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梳子躺在床上痛苦地扭动身体,容姥姥看了心急,又摇又叫的:“小梳子!
小梳子!你醒一醒……”
她猝然惊醒过来,一身冷汗。
“小梳子,你是怎么一回事?”容姥姥坐在床畔,担忧地望着她。
“姥姥,麻烦你倒杯水给我。”小梳子坐起来,对梦里的情境仍心有余悸。
容姥姥倒来一杯水,并拧一条湿毛巾过来,小梳子抹一下脸之后,见姥姥仍惶惶不安地注视自己。
小梳子努力地扯了下嘴角,给姥姥一个安心的笑容,并轻声地说:“姥姥,我没事的。”
“小梳子,最近连续几个晚上你都是这样惊醒过来的,是不是又作那个恶梦?”
“嗯。”小梳子轻应一声,下床,将身上汗湿的衣服换下来。
“怎么会呢?不是好久不曾再作那个恶梦了吗?”
小梳子若有所思地看容姥姥一眼,问道:“姥姥,那真的只是一个恶梦而已吗?”
容姥姥愣了一下,怔怔地注视她。
“小梳子,你别胡思乱想,再睡一下,等天色完全亮了,我到药铺抓几帖安神剂回来煎给你喝。对了,过两天就是女儿节,我得记着到观音庙求一个平安符让你带在身上。”
容姥姥离开之后,小梳子推开窗户,让凉风吹散还残留在心头的余悸,她才能平心静气地想一些事情。
鸡啼一声,天呈灰白色,稀淡了几分月色。
小梳子双肘支撑在窗台上,手托着腮,心想,那真的只是一个恶梦而已吗?
为什么她会不断地做一个相同的梦?这个梦会不会是她心底最深沉的记忆,因为害怕,所以她把它埋起来?
为什么姥姥从来不对她说以前的事?
为什么琴剑山庄那幅画里的女人总是萦回在她心头?
还有,只要回想芙蓉姐姐说的有关琴剑山庄的惨案,为什么她的心就会一阵刺痛?
好多为什么……。可当她用心去想时,头又痛得厉害。
“不想了——”小梳子低啐一口,开门走出去。
天逐渐亮白,小梳子沿河岸走着,远远地看见任天游在河畔练剑,身形狂放,手中剑光凛凛,身随剑影起舞,如飞光流影,令人眼花撩乱。
小梳子忍不住低声赞道:“好俊的剑法!”
突地,天游在半空中一个急速的回身,持剑直直地朝小梳子刺过来,吓得她连忙地提气展轻功,飞了起来。
半空中,两条身影前后追逐;不过三招,小梳子即招架不住了。
“胡子大哥,住手!我是……小梳子呀……”
小梳子觉得四周一股气朝她打过来,身子受不住,直直地往下坠。
“救命啊——”
天游一个前空翻,飞身接住她,安然落地。
“刚才真险……”小梳子有惊无险地拍着胸脯。
天游凝视怀里的少年,心想,刚才小梳子施展的轻功正是自己教巧妹妹的逍遥游,为什么小梳子也会这一招?
“小梳子,我问你,你怎么会逍遥游?”天游问。
“什么逍遥游?”小梳子发现自己还被天游抱在怀里,顿觉好像置身在一艘船上,船在湖上荡漾着,荡啊荡,整个人就晕了。
“就是刚才你躲开我那一剑的轻功。”
“胡子大哥,你快放我下来,不然让人看见咱们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我们铁定会成为一个大笑话。”
天游放下小梳子,眼睛仍紧紧地盯着她看。
小梳子的余光瞄见天游的目光时,耳根热了、脸也红了,整个人都要被他这对温柔的眼神给吸进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胡子大哥也练了摄魂术,会吸取人的心魄和灵魂?
“胡子大哥,你要找人练剑也要看清楚对象再刺,我没让你刺死之前,就先死两次,先吓死、再跌死。”小梳子用俏皮的言语来掩饰心里的悸动。
“小梳子,快说!到底是谁教你逍遥游这门轻功的?”天游咄咄逼问。
“原来这招叫逍遥游啊……”小梳子耸耸肩,开玩笑地说:“没有人教我啊,我是无师自通的。”
“不可能!”天游斩钉截铁地否决小梳子的说法。
“别人可能办不到,可是我小梳子聪明……”
天游紧抓着小梳子的手腕,目露凶光地逼问:“别跟我打岔,老实说来!”
小梳子吓了一跳,想抽出手,可是他捏得更紧,仿佛再使一点力气,骨头就要碎了。
“胡……子大哥,你是武功高强的大侠,轻轻一捏就是千斤锤,你再不放手,我的手就要断了……”小梳子痛得眼眶噙满泪水。
天游瞅小梳子一眼,便放开她,不过眼光仍紧盯着她不放。
“快说,若有一句假话,小心我的剑不认人。”
“我说真话,你的剑会知道吗?”小梳子抽噎地说,并用手背抹一下眼泪,然后把红肿的手放到嘴巴下面,朝它轻轻地吹了几口气,口中哺哺地念道:“不痛,不痛……”
仿佛经她这么一吹一说,疼痛就会飞走了。
小梳子这个天真的举动完全是巧妹妹的习惯动作,再一次牵动天游的心弦。
天游一言不发地拉小梳子到河畔,将她红肿的手浸入沁凉的河水里,小梳子登时觉得灼烧般的手逐渐纡缓,不再那么痛了。
过了一会儿,天游把小梳子的手从冰凉的河水里拿出来,她纤柔细白的手腕上那圈捏痕,已经褪成淡淡的粉红色,不碍事了。
“像女人的手似的,难怪我轻轻一捏就肿起来。”
“这与我的手无关,而是你太使劲了,任何一个比我粗壮的男人被你这么一捏也会受不了的。”小梳子把手抽回来,并藏进袖子里,深怕这双手会泄露秘密。
小梳子坐在河岸上,睁睁地望着澄澈的河水,以及河面两人的倒影。她想起刚才被这个男人抱在怀里的感觉时,心湖就如河面上的水波一样,涟漪一圈接着一圈地荡着,让人晕陶陶,又觉得美妙。
“小梳子,对不起,我无意伤害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会逍遥游。”天游的语气缓和许多,不似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凶相。
“胡子大哥,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不知道什么逍遥游不逍遥游的,我都管这招叫做懒得理。”
“什么懒得理?”天游诧异。
“我从小就长得比一般小孩瘦弱,又没有爹娘疼爱,附近的小孩会联合起来欺负我,我打不过他们就逃跑,他们在后面追我,我心里很害怕,只能拼命地跑,跑着跑着,不知不觉就飞起来了。我发现自己可以这样飞起来之后,当有人再欺负我的时候,我就这样飞起来,懒得理他们。”
天游惊奇地看着小梳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说的都是真话,如果你还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小梳子急忙举手起誓:“我小梳子若有半句欺骗胡子大哥的话,我就会……”
“算了,不必发誓。”天游抬起一粒石子朝河面扔去,石子在河面上滑了五步才没人水中。
小梳子也学他打水漂儿,捡起石子朝水面扔去,可是石子只是扑通一下就沉人水里;又试了几次,依旧一漂也没有打起。
“哎呀,一点都不好玩。”小梳子咬着下唇,跺一下脚,不甘心地嘟嚷一句。
天游又是一怔!心暗惊,这个少年有些小动作和说话的样子和巧妹妹竟如此的神似!
“对了,胡子大哥,你刚才为什么说那招轻功叫逍遥游?”
天游注视小梳子一会儿,心想他一定是太想念可爱的巧妹妹,才会把这少年和巧妹妹联想在一块。
“没什么,与你无关。”天游冷冷地说,便转身离去。
“喂!胡子大哥,怎么就这样走人了呢?江湖上的大侠要离开时都会告辞一声,哪有像你这样一声不响就走人的。”小梳子边喊边追赶上去,天游猝然箭步如飞,小梳子的脚步跟不上,只好停下来,稍喘息,喃喃怨道:“刚才那一剑,我险些被你吓死、跌死,然后你却潇洒地丢一句‘与你无关’,人就这样走了,这是什么嘛……”
小梳子注视渐行渐远的身影,孤独地消失在河岸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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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梳子手里拿着河边折下来的芦苇,边走边甩着芦苇,白色的花絮随意飘飞,沾到李家那红红绿绿的布上,像是一朵纯洁羞涩的小白花。
“小梳子,别弄脏我的布。”卖布的李大叔责备地说。
“李大叔,替您的布绣上一朵小白花不好吗?”小梳子嘻道。
“走走,到别处捣蛋去。”李大叔挥净布上的白絮。
小梳子咯咯一笑,继续往前蹦去,手里的芦苇花仍是招摇地飞舞着,掉人张家那一锅粥里面。
“小梳子,别坏了我一锅粥!”卖粥的张大叔责备地说。
“张大叔,替您的粥里添点别的滋味不好吗?”小梳子笑说。
“走走,到别处捣蛋去。”张大叔舀掉飘浮在粥上的白絮。
小梳子咯咯地笑着走开了。
这时坐在摊上喝粥的石磊不经意瞥一眼,不觉一震,付了碎银,提剑追去。
“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石磊说。
小梳回头瞅他一眼,被他这张又黑又凶的脸给吓一大跳。
“我又不认识你,干嘛借一步给你说话?”
说完,小梳子甩头要走时,石磊轻轻地将手搭在小梳子的肩头上,她顿觉全身动弹不得。
“你……你想干什么?”小梳子心里慌张,面色却故作镇定地说:“我可警告你,这条街每一个人都认识我小梳子,你胆敢对我怎么样的话,他们可不会坐视不管!”
“小兄弟,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而已。”
“要问事就早说嘛,这一带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小梳子铜铃大的眼珠子转了一转,说:“不过你得先放开我,我这样僵着身体说话怪不舒服的。”
石磊在小梳子肩上拍一下,小梳子发现身体又可以活动自如,心里暗惊好厉害的功夫!
“小兄弟,你可是姓欧阳?”石磊问。
小梳子脸色大变,惊惶地边摇手边往后退,嘴里频嚷:“我不是……我不是姓啥欧阳的……”
石磊拉住小梳子的手,一对精光的目光盯着她瞧,直呼道:“不可能,你的样子实在太像了……”
“我都说不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快放开我……各位叔叔伯伯,快来救小梳子,有人要欺负小梳子了!”小梳子忽地大声呼喊。
石磊一惊,没想到小梳子会来这一着,一时松懈下来,小梳子乘机甩开石磊的手,没命地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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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跑回望春楼时,小梳子回头一望,见那黑脸男子并没有追过来,于是拍拍胸脯,纡了一口气。
小梳子推开望春楼的红门,一脚才踏进门槛时,不小心撞倒正要出门的花姨娘,痛得她跌个四脚朝天。
“哎呀!那个短命鬼的,走路不长眼睛也就算了,还用吃奶的力气狠狠给我撞上去,这是存心要我花姨娘的命吗?”
小梳子急忙地将花姨娘扶起来,她用手绢拂一拂衣服的尘埃,定定神之后,斜眼一瞪,劈头就把小梳子数落一顿。
“原来是你这个浑小子!过完年都可以娶亲了,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一点定性也没有,看哪家姑娘敢嫁给你哦!”
“望春楼的姑娘个个娇美如花,小梳子若是讨不到美娇娘,到时候花姨娘给我作主一个不就得了。”
“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这话若是让容姥姥听见,她不知道有多伤心和失望,她可指望你有出息呢!”花姨娘正色地说。
小梳子吐吐舌尖。
花姨娘瞧小梳子这张比女人还俊的脸,忍不住轻捏一下她的腮帮子,轻佻地说:“小梳子,说实在的,你长得真俊俏,以后准是女人的短命克星。”
“哪个女人想要长命百岁的话,就离我远一点不就得了。”
“那么你也别净往姑娘的房里钻去,小心哪天她们按捺不住,把你给生吞活剥了去。”
“莫非望春楼的姑娘们都是母夜叉,一到晚上就会把人给吃了不成?”小梳子天真地说。
花姨娘暖昧地一笑:“你的模样是成熟不少,其实也还只是一个不解事的楞小子哩。”
说完,花姨娘便扭着腰踏出望春楼。
小梳子回到房里,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来拿出爹娘的牌位,手指轻轻地抚过上面的字——“欧阳镜湖先生夫人之牌位”
真奇怪,这世上除了容姥姥之外,没有人知道她姓欧阳,那个黑脸的男子怎么会知道?
黑脸男子是欧阳家的朋友?还是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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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梳子不想继续在混沌不明的状态之中过日子,她不要只是知道自己是欧阳家的后代,却忘记爹娘的慈颜。
还有那个黑脸男子和欧阳家究竟有什么关系?
她绕屋踱步,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愈想头愈痛,愈想了解思绪愈混乱,就好像姥姥手中的丝线被她胡搅蛮缠一团乱,找不到线头。
虽然目前她仍然想不起以前的事,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反覆作的恶梦,其境就是琴剑山庄。
是夜,她决定再探琴剑山庄,希望能在晦暗而混乱之中拉出一条清晰的线头。
琴剑山庄矗立在河左岸,四周静谧,偶有潺潺的流水声,以及芦苇因风摇摆所发出宰宰声之外,听不到任何声响,想是庄里那帮奴才都睡了。
小梳子轻轻一跃,翻墙而人,直接走进挂着女人画像的房间。
同时地,有一条黑影迅速地闪到暗处,观察小梳子的一举一动。
小梳子点了灯,站在画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画里的美人儿,她的慈眉善目、嘴角的微笑,让小梳子感觉到一股温暖,眼泪不由自主地滑下脸庞。
小梳子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时躲在暗里的人警觉到门外有走动,于是飞身一扑,将小梳子带上屋梁,伏身躲藏。
小梳子惊魂之余正要张口叫出声时,嘴巴旋即被人掩住。
“别叫,是我。”说时,一个掌风打过去,熄灭桌上的灯。
“胡子大哥!”小梳子低声地说:“你也来了。”
“嘘,有人来了。”天游手搭在小梳子的肩上,附耳说。
他们挨得如此近,小梳子的脸颊被天游的胡子搔着有点痛、有点痒,体内有如万蚁窜动,让她受不了,身子像只毛毛虫似的动来动去。
“你安份点,小心掉下去了。”天游低声地说。
“是你的胡子扎得人家的脸好痒啊。”小梳子细声怨一句。
天游一晒,伸手搔搔小梳子的脸颊,并让她的头靠到自己的胸膛。
“这样就不痒了吧?”
顿时,小梳子心房好像打着鼓,咚咚隆隆地响着,整个人就快要承受不住,昏过去了。
这时门被推开,是管家李大手提着灯笼例行巡夜,他四周瞧了一下,正要退出去时,突然有一位蒙面黑衣人闪出来,用刀架住李大的脖子。
“我问你,山庄的主人是谁?”黑衣人威胁地说。
“我……我不知道……”
“我没耐性听你打马虎眼!快说是谁让你修琴剑山庄的?否则别怪我刀下不留命?”
“我真的不知道呀!大爷,主人来无影、去无踪,每次要交办事情都只是留下书信和银子,我从来就没有当面见过主人。”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不敢,小的只是拿钱办事的奴才,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诓大爷,请大爷饶命啊……”
天游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朝门口一弹;银子在地板连弹跳几下,仿佛有人在门外走动的声音,黑衣人一掌劈昏李大,追了出去。
“胡子大哥,你教我这招弹功,好不好?”小梳子低声地说。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那个黑衣人追不到人说不定还会折返回来。”说着,天游拉着小梳子从窗口飞出去。
两人从琴剑山庄出来,沿着河岸飞奔,然后跳到天游停泊在河畔的船上。
跳下时,小梳子一个没站稳,踉跄一下,天游及时揽住她的腰,而小梳子也一头撞入天游的胸膛,心又是一跳,脸红了。
“小心点!你就是这么莽撞,让人替你操心。”
“我又没有叫你替我操心。”小梳子害臊地扭了一下身体,逃出他的怀抱,走到船头,让晚风冷却内心澎湃汹涌的热潮,褪去双颊的潮红。
“小梳子,你站在这里不冷吗?”天游和小梳子并肩站着,遥望左岸上的琴剑山庄。
“我喜欢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小梳子侧目看他:“对了,胡子大哥,你到琴剑山庄做什么?”
“晚上睡不着,想起先前听芙蓉姑娘说琴剑山庄闹鬼,心想平生没见过鬼,一时好奇,所以就跑进琴剑山庄,想能不能遇见一位美艳的女鬼。”
“那你见到了吗?”小梳子问时,发现天游的脸色有异,于是关心地问:“胡子大哥,你怎么了?”
“小……梳子,你……你后面……有一个女人……”
小梳子惊叫一声,急忙躲到天游背后,将脸埋在他的背后不敢看。当她的脸一贴在天游的背心时,心里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而且这份熟悉让人觉得安全。
这时天游哈哈大笑。
小梳子慢慢地抬眼,眯着眼从他肩头上望过去,连个鬼影也没有看到,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胡子大哥!你骗我。”小梳子嗲道。
“胆子真小,脸也吓红了,更像女孩子了。”
“你……你敢侮辱人!”小梳子急急地怨他一句,脸更红了。
“别生气,小梳子,有时候我看着你的时候,忍不住就会产生这种错觉。你个性活泼又冲动,总是喜欢表现出一副狡点的世故,可是在不自觉当中又流露出一股天真无邪的少女气息。”
“你无聊啦!男人长夜寂寞的时候,最容易将母猪错看成貂蝉。胡子大哥,你更是错得离谱,已经到了男女不分的地步,我猜一定是你心爱的女子离开你,而你对她还念念不忘,才会产生这种错觉,我说的对不对?”
天游冷冷地睨小梳子一眼,然后不发一语地走进船舱。
“胡子大哥,你生气了?”小流于跟着这古。
天游闷声不响地喝酒。
“胡子大哥,如果我说错话,不小心刺痛你的伤处,你大侠有大量,不要跟小梳子计较,好不好?”
天游依旧不语,又斟满一杯酒,小梳子抢在他之前端起这杯酒,请罪地说:
“这一杯让小梳子向你赔不是。”
说着,小梳子捏着鼻子要把酒灌进嘴巴里时,天游又从她手中夺回这杯酒,一仰而尽。
小梳子便知天游并没有生她的气,于是松了一口气,执起酒壶替他斟酒,为他夹菜、剥花生。
“胡子大哥,你说今晚那个黑衣人会不会是琴剑山庄的凶手?”
“小梳子,你对琴剑山庄的事太好奇了。”
“你还不是一样。”
“我劝你别太冒险,琴剑山庄不是你应该游荡的地方。”
“那你呢?为什么你可以一再地去琴剑山庄,而我就不能去?胡子大哥,莫非琴剑山庄里面有你的秘密,你怕我知道了,所以就不许我去那里?”
“你才有秘密,刚才我看见你对着画里的女人哭泣。”
“我才没有哭,我只是……只是感动,画里的女人好美、好温柔,让人好想亲近她。”
“书里的女人是琴剑山庄的夫人香雪海,是江南第一才女,和山庄主人成亲那一天,应宾客的要求,新娘弹琴、新郎舞剑,琴剑合一,一时传为美谈,从此这山庄便改名琴剑山庄。”
“胡子大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清楚?你和琴剑山庄有什么关系?你……”
天游斜眼冷瞪小梳子一眼,她登时住口了。
“与你无关。”
“又是与你无关!”小梳子嘟嚷地说:“那你说一些与你有关的事,让我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免得再惹你生气。”
天游躺到卧杨上,双臂枕到脑后,闭上眼睛,不留情地下逐客令:“我累了,你走吧。”
小梳子双脚并没有移动,久久照视这一张乱草似的脸,突然有一股冲动,好想拨开胡子,看清楚他的模样。
“你还不走?”天游眯着眼睛觑小梳子一眼,嗤道:’‘我可没有兴趣和一个男的抱在一起睡觉。”
“哼!谁又有兴趣了广小梳子对天游做一个可爱的鬼脸之后,转身走出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