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佑叹了一口长气,柳眉微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以为过府已经够无趣了,没想到雍亲王府更无聊。
胤祯真是不够意思,把她丢在这个小院落,三令五申不许她到处走动,因为雍亲王府里来来往往,出入的人太多、太杂。
但是她才不管,天色一暗她就到处乱晃,回康亲王府或到慎将军府去看看大家,虽然只能躲在暗处看上几眼,但总算是见着了她想见的人。
不过她有点疑惑,她已经出走四天了,怎么过谦瑞还不来找她?难道胤桢真的那么听话,一点口风都不露?
这算什么好朋友嘛!
她有点懊恼的随手拍打着身旁开得灿烂的花,看花瓣凌乱的掉落在脚边,她又叹了一口长气。
“谁又惹到你了,干么咳声叹气的?”
那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心里猛然一震,觉得有股酸酸的感觉在眼眶里弥漫,她吸了吸气,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转过身来。
“谁准你到这来的,走开!”
“怪了,这又不是你的地方,进来还要你允许?”过谦瑞笑道:“气还没消吗?”
“谁说我生你的气了,你这种人也值得我动气吗?”
“想必这种人也不值得你挂心喽?”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可是我听说有人一听到我要回广东,当场急得哭了出来,那个人想必你熟得很吧?”
佑佑脸上一红,心里直骂,大嘴巴的胤祯,就别让她逮到机会,否则非得整整他不可,男人还那么爱嚼舌根。
“或许是高兴得哭了也说不定,别把自己给抬举得太高,当心跌死你。”
“我又惹你生气了,这样吧,我跟你道歉,你告诉我我是哪里错了,又惹得你不开心。”
“不用,留给你那—堆侍妾吧,反正我一辈子没人疼、没人爱。”佑佑赌气的直。
他害她说出了喜欢他,却又跟别人卿卿我我的勾搭,这口气叫她如何吞得下去。
只是她又不是他什么人,人家可是他名正言顺的侍妾,亲热一点有什么关系,又关她什么事?可她就是看不下去,又是恼怒又是吃醋,饶是一向计谋百出的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板起脸来生气。
“怎么会呢?我还不够疼你吗?”况且他也没有一堆侍妾呀,他只不过是跟绣瑶说了几句话,这样也犯得着生气吗?
佑佑见他脸色诚恳,心也软了下来,扁嘴道:“谁要你讨好了,我不希罕。”
“你不希罕,别人可希罕得很。”
他这么一说,她又火了,“那你干么还不走,去找那个希罕的人啊,别在这碍眼。”
过谦瑞看她仍在生气,不忍再逗她,柔声道:“佑佑,你听我说。”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说。”说完,她忍不住心里一酸,哇的一声哭出来,转身就走。
他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叹了一口气,“有人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甘冒杀头的大罪,为了怕你生气,又急着将府里的姬妾送走,为了怕你发闷,特地来陪你说话解闷,这么好的一个奇男子,你要是放过,那不是太笨了吗?”
佑佑一听到他将府里的侍妾送走,气马上消了一大半,待听到他夸自己是奇男子,不由得感到好笑,“真不害躁,哪有人尽夸自己好的?”
“你不喜欢听吗?我可爱说得很、”他微微一笑,“你现在不多听几句,等我在了之后,谁来哄你开心;”
“你要走?你要到哪去?”一听到他这么说,她登时发急,惊恐的神情老实的易在脸上。
过谦瑞在心里偷笑,看样子胤祯说的町都是实话。
“也没要去哪,不过就是回家。”
“那就是去广东喽?”她闷闷的说:“那……那……”
“你担心府邸吗?放心吧,它没长脚不会跑的。”
“不是,”她一顿足,“我是说,那我……”
“对呀,广东那么远,我想见胤祯的确是满难的。”
佑佑又气又急,他明明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却故意跟她东拉西扯,尽是胡说八道。
“不是的,你回广东去,那我……我怎么办?”
“哦,”他装成现在才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是担心自己。不用担心,若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回广东去?”
佑佑扁着嘴,委屈的眼泪在眼里闪烁,“你……你要是嫌我讨厌,不想见我,我待在这就是了,犯不着避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不会厚脸皮的赖着你,你大可放心。”
“你可以不见我,但我却舍不得不见你。”过谦瑞轻叹了一口气,“你不跟我回广东去,那我爹跟娘怎么会知道,是谁把他们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迟迟不肯回家?”
佑佑闻言面红过耳,原来……原来他又捉弄了她一次,“谁要跟你回家了,我不要!”
“那我只得用扛的把你扛回去。”他装作无奈的说。
“无赖。”她横了他一眼,心里的感觉却是甜滋滋的。
“佑佑。”他正经而诚恳的注视着她,“你在我心目中的份量,是没有人可以代替的,我太喜欢你,喜欢到不敢委屈了你。”
佑佑羞得满脸通红,过谦瑞是在跟她示爱吗?他害她一颗心跳得那么快,那种软绵绵的感觉又开始蔓延了。
她垂下睫毛,轻轻的说:“你没有委屈我,你……你……对我很好。”
他轻轻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可是,我想要的还不只这些,我想要跟你拜堂成亲、洞房花烛、生—堆孩子。”
她更窘了,“你胡说什么,我又不跟你拜堂成亲,怎么会有……会有一堆孩子。”
“你如果不愿意,我抓了你拜堂。”过谦瑞一伸手,轻轻的把她拥在怀里。
佑佑羞红了脸,“反正……你武功比我好,我总是打不过你。”
之遑意思是说好吗?”他微微一笑,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含笑不语,既不摇头也不点头,总要有一些矜持嘛,免得以后他逢人就说是自己要嫁给他的,那这个亏可就吃大了。
“只不过,你的身份总是个问题……”
他话还没说完,佑佑柳眉一竖,嗔道:“我的身份又怎么样?我这个丫鬓配不上你这个主子是不是?”
“如果你真是丫鬓,那又有什么问题?”过谦瑞扬起一抹苦笑,“你又不是不明白皇上想指谁给我,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想娶康亲王府的佑佑格格,对不对?”
“那你就娶心恋好了,她又美又温柔,娶了她还算是你的福气呢!”
“那你怎么办?”过谦瑞瞪着她,有点难以相信她这么大方。
那个只因为他跟侍妾说了几句话就大吃飞醋,气到离家出走的佑佑到哪去啦?
佑佑也反问自己一句,他娶了别人,那自己怎么办?成为他众多侍妾中的一名吗?
轻愁悄悄的爬上她的眉峰,犹豫不决写在她清澈的眼底,过了好半响她才开口,“只要能留在你身边,这样就够了。”
她叹了口气,明白自己这么决定,也许会伤心、痛苦一辈子,可是……谁叫她对他的爱已经深陷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你肯这样留在我身边吗?”
“只要你永远对我好,我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当你的妻子,哪怕做婢做妾,只要能在你身边,我都肯的。”
“你怎么可以不在乎?”过谦瑞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你会因为这样而少爱我一点吗?”她反问他。
他坚决的说:“不会。”
“那么我何必一定要当你的妻子?”
“因为我不能心里深爱着你,却去娶别人,这样对我们三个人都不公平。”
“没关系,就算你把爱分一点给别的女人,我都不会,难过。”
说谎!一个声音很快的在她心底响起。
“可是我会难过,你别说谎了,我们都明白这样是行不通的。”他拆穿她的谎言,“我怎么能让你委屈、难过,甚至流眼泪?”
她满足的叹了一口气,笑容浮上嘴角,“你待我真好,就算现在死了,我也没有遗憾。”
“你胡说什么?你是格格,不会随便就死了,我要你活到百岁千岁。”
佑佑咯咯娇笑,“那我岂不成了老妖怪?”
“是呀,是个人见人爱的老妖怪。”过谦瑞对她微微一笑,“开心了吗?可以回家了没?”
家?她还有家吗?哪里才是她的家?她愣愣的看着他的笑脸,有一种幸福而满足的感觉,也许她什么都没有了,但至少……她还有个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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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佑佑实在闷得快病了,她千求万求,好不容易说动了过谦瑞带她出来透气。
隐隐约约的,一阵花香扑鼻,只见夹道繁花似锦,艳丽动人,微风一送,莫不左右摇晃,看得人心情大好。
“这些花开得真好,真漂亮。”她深深的吸一口气,像个开心的小孩。
阳光染红了她的双颊,满足的笑容在她唇边绽放,明亮的黑眸因为开心而显得更加水汪汪。
过谦瑞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嘴角带着宠溺的微笑,佑佑是那么样的适合阳光,庭院深深的闺阁生活让她脸色苍白而且不快乐。
他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喜欢她薄怒时的娇嗔表情、喜欢她的淘气……总之他喜欢她的—切,他甚至觉得可以一整天都盯着她看也不会觉得厌烦。
接着他们下马,携手走入一片桃林,桃花正缤纷的盛开着,放眼望去红艳艳的一片花海,地上则铺着一层落花,走在其上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佑佑开心的嬉玩,一下子折了一枝开得最艳的桃花,一下子追着飞舞的蝴蝶,一下子又将整袖的花瓣洒在过谦瑞头上,发出开心愉悦的笑声。
他惊讶于景色之美,若能与佑佑携手相守,就住于这桃林之内,那该有多好,华厦豪宅又怎么比得上这一片艳红花海?
在一旁嬉玩的佑佑突然安静下来,一个影像快速的闪过她的脑海,霎时,快乐的心情被某种苦涩的滋味所取代了。
她愣愣的站在桃树底下,手里的桃枝轻轻坠落在地。
过谦瑞很快的察觉了她的异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抬起手来捂着胸口,“突然觉得心里难受。”
她刚刚看见佐佐在哭。
就在她笑得很开心的时候,她真的看见佐佐在哭。
“怎么回事?”
“她在哭。”
“准?”过谦瑞被她弄糊涂了,这没头没尾的话还真让他听不懂。
“佐佐。”佑佑连忙解释道:“我看见她在哭,她很难过,我要去找她。”
她转身就想跑,他连忙拉住她,“别冲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晓得,可是我觉得她在叫我,她需要我。”
“怎么可能,她根本不知道你还活着。”她不会想就这样冲到康亲王府去吧?
佑佑一顿足,“我也弄不清楚,所以我得去看看她,”
“你帮不了她的,去也没用。”过谦瑞抓住她的双肩,沉声说:“你都自身难保,就别管别人的闲事了好不好?”
地横了他一眼,心里有气,“她是我妹妹,怎么会是别人?”
“反正你别管,佐佐的事没人帮得了她的。”
“是什么事?她怎么了,你一定知道对不对佑佑敏感的觉得他有许多事瞒着她,不……不是许多,是所有的事都不让她知道,他是真的当她死了,所以什么都不告诉她吗?
“你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我不想你过得不开心。”
“所以你就什么都瞒着我?你根本不是为我好,你在豢养我你知不知道!”
过谦瑞懊恼的看着她,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特意瞒着佑佑,就是不想横生枝节,他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如果让她知道佐佐的事,铁定要插手管,到时可能弄得更加不可收拾,而以她的个性又听不得劝。
人家说双生子有某种心灵上的交互感应,还真是他妈的说对了。
“你不说,没关系,我直接问佐佐去。”
“好,我告诉你,胤祯要大婚了,对象是皇太后的内侄孙女。”
佑佑一时没意会过来,脱口道:“那关佐佐什么事?”
“怎么会没有关系?胤祯对佐佐就像我对你一样,你说有没有关系?”
对喔,胤祯爱惨了佐佐,所以上次被她一威胁就急得要命,他和佐佐的感情一定很深。
“那怎么办?”
“我的姑奶奶,我都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了,哪有空帮别人想办法。”
“难怪佐佐会哭,胤祯呢,他怎么不想想办法?干脆拒绝算了。”
“他怎么拒绝?他也有他的难处。”过谦瑞无奈的说,并庆幸自己眼前还没有这个烦恼。
但躲得了—时,躲不了一辈子。
皇上欲将水心恋指给他已经可以肯定的,等她再大一点,他势必得奉旨完婚,到时候……佑佑又该怎么力、?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有情人不一定都能成眷属的。
佑佑突然有一种心酸的感觉,不管两个人再怎么相爱,当那股分离的力量来到时,再怎么难分难舍都无法再续情缘。
佐佐此刻的心情,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而自己身边的这双手还能牵多久?
“我要去看她。”
“佑佑。”
“我会小心,不让任何人发现,我一定得去看看她。”
她含泪的眸子、恳求的语气,让过谦瑞心软了,“好吧,天色一暗我们就去。”
“王府里人多,还是带佐佐出来好了。”
“就依你。”他点点头,心里却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阵子他老是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虽然不免有些杯弓蛇影,但为了佑佑的安全,谨慎一点总是比较好。
只是,让她们见了面之后,事情会不会更糟呢?
他真的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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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敢相信!”佐佐闭上眼睛,喃喃的说。
佑佑激动的拉着她的手,“佐佐,真的是我,我没有死。”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佐佐忍不住热泪盈眶,她拥抱着一直以为已永远失去的姐姐,心里被喜悦项得满满的,除了流泪,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哭了,你弄得我也好想哭。”佑佑吸吸鼻子,把眼泪给逼回去。
“你好坏喔,骗大家说你死了,害我们难过得要命,阿玛—直自责是他害死了你。”
”我是不得已的,如果我不用假死这个汁策,全家就死定了。”
“那也捎个信给我们,别叫人这么担心、”
“过谦瑞说,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佐佐急道:“是呀,他说的有理,你不应该来找我的。”
“可是我担心你呀!”佑佑拉着她的手,“我都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命苦?”
“我不苦。”佐佐摇摇头,眼中透着坚强的光芒,“我想得很开,人活着又不是只为了一个情字。”
“那你为什么哭?”
“也许是想开了,但还舍不得放开。”佐佐苦笑了一下,坦白的说。
“难道就这样算了?”
“不算也得算,不散也得散,佑佑,你不明白的。我知道有一个人知我、懂我、疼我、爱我,这样就够了。”
“不够的,这样怎么够?如果他真的对你好,怎么能让你受委屈?怎么能让你哭?怎么能让你一辈子不快乐?”
佐佐淡淡的一笑,那笑容是没有怨言、没有后悔的。
“我知道他会永远念着我、爱着我,永远都记得我最完美的模样。佑佑,人转眼便随着时光衰老,在这世间上有几次真正爱人的机会?我觉得够了,一点也不感到遗憾。”
“我被你气死了,你怎么能这么消极?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到遗憾的话,那就不要哭。”
佐佐轻柔的握住她的手,“佑佑,我不会再哭了,这世间伤心的事这么多,我不会流一辈子的眼泪。”
“你去跟胤祯吵呀!要他拿出办法来,他不能这么窝囊的不管。”
“佑佑,”她的语气虽温柔,但却是坚定的,“如果有一天,过谦瑞要跟水心恋完婚,你要怎么跟他吵?你希望看他为难、痛苦,还是希望他抗命被斩首?”
佑佑愣住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你舍不得的,舍不得为难他,只有委屈自己。在爱情里,人人都有委屈。你如果看得开的话,就不应该继续陷在里面。若真的爱一个人,那么不能厮守也许是好事。”
佐佐这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让佑佑有些糊涂,难道真的要像佐佐这样,慧剑斩情丝,才能真正得到自由跟心灵上的解放?
爱一个人真有这么痛苦?怀念真的会比厮守好?
佐佐呀佐佐,你嘴上说得潇洒,但你心理的苦涩和绝望,难道我会无法感受吗?
佑佑只能紧握着她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