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发现他注视的目光,她会转过头来,对他笑。那笑,不像弥希那样,带点害羞的笑,而是温柔的、安抚似的笑容。她懂,她知道他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她知道他一直想将她们的影子重迭,可是她却从来都不点破:她只会在他偶尔又分不清真假时,淡淡地对他说:「艾略特,我不是她。」
他知道他该走了。既然她不是弥希,在确定之后,他就该离开的,可是至今他还是走不开。
他好害怕,一离开,又要重复那永无止尽的寻找和等待。在这里他可以看得到她,虽然不是真的她,可是起码他不用再对着相片想念……那满腔的思念已经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所以尽管已经过了三个多月,尽管从英国、台北打来的电话一天多达数十通,提醒他,该回去过他的生活了,他依旧走不开、也放不下。
「艾略特。」作好今天的帐,书娴抬起头来,唤他回屋休息。
关于他和她,在村子里已经传得风风雨雨,虽然她只能一笑置之,心中却有种愈来愈不确定的感觉。
他的眼,不是在看她;他的手,想牵的不是她;他的怀抱,拥抱的是另一个女人的灵魂,不知怎地,这些事实摆在她心中,愈来愈尖锐,刺得她不得不去面对事实,也认清事实。尽管她努力地提醒自己,却仍拒绝不了他宠溺的温柔,让自己愈陷愈深。
他真的很爱很爱那个叫弥希的人,爱到……让她嫉妒得心都发疼了。
可是她实在是当不来替身。
就算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
「累吗?」他信步走到她身边,习惯性地伸手碰碰她的脸颊。
她摇头,微笑里有着一丝苦涩。若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恐怕她长得再像弥希也没用。
「妳不快乐吗?」他敏锐地发觉,她的笑容似乎愈来愈少了,笑容里多了一些他摸不透的情绪。「是因为我吗?因为别人说的那些话?」
「不是。」她突然好想好想哭。她现在所感受到的温柔是给书娴的?还是那个和她面孔重迭的弥希呢?
「说谎……」他点点她的鼻子,言语问有着藏不住的宠溺,「妳们连哭起来都一模一样。」
这句话让她眼泪立刻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泪流不止。她多想大声的对他吼叫,告诉他,即使外表再像、举止再相近,她永远都不会是他所深爱的那个完美女人。她就只能是她,一个叫作林书娴,有两个孩子,被男人抛弃过的女人。她也只能这样,为什么还是不甘心?
「对不起……」他话语里浓浓的歉疚并没有让她比较好过,反而愈哭愈凶。
「为什么道歉?」书娴泪眼婆娑的问道。
「因为妳哭了……」他向来最舍不得让弥希掉眼泪,偏偏她又是那么的爱哭。
书娴无奈的笑了笑,他总是温柔得让人心痛。
像她这样一个人,是没有资格拥有他的,何况他心里还盘踞着一个深爱的女人,而她连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又是个怎么样的人都记不得了--是的,她忘了过去,所以跟着也看不到未来。
也只有当她想起从前,连贯到现在,她才有资格考虑未来,在这之前,她是没资格被爱的,也没资格去爱人。她拥有的,只有这五年多来的记忆;至今她都还分不清,她是想不起,抑或因害怕而不愿想起,只是心常常没来由地痛,那痛……使得她更加没有勇气去面对过去。
如今她有什么不满足?她有疼爱她的双亲,有两个可爱懂事的孩子,还求什么?
会不会,曾经也有过一个这么爱她的男人,而她却将他遗忘了?很多次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多次她臆测自己也许真是他口中的弥希,可是任凭她怎么搜索、怎么感觉,她都忆不起曾经被人深深爱过的感觉。
她想放弃了,她不要自己的感情悬在这儿提不起,也放不下。天知道她哪天才会忆起自己或许很糟糕的过往;天知道真正的弥希什么时候会出现,他和她,随时笼罩在这片暧昧中进退两难,到底有什么意义?
「艾略特,你回去吧!回你的世界去……」她狠下心。
「……」他无语,虽她不曾说明,他却感受得到她的挣扎,他是该离开了,这也是所有人的希望。
他不该透过她寻找弥希的影子,也不该明知她不是弥希,还是忍不住的靠近;更不该把希望都投注在她身上,不该……不该……千万个不该,都是他。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往别处寻去吧!」压抑着哽咽,她意图平静地说,可声音却是怎么听怎么不自然。
艾略持想碰触她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着痕迹地收回,带着失落苦笑道:「我知道……」他只是还眷恋这个曾经属于他的幸福,只是……还无法释怀竟是自己将它往外推。
人哪,真的要到失去才会懂得珍惜,但那往往都已经太迟……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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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趁着小乐芙去洗澡时,艾略特终于逮到机会与小安藇独处。
「叔叔。」小安藇害羞地对他一笑,低头继续画画。
「你在画什么?」他表现得像个极有耐心的父亲。
「妈妈。」安藇低着头猛画。
「你喜欢妈妈吗?」他想这个答案是无庸置疑的,书娴看起来就像是个好妈妈,可是他想多了解她一些,总不能劈头就对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说:「嘿!你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
谈到母亲,安藇果然双眼发亮,小头颅猛点,露出大大的笑容道:「我最喜欢妈妈了。」
「那……安安还记得爸爸吗?」虽说从孩子这里探问是很不道德,但他实在太想要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让书娴委身下嫁?
安藇的嘴角马上垂了下来,小脸垂得更低,小小声地说:「我们没有爸爸。」
「你有没有问过妈妈?」
「外婆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你希望爸爸回来找你们吗?」
出乎意料地,安藇竟然摇摇头,大大的瞳眸中所闪现的是异常地早熟。
「为什么?」
「隔壁的阿水婆婆说爸爸是个坏人,我不想要坏爸爸回来欺负妈妈。」虽然很羡慕幼儿园里其它小朋友都有爸爸,但是很多人都说妈妈被爸爸欺负了,他不想妈妈再被欺负。
艾略特突然想起那天,他问起她丈夫的去向时,她说的那句「坏男人」。
「妈妈也这样跟你们说?」
安藇摇摇头,「妈妈只说爸爸走了。」
「哥哥!」刚洗好澡,要来唤哥哥去洗澡的乐芙,听见哥哥又在跟这个怪叔叔说东说西,生气地叫道。
失策!看小乐芙的眼神,以后恐怕会更防着他。他对安藇笑了笑,拍拍他的小屁股要他快去洗澡。
小女孩很有个性的看都不看他,把他当成隐形人似的,因为她很不高兴他问家里的事。
艾略特打趣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乐乐,妳为什么讨厌我?」
哪知小女孩反应会这么激烈,张着大眼、震惊地瞪着他。
他开始怀疑自己说的话有这么吓人吗?
「你……谁、谁说的?」小女孩还在死鸭子嘴硬。
艾略持带笑的回道:「我感觉到。」
「你、你怎么可以说?」她的语气像是他的确说了什么很糟糕的话。
而小乐芙也的确认为他说了很不该说的话,怎么可以在讨厌的人面前把事实说出来呢!这是常识耶!
「为什么不能说?妳表现得很明显。」就是因为她一点都不懂含蓄为何物,非常清楚地表现出讨厌他的样子,否则他也着实不想问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这么尖锐的问题,瞧她一脸的受创……咧?受伤的人该是他本人吧!
「我有吗……」小女孩瘪着小嘴,好委屈地说。
「好吧!妳没有,别放在心上。」艾略特原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但想到自己留校察看中的状态,还是把手缩了回来。「早点休息吧!」
「叔叔!」在他要走出房间时,乐芙突然叫他。
「嗯?」他回头对她笑笑。
「其实我没那么讨厌你啦!」乐芙有些别扭地说。第一次遇到这么老实的人,她很欣赏喔!
「哦?!」这倒挺意外的。「谢谢妳愿意告诉我,不然我会伤心好久呢!」他装着苦脸道。
「嘻嘻,真的吗?」小家伙彷佛很乐。
「真的,因为明天叔叔就要走了,我真的不希望我走的时候,乐乐还讨厌着我。」艾略特真心地笑了起来,他很喜欢这两个小家伙,他也很高兴乐芙终于对他松懈了点戒心。
小孩子的字典里,没有「离别」两个字,乐芙也一样,所以当艾略特说出这种类似告别的话时,她马上就皱起眉头。
「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
「你为什么要回家,你不是要住在这里?」
「我得回去工作,叔叔只是来找人的,没有要一直住在这里。」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找不到了,她不在这儿。」他笑了笑。
「你要回到哪里的家?英国吗?以后你还会来吗?」
「也许……」他没办法给孩子肯定的答案,他怕说了却又做不到,一如他对弥希的承诺。
「叔叔,你不可以不要走吗?你不是喜欢我妈妈?」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很难没有感情,尤其是他每天都陪他们玩。
他只是笑着轻拍她的脸颊,转身欲走。
「乐芙。」书娴探头进来,在看见他也在房里时愣了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妈妈帮妳吹头发。」
「妈咪,让叔叔帮我吹嘛!」乐芙主动道。
书娴愕然看着女儿,不确定地问:「妳确定?」乐芙一向讨厌别人碰她的长发,何时他们感情好成这样?
乐芙大大地点了个头。
艾略特对她一笑,伸手接了过来。
「好吧……那我先去帮我妈收东西。」书娴忙着逃开,也无暇顾虑太多,只把吹风机交给他,便借故忙碌去了。
艾略特将她的回避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这几天他们除了打招呼外已经没有其它的互动。也许他早点走,对她才是好的吧!
拜以往帮弥希吹头发的经验,他第一次帮小孩子吹头发还满顺利的。
「叔叔,你帮我梳梳都不会痛耶!」跟她妈咪一样厉害。
「是吗?」他笑道,这也是从弥希那儿学来的。
「对呀!婆婆梳头都梳的好痛喔!」
艾略特帮她把发际分边后,发现她的发根似乎有东西附着,凑近一看,发根的颜色意外地浅……
「乐乐,妳的头发怎么……颜色不一样?」
「啊?又长出来了吗?」乐芙一叫,自己凑近镜子看。「又要去弄了啦!」
「弄什么?」
「把头发弄黑啊!我的头发本来是这种颜色喔!安安比我还明显,金金的,像只小猴子。」乐芙咯咯笑着。
「为什么你们会去染头发?」
「外公说这样比较不会被别人一直看哪,你看!我的眼睛也是绿色的喔!」乐芙说完,自动把大眼睛凑到艾略特给他看。
真的……墨绿色的瞳孔,为什么他白天见到他们时没有发觉?
「我们戴一种软软的东西在眼睛,眼睛就变色了。」
艾略特不自觉地心跳加速,这世界会有这么巧的事?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连对象都是有着相同特征的外国人……不可能!
他情不自禁地抚着乐芙的脸蛋,她是吗?她是他的小孩吗?
「叔叔……」乐芙有点担心地看着他突然好像快哭出来的脸。
为什么她要骗他?她真的骗倒他了。他以为她真的不是,因为他的弥希是一个说谎就会脸红的人,可是她却神态自若地说,说他错了,说她从来不认识他。
「乐芙,我……有话要跟妈妈说,妳自己先梳头,好吗?」艾略特勉强挤出笑容。
乐芙点点头。
他缓缓走出房间,在一片混乱中想着怎么逼她承认。想起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就像个傻瓜似的,可见得她多么不想再与他扯上关系,演技完美至极。
「乐芙吹好头发了吗?你有没有……」书娴正好从楼梯走上来,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见他激动地朝她跨步而来。
他二话不说,朝着她伸出双手。
「啊--」他、他竟然把她整件上衣掀了起来!「艾略特!你干什么--」
她的腹部有一道浅浅的疤,在她白皙光滑的腹部看来隔外令人惊心动魄,但吸引他目光的却不是那道疤,而是肚脐左侧,一颗鲜红的小痣,那属于弥希所特有的印记。
「是妳、是妳、是妳……真的是妳……」他跪在她面前,脸颊紧贴着她平坦的腹部,肯定了。
还在拚命将衣服往下拉的她突然停下动作,愣愣地看着抱着她腰际不肯放开的男人,他哭了?
「艾略特……」
闻声从楼下跑上来的林家两老吃惊地看着他们,以眼神询问女儿。
她摇摇头,根本不了解他突如其来的举动。
「我找妳找了好久,妳怎么忍心……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妳就站在我面前……」
「艾略特,你别这样。」他那痛苦的模样让她的心也揪了起来,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不相信呢?
「弥希……弥希……妳是我的弥希……」他不放手,死都不会再放手了。
「你不是打听过很多次了,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啊!我根本不曾见过你……」她试图和他说理,可惜成效不彰。
「妳骗我,妳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妳还恨我,是吧?妳恨不得跟我撇清关系,假装不认识,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妳真残忍、妳真残忍!」
「没有没有我没有!我为什么要骗你,如果我们真的认识,没道理我爸妈不认得你!」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妳的父母!」
「什么?这太夸张了。」她笑了起来。
「是真的。」
「爸!」
再完美的谎言,终会有戳破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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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在小镇上算是大户人家,世代定居于此,在林家的女儿林书娴十岁那年,他们举家移民纽西兰,直到五年前因为林书娴感情失利以自杀了结生命后,两老于是远离那伤心地,回到台湾来生活。
那天,林家两老失神地坐在车内,全然没注意到司机开车时精神不太稳定,等听到路人的尖叫声时,一个身怀六甲的年轻女子已经躺在血泊中。
再也不忍心一个年轻的生命骤逝,林父当机立断便与妻子将女孩抱上车,开往最近的医院。
送进急诊室后,医生便说母亲和小孩很有可能只能留住一个,母亲的情况不太乐观,头颅受到重击,必须一边为脑部动手术清除瘀血,一边开刀将孩子取出,当时他们选择了孩子。
也许是身为母亲的意志力使她活了下来,可是她却忘了过往的一切,唯独惦记着自己的孩子。
他们忘了要报警,忙着打理她与孩子的一切,等到一切都没问题后,司机一再的恳求也使得他们于心不忍,所以革了他的职,打消报警的念头。
他们派人在附近的乡镇四处打听,终于在埔里问到了一个像是她的人,却没有人认识她,只说她是只身到此地来的,那一刻他们决定将她当成自己女儿来照顾,不提及过去,也不强求她想起。而就在埔里当地有关她意外身亡的谣言四起时,他们也没去澄清,带着她,以林书娴的身分回到这个「她」曾生活了十年的小村庄。
连医生也无法确定她何时会想起,所以他们赌老天会让他们拥有这个女儿几年,他们也会顺应天意,直到她想起来的那一天;直到有人来寻她的那一天。
然后他来了,带着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告白和哀愁寻来了。
「不可能……爸、妈,你们骗我吧?是不是他让你们一起来作弄我?」她勉强地挤出笑容,仔细端详他们脸上可有露出一丝玩笑的痕迹,可是却没……一点也没有。
「我想,妳的确是他说的那个人,妳没发现安藇和乐芙的外表是遗传自他吗?同样的发色、同样的绿眼睛……」林父第一次见到他时心里就有了底。
「怎么会?你们不是说我结过婚,我是在纽西兰结婚的啊!只是那个男人抛弃我,我为了找他才出车祸的,你们说过的话都忘了吗?」她哭了起来,这事太过突然、也太复杂了,那她这五年来的生活到底算什么?她很满足,也很快乐,虽然对于以前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可是她是全心全意相信她爸妈所说的话,为什么他要来破坏这种幸福?
「妳只要记得,妳是叶弥希,是我最爱最爱的人……」
她抬起泪眼看着他,「如果我说,我一点也不想当叶弥希呢?」
在这之前,她曾是那么的希望自己就是他所要找的那个人,但现在她却不是那么确定了,她突然觉得害怕,会不会自己……其实正在延续五年前那已被遗忘的错?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相爱,她不会认不出他,她不会在这五年间一点也忆不起关于他的事,甚至见了面还将他当成陌生人。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相爱,她为何当初会独居在埔里?为何他会不知道她怀了孩子?为何他隔了那么久才找到她?又为何她竟会那么彻底地忘了他……也忘了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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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的知道,她所忘掉的那些事,并非什么幸福快乐的事,因着潜意识里的那些记忆,总是令她的心无来由地发疼、发痛。
一如五年前刚到这里,记忆从零开始时,她就很不快乐,有些莫名的念头直压在心上沉甸甸的,糟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原因,这多少让她开始有些排斥自己以往的记忆,选择完全相信两位自称是她父母的老人家。
他们待她的好,很难让人怀疑她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她瘦了、寒了、病了……他们总是第一个察觉到,给她进补、为她添衣、日夜不休地照顾她,她怎么可能怀疑这两个这么温暖的怀抱?
记得初来时,她总是郁郁寡欢地在这崖边想望,天晚了、风凉了,也是这个妈妈天天带着暖衣来为她添上;为了不让她闲闷,还开了间露天咖啡厅转移她的注意力……五年了,她要怎么割舍?割舍掉这些温暖的回忆?为什么要在给了她之后,又残忍的收回呢?
他们都说她是叶弥希,但是叶弥希到底是谁?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叶弥希是那个被艾略特深爱着、让她无法不嫉妒的人,除此之外,叶弥希就只是个名词而已,为什么突然间她就变成了她?
「妈妈……」
两个小家伙不知何时也来到崖边,泪眼汪汪地看着不停掉泪的母亲。
她擦掉眼泪,对他们张开双手,想笑,却在他们双双扑进她怀里时哭了出来。
她的孩子,她可怜的两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虽然在这种村民都有如一家人的小地方没人会嘲笑他们,她难道会看不出来他们有多渴望父爱?
「妈妈……不要哭……」安藇抽抽噎噎地用小手心帮母亲拭泪。他和乐芙都很怕妈妈哭,因为那表示妈妈不快乐,如果妈妈不快乐,他和乐芙也不会快乐。
「妈、妈妈,外公他们说……说绿眼睛叔叔是我们的爸爸,是、是真的吗?」乐芙哭得一场胡涂,她听到他们大人说的话了,虽然她听不懂,可是妈妈一直在哭,如果绿眼睛叔叔真的是他们的爸爸,如果他真的是坏人,那他们也不想要这个爸爸。
「我不知道……」她抚着两张相似的小脸,心疼又不知所措地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妈妈真的不知道……」