充满疑惑。
“你们……”
“不要问我任何问题,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阿哲根本不让亚勋有开口的机会,两句话就把他想问的问题全堵了回去。
“我对你和她的过去没有兴趣,但是如果牵扯到青雨或是叶姿伶的话,你就不能对我隐瞒。”亚勋义正辞严的解释着。
“你放心好了!我和她的事与你们无关。”他拉开冰箱拿了罐啤酒猛灌。
他的话令亚勋很不舒服,一句话里面的“我们”和“你们”,无情的把两个人区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阿哲和她果然是认识的,这一点也让他很不舒服,如此一来,他好像成了知道最少,受害最多的人了。
“初恋情人?”
“拜托你不要瞎猜好吗?她跟青雨的事没有关系的。”
“谁告诉你的!?今天晚上我还去叶姿伶的住处看过,她什么都知道。”亚勋肯定的说。
“那你找到人了?”他终于恢复了一点认真的神情。
“没有,在把青雨交给我的第二天她就去了加拿大,第二个星期就结婚了,汤皓皓还去参加了婚礼,当她知道叶姿伶是把青雨交给我的时候,她非常震惊,因为叶姿伶一直骗她说是把小孩交给她妈妈……”他无奈又气愤的说着。
“没有找到她很失望是吗?日子不就这样过下去了,难道你真的要把她送回去?”
“你怎么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我的想法!?如果不找到她,我怎么办手续?,把女儿养到二十岁,她突然说要接走怎么办?原来你一直把我想成薄情的人,算了!”
“好小子!原来你设想的这么周到,我真是看错你了。”阿哲抱着他的头用力搔着头发,两个人在厨房像孩子似的玩了起来。
皓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手里抱着已经熟睡的青雨。
“对不起!她睡着了,我不知道她的房间在哪儿。”从她抱孩子的方法看起来,她似乎颇有经验。
“她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睡过,你真有一套!”亚勋带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就行了,她就是这样轮流跟我们睡,有时候没有她反而睡不着呢!”
“纸尿布在哪里?”
“我拿给你。”他从床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块尿布递给她。
看着皓皓用纯熟的手法做着每天使他们两个男人手忙脚乱的工作,他怀疑皓皓是不是也有孩子,虽然从她的外表看来一点也不像。
“你……对孩子这么有办法,是不是……”
“我还没有结婚。”皓皓简简单单的回了一句。
“没有结婚!?还是可以有孩子的。”他直觉的想到叶姿伶。
没想到这句话惹来皓皓狠狠的瞪他一眼。“原来你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男人。”
“什么?”亚勋被骂得莫名其妙。
“我要走了,明天我可不可以再来看她?”皓皓站起身来,还是冷着一张脸。
亚勋看着她,她不笑时的脸有一股令人难以逼视的灵气。
“你说有这种蠢男人会请骂他的人到家里来做客的吗?”他故意挖苦皓皓,然而这招果真有效,她皱着眉,露出了愧疚的神情。
“算我不对,我为刚才的话跟你道歉,我只是想多来陪陪她,希望你答应我的请求。她低声下气的说。
“有何不可。反正青雨也喜欢你,不过,你可不可偶尔煮几道菜给我们吃呢?”
“你凭哪一点认为我会烹饪呢?”皓皓有种上当的感觉,不过她却开心的笑着。
“直觉啊!男人对吃的直觉告诉我你会煮一手好菜。”他自呜得意的说。“别否认哦!阿哲煮的菜我早就吃腻了,你也不希望青雨营养不良吧!”
皓皓真说不过他。
亚勋的头脑虽然简单,但是直觉还是挺准的,皓皓的确曾为学习烹饪下了很大的功夫,这是她的兴趣之一,也是一个很美的梦想,她一直希望在洁白的厨房里煮好一桌丰富的晚餐,等待着老公下班和孩子放学,一家人在铺有红格子餐巾的餐桌上吃着美味的食物。
这个梦想她曾经以为会在翁世易身上实现,没想到几年的感情换来一场空。
“我送你下去。”亚勋说。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下去,明天见。”她一转身,才发现卓圣哲一直站在门口听他们谈话,这个时候她反而不敢看他的脸。“我走了!”
亚勋一见她转身,马上就对阿哲使眼色。
皓皓走过阿哲面前时连再见也没有说,可是他始终紧紧的跟着她。
“不跟我道别,是不是不想再见到我?”
皓皓忙着穿鞋,没有回答他。
“让我送你,别拒绝我唯一的请求,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勇气承受你的拒绝,好不好?”他自嘲又自怜的说。
“没有用的,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好不好?”
“我只是要送你而已,什么也不会做的。”他自己约法三章,皓皓也不再坚持,态度逐渐软化下来。
“好,可是你得答应我什么话也不说,否则……”
阿哲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手势,他告诉自己不能急,这只是个开始。
这么多年没有联络,皓皓实在不确定阿哲是不是还记得她家的地址。正在她迟疑的时候,阿哲走了一条回她家最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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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他们真的照约定什么话都没有说,车上连音乐也没有,沉默像个不断充气的汽球塞在车子里,那压抑着的情绪几乎使他们爆炸。
车子停在汤家的白色大门前,回忆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深处窜出,这曾是他进出过多少次的大门,而今,它就像是一道结着冰的高墙,把他和过去完全隔开。
“心烦的时候,我都会自己一个人开车上来兜兜风,有时候就停在这里,想着你和你父母是怎么过日子的,如果没有发生那件车祸,我们现在又会如何呢?”他自嘲的说:“至少你会对我微笑吧!”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伶牙俐齿,能言善道,可是总是有让你开不了口的时候。葬礼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如果那时候你跪在我爸妈面前乞求原谅,今天你就不必对我说这些话了。”
“对不起!”
“你现在到底要什么?谅解?宽恕?还是让你赎罪?这些年你没有这些还不是过得很好,何必硬要把自己推入痛苦的漩涡之中?就算你死了我哥哥也不会再活过来,所以……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吧!”她开了门迅速的走下车。
“皓皓!”他叫住了她。“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真的希望能为你,甚至你的父母做点什么。”
皓皓走回来,弯着身体对车里的阿哲说:“就算是我对你的请求,不要再出现在我爸妈面前,他们会受不了的。至于我,就请你把我当做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好吗?或许只有重新认识你,我才能真正的坦然面对。”她话说完,轻轻的用手拍了拍车门,示意他可以走了。
皓皓一直站在那儿,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的另一端。
入夜的风有些微寒意,她感觉到脸颊上有些冰凉,用手轻轻一摸,才知道自己竟然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